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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另外一边,贺逍带着罗盘悄然回了蓬莱,山洞里就剩下了顾简与谢知两个人,谢知生了火,烤着刚刚在海水里洗过的外袍。    顾简惊叹不已:“谢公子饿了居然可以烤衣裳吃!”    谢知挑眉:“这不是怕染了血迹,被阿简嫌弃么?”    顾简面不改色:“小侯爷不在平江城中喝茶遛鸟,来东海做什么?喝风么?”    谢知脸上的笑容顿了顿,随即神态自若的说道:“果然瞒不住阿简。”    顾简好整以暇等着他的下文。    谢知笑得狡黠,他问:“阿简还记不记得,之前在荆南山上答应过我什么?”    顾简一脸茫然:“啥玩意儿?”    谢知说:“如果我找到了仙人,你要答应我一件事的。”    顾简斜靠在石壁上,左腿弯着,右腿架在左腿膝盖上,一副流氓模样:“说的跟你找到了似的。”    谢知突然变得有点害羞,低着头说了个名字:“沈掌门。”    顾简的右腿从膝盖上滑了下来。    ……    谢知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他师傅道观的房间里,四周静悄悄的,桌上香炉带起细细的一缕烟雾,窗外不时传来扫帚扫过地面的沙沙声。    齐国有一名景,世人称之为霜雪霁寒霄,齐国国师寒霄子,祁山之上寒霄观,年年冬天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这座东陆有名的道观,实际看上去并不怎么气派,甚至可以说是有点破破烂烂的,道观中常年也只有寒霄子一个人,显得越发寂静。    道观不大,除了供奉诸神的神殿外,没有客房,只有一个住人小院子。  谢知走出房间,就看到一个穿着灰白道袍,正慢悠悠的扫着地上的落叶的人,正是他师傅。    谢知最后的印象是他掉在了一个深坑里,四周空无边际,他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只好一边认命的往下掉,一边希望下面有个水潭什么的,好让他捡条小命。可老天好像并不在乎他的死活,下面是结结实实的土地。    谢知以为自己大概不死也残,却没想到周围有什么东西替他挡了一下,他摔下是摔了,但仅仅是有点疼。砸的他晕乎乎的是落下来的积雪。    谢知被埋了个严实,动弹不得,快要晕过去的时候,他感觉有个人带着他离开了秘境……    谢知走到院子里,喊:“师傅。”    寒霄听见声音转过身来,手拄着扫帚,笑眯眯的看着他道:“醒啦?”    谢知拱手弯腰:“弟子谢过师傅救命之……”    “慢着,”寒霄一只手扶起他,打断他的话:“救你的可不是我,不要谢错人了。”    谢知疑惑的抬起头来,顺着他师傅手指的方向望去——  墙角的屋檐下站着一个人,这人身形修长,一身淡青色的衣裳衬得他犹如林间苍松,本是昳丽的容貌,却被他周身出尘的气度遮盖住了。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谢知完全没有感觉到院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寒霄说:“这是沈掌门,救你的人是他。”    谢知按捺住心中疑惑,复而向沈清晏行了个礼,郑重的道了谢。    寒霄交给他一本札记和一本剑谱,对谢知说道:“札记是我的,剑谱是掌门给你的,交待你的事我都写在信里了,你下山后看吧。”    谢知一脸懵的被他师傅塞到了门外,最后瞧见的是沈清晏那双清冷的眼眸和他师傅略显倦怠的背影。    ……    顾简盯着眼前这封寒霄的亲笔书信,面上不动声色,心里苦大仇深——  什么叫有事去找顾简?    虽然寒霄写的语气十分客气,但把那些啰啰嗦嗦的去掉总结下来可不就是有事尽管找她的意思么?  顾简心道:有事找沈清晏啊,这家伙比她厉害多了。    谢知很不合时宜地凑了过来,又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沈掌门。”    虞山掌门沈清晏,百年前已经飞升上界,后司职人间。    顾简神色自若:“是他自己跑到你面前了,不是你找到的,这不一样。”    谢知:“那也是找到了。”    顾简想到了百年前的一些事,有点心烦意乱,敷衍的道:“……行吧,什么事?”    谢知满面春风:“不急,先欠着。”    顾简:“……”  还蹭鼻子上脸了!    好一阵沉默后,就在顾简以为谢知睡着了的时候,忽然听见他问:“阿简,虞山……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虞山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顾简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沉默好半晌,低声说:“西北气候严寒,虞山上常年积雪,但是灵气浓厚,所以草木也算旺盛……挺特别的。”    谢知弯了弯嘴角,睁开眼看着她,目光明亮:“看来灵气浓厚的地方出美人。”    顾简无奈的笑了笑:“你究竟想说什么?”    谢知想了想,说:“我觉得我长的也不丑,挺适合虞山的。”    “寒霄在信中虽然没说,但他将手札托付于你,掌门也将剑谱给你了,便是承认你虞山弟子的身份了。”顾简瞪他一眼,“你还睡不睡了?”    谢知笑了一下,闭上眼睛没再说话。    ……    余下的半夜风平浪静,天光悄然而至,岸边传来了村民出海的声响,顾简站在山洞边缘朝下望去,原本压抑甚至有些死气沉沉的海岛重新迸发出一股生机。    北岛上的阵已破,散修们天一亮纷纷离去,岸边就只剩下了荆南派的人。  顾简盯着他们,目光幽深。    鉴虚精通奇门遁甲,善卜测,顾简才不信他看不出岛上的阵法是谁的手笔。  叶囡囡是师兄让她下山带回去的,去荆南山采药不过顺路,结果听了一番稀奇古怪的话。  跟托孤似的。    顾简盯着人群中鉴虚的身影,能让这老头讳莫如深,甚至直接不要修为了,顾简思来想去,觉得只有一种可能。    岸边,常敬围着常沛叽叽喳喳的不知道说着什么,常沛时不时笑着装作要揍他的样子。其他弟子一部分围在鉴虚身边,另外几个则将乾坤戒中的船给弄了出来,来的时候急着赶路直接御剑而行,这些内门弟子虽然有些修为,但来回折腾显然是吃不消的,于是打算乖乖的乘船回沧浪城。    顾简目送他们走远,看了看三座岛中,昨夜没有出现过怪物的那座岛——岛上阵法仍在,却不限制村民出海了。    顾简吹着清晨的海风,心里并不着急:但凡有所图,不去找他,他自己也会冒出来的。    谢知睡得并不沉,顾简没有特意放轻脚步,她走出去的时候谢知就醒了,见她站在洞口,谢知也不出声,就在背后安静的看着她。  顾简昨天穿的外衣已经不见了,这会儿她换上了件天青色的广袖外袍,长发随意的披散着,晨光照在她身上,谢知心里冒出来一个词:谪仙。    谢知按捺下心里陡然升起的那股熟悉感,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她。顾简毫无疑问是个美人,只是谢知见到她的时候要么被她的身手折服了,要么被她那副流氓样子镇住了,多数时候都会觉得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人来历不明,打算干些什么?  现在她的来历谢知清楚了,可他呢?谢知无声的笑笑,满是自嘲,随后破罐子破摔地想:管他去呢,反正他孑然一身,烂命一条,不如听天由命。    ……    顾简吹了会风,神清气爽地走回了山洞里面,拿着根不知道从哪折的树枝开始削。    谢知好奇的问:“阿简你这是?”    顾简头也不抬,颇为咬牙切齿:“之前的簪子被淋的太臭,没带其他的簪子,只好自己削一只了。”    谢知哑然,想起了昨天自己干的好事,斟酌一下,说:“要不然……回头我赔你一个。”    顾简接的飞快:“不好看不高雅不值钱的不要。”    谢知莞尔:“好,一定送你个好看高雅且价值连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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