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只有最后爬出来时被巨响炸蒙了耳朵,蹭破了许多皮肉,过了两天便几乎看不出来了。 潘子伤得挺重,直接住了院。吴三省发现什么,急匆匆地去了西沙,只叮嘱我们把东西收拾一下回杭州。 于是大奎挂了,潘孑昏迷,吴邪不插手三叔辅子,只有我来当苦力。 原著里没提到这茬,我动手了才发现百分之八十的装备没派上用场。 打包装备,陪吴邪去卖玉棺套提价,付医药费,联系堂口……身体是健康强壮,但是精神上忙到想发飙。 拼死拼活地回了堂口,吴三省还没回来,留下的大半月事务堆积如山,我处理得焦头烂额,这时又接到天真同学的电话:“喂,艾姐吗?刚才海南那边打来电话,说三叔出海失踪了,你陪我去一趟……” 我忙得要崩溃,一拳锤烂桌上的文玩核桃:“小三爷,你能不能饶了我这把老骨头!” 但是他好说歹说,保证找到他三叔后立马给我放假涨工资——后者我并不在意,可是想想我现在忙成狗的根本原因就是吴三省跑路了,把他抓回来,我就能继续当闲人了。便跟吴邪约好和他在海南碰面,同时让人帮我买张机票。 没有身份证,机票要用其他手段弄到,不过这就不是我该操心的了。 我把事情一推,心情愉快地去收拾行李,不小心碰到吴三省桌上的东西,一张照片飘落。 那是张泛黄的黑白照片,我一眼就认出是二十年前考古队最后的合影——之前他怀疑闷油瓶与二十年前某个人相似时叫佣人将这张照片翻出来,大概是忘了收回去。 我小心将旧照片拾起来,忍不住扫了两眼。 年轻的三叔站在前排,容颜不变的闷油瓶立在后面。旁边环绕着其它年轻的面容,我想看看陈文锦和霍玲的样子,但辨认了半天,目光却被角落里一个女人吸引住。 当年的照相技术落后,群相中大多数人只能勉强认出五官,再怎么出色的样貌都会大打折扣。可是她的美丽仍然穿透了二十年的岁月,隔着泛黄的相片对我微笑。 小说里并没提到有这个女人,我也不知道她的身份,只能惋惜一番红颜薄命,将照片塞进了抽屉。 十几个小时的奔波后到了海南,我给吴邪发了条短信。 半小时后一辆车过来接我,开车的是个老外,穿着短袖,粗壮的手臂上纹了条龙,自手背延伸到衣袖里。 我不由得跟闷油瓶对比了一下,觉得这老外撑不起如此霸气的纹身,直接就被秒杀了。 然而王霸之气另说,他绝对没有半句废话,简单确认了下就让我上车。一路无话,不知道是本来就这样高冷还是普通话不标准不想丢人。 吴邪已经在码头等着,我过去和他抱了一下,装作不经意地环顾一圈。 好吧,我就是想看看传说中的阿宁长什么样。 应该很好辨认,短发,性感,漂亮,干练——是个女的。 我指着被团团围住的一人,不确定道:“那位是…………” 短发没错,打扮……也算是干练。但我实在不能肯定,从露出的侧脸来看,这个女人秀气有余惊艳不足。而且,她实在太娇小玲珑了,看上去弱不禁风,根本不像能上山下海怼粽子的强人。 跟我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 可是,除了阿宁,还有哪个女人像她这样被众人环绕,俨然是队伍的中心。 “那个啊,”吴邪说,“似乎是跟打捞公司有合作的一个企业的大小姐,闲着没事来海边玩,和许多人都认识,就聊起来了。” “…………”哦,不是阿宁啊,因为没有其它女性的描写,我自动认为这里只有阿宁一个女人,结果撞上有钱人跑来度假。 真是说不清。我心里想,又看了她一眼。 这时,她也望了过来,与我对视。她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眉宇间有一种被宠坏了的倨傲任性。这种神情本来很容易引起他人的反感,但是她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使得这种任性变得娇俏可爱起来。我忍不住露出微笑,但随即,左手腕的灼热就让我的表情微微扭曲。 我看见她笑了一下,转开了脸。 “她叫什么?” “我没打听过,”吴邪说,“不过似乎姓林。” 林小姐——暂且这么称呼,我觉得我是认识她的,那种熟悉感极为微妙。似乎相识了很久,又似乎只听闻过名号。 过了几分钟,真正的阿宁走了过来——她符合了我之前的所有想像。阿宁穿着紧身潜水服,丰满的胸脯在敞开的领口下若隐若现。她看着我,俏丽的脸上绽出笑容:“你就是吴三省的人?” 我:“…………” 吴邪:“…………” 怎么觉得怪怪的? 好在她只是随口一问,我定神应付了几句,她便招手让我们上船了。 进了船舱,看到椅子上那个人。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我还是被狠狠雷到了。 秃顶,小肚腩,圆脸,个头与我差不多高。其实还是正常人的模样,但和闷油瓶原来的样子一比……小哥真是太有自黑精神了。 张秃子仿佛没注意到我抽动的嘴角,兀自笑得欠抽:“鄙人姓张,这两位怎么称呼?” 吴邪:“我姓吴,这个是……艾姐你去哪?” 我表面淡定,内心憋笑到抽搐:“去放水,你们先聊。” 在厕所里一阵狂笑,然后我就悲剧了。 估计以前也没怎么坐过船,这次的船太颠,我当晚就晕船晕得昏天黑地,吃了药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接下的几天我基本上都是躺着的,非常难受,除了吃饭基本不跟人交流,估计是错过了很多剧情。 这天船晃得厉害,我实在睡不着,想着要不要做起来缓缓。突然吴邪冲进来:“艾姐别睡了,遇上鬼船了!” 我被吼得一个激灵,这时船身又是剧烈一颤。我在床上撞上被子还没事,吴邪站着没有着力点,“啪”的一声糊到墙上,正面撞墙的那种。 我都不忍心看他的脸了。 套上鞋跑出去,直接被一个浪头浇了个透心凉。 我:“…………” 我冷静地抹了把脸,看见一艘与我们的船相当规模的船并肩靠着,渔民背对它跪了一地。阿宁也站在一边,不住发抖。 我定晴一看,她肩上搭了两只干枯的小手。 身后跑来一人,张秃子气喘吁吁道:“乍回事啊这是?乍都跪地上呢?” 他那脸实在让我无法直视,我朝他后面敝一眼:“吴邪呢,叫他出来收拾这玩意。” 阿宁一声惨叫,我回头,她已经被拖翻倒在鬼船里。 鬼船退后,渐渐驶离。 张秃子“啧”一声,冲过去抓起船上的锚甩过去,勾住船舷。 渔老大上来阻止,我一个下勾拳把他揍翻在地。 吴邪终于跑出来,我和张秃子一齐吼道:“快!爬过去救人!” 吴邪:“…………” 锚被拉得笔直,甚至把我们的船也向那边拖过去。 吴邪犹豫一会儿,阿宁尖叫:“吴先生,救救我!” 这一声激起吴邪血性,他翻身上了缆绳,一点点挪过去。 船上几个老外都吓呆了,全靠张秃子拦着渔民别一害怕砍了缆绳。 吴邪艰难地上了鬼船,渐渐没了动静。我等了片刻有些着急,虽然书里说他没事,但亲身经历感觉肯定不一样。 想到去七星鲁王宫之前三叔特地叮嘱我照顾好吴邪,我心一横,对张秃子道:“你在这守着,我过去看看。”说完就攀上缆绳,一点点挪过去。 挪到一半,海浪狠狠拍到我脸上,那冲击力不是一句话能描述出来的。我整个人都差点被掀下水,抱紧了缆绳,闭着气等浪头过去。 眼睛不敢闭上,被水一激酸疼无比,但涩意过去后反而能看清水下的情况。 浪头落下,我唤了口气,身后有人大吼:“起来!快爬回来!水下有东西!” 我努力撑起手臂,惊恐地看见身上不知何时被缠上几缕深蓝色细绳,把我牢牢捆在缆绳上。 眼看又一巨浪要拍过来,我咬牙,反手拔出插在腰间的匕首,要割断那种蓝色的绳子。 可这东西不知用什么做成的,又韧又滑。我死活割不开,缆绳又是一晃,张秃子也爬上来了。 他爬得比我快多了,跟他伪装的体型很不相称,宛如一个出奇灵活的胖子。到了我身后,他没有立即动手帮我,而是看了会水下,抬手往水里射了一梭镖。 水面立刻漂出暗红,像是打中了什么。我感到腰上一松,拼尽全力一挣,终于脱出。 这时浪头也来了,我力气用尽,直接被拍下水。 海浪湍急,我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看见了那个水下的东西。 感觉像鱼和禁婆的综合体…… 它的上半身是人形,皮肤在水下也能看出雪白无暇,浓密的毛发遮住整个脑袋。下半身布满鱼鳞,末端是一条透明的尾巴。 我去这是美人鱼乱入吗?想来刚才缠住我的就是它的头发。 我只来得及看它一眼,便向水面浮去。 张秃子一手抓住缆绳,吊在水中。等浪头过去,他朝我甩个眼色,示意我上鬼船。 经历刚才那遭,我不敢怠慢,直接翻上绳,走钢丝般移过去。 脚踏上鬼船就发出一声危险的“吱呀”,但好歹是踩着了地面。 张秃子也翻上船,我惊魂未定:“那是什么东西?” 他冷冷道:“巨浪鲛人。” 我惊讶道:“那不是传说中的美人鱼吗?” 鲛人,人身鱼尾,貌美善歌,织水为绡,坠泪成珠,是一种神秘而美丽的种族。 虽然我不太相信这种生物真的存在,但心里已感到万分可惜,刚才居然没看清它长什么样。 张秃子提枪跳下船舱,我凑过去,就见阿宁倒在地上,吴邪靠着木板,面前是一只丑陋巨大的海猴子。 张秃子一枪逼退海猴子,我趁机将吴邪拉上来等张秃子背了阿宁过来,我再把她接上来。 这两人都不轻,我晕船几天没吃多少东西,刚才又耗了体力,在拉张秃子时手一酸使不上力来。眼看拉到一半要摔下去,后面又有海猴子扑上来,只见那秃子身子一弓,在海猴子脑袋上狠狠一踏,借力腾空,显出与矮胖体形完全不符合的敏捷! 他凌空一翻,稳稳落于甲板上,单膝跪地,腐朽的木板裂开缝隙。 吴邪看得怔住,惊讶道:“张教授,没想到你还真有一手。” 张秃子立马换上笑容:“哪里哪里,比不上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我别开脸,再次不忍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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