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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摇动的树梢,微风穿过一排排大理石柱,拂过阳光下石板参差不齐的阴影。黑发的侍女端着盘子从教皇殿中走出,她回望女神殿的方向,看着不远处的殿顶,偷偷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叹气?”    熟悉的声音猝不及防地从身后传来,恍惚间意识到是谁的埃利诺手一松,盘子眼看着就要摔到地上,她害怕地闭上眼睛,预想中惨烈的声响并没有如期响起,她偷偷睁开一只眼睛。    来人已经眼疾手快地接住了盘子。    “吓到你了?”  哈斯加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对不起!”  她连忙低下头道歉。  哈斯加特看到小侍女惊慌失措、红着脸的样子,好心地将盘子递了过去,但刚瞥到盘子里盛放的食物,他不禁皱起眉。    “这是雅典娜大人的午餐?”    埃利诺迟疑地点点头。    “这看起来——几乎没怎么动过。”    闻言,黑发的侍女低下头呆呆地看着盘子,神情变得低落起来。  “自从希绪弗斯大人离开圣域开始每顿都是这样,三餐端进去,几乎原封不动地端出来。怕是还没等到希绪弗斯大人回来,萨沙大人自己就先倒下了。”  她忽然间停下来,抬起头看向哈斯加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    她抿住嘴唇不说话。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出来吧。”    她埋着头,用力捏住盘子的边缘,指尖发白。    “雅典娜大人……是能够守护我们的神灵,对吧?守护整个圣域、整个雅典,甚至是整个大地和大地上的人们?”她急切地问道,“对吗,阿鲁迪巴大人?”    “做不到的吧。”    没得到意想中肯定的答复,埃利诺惊讶地抬起头,却正对上那双真挚的银灰色眼眸。哈斯加特带着有些抱歉的笑容,脸上浮现出一丝少有的苦恼,他伸出手摸了摸埃利诺的头。    ——想要守护所有人的愿望,是一道无形的枷锁。    “她现在只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而已,年纪比你还小呢。”他笑起来的时候会微眯着眼睛,看起来亲和又温柔,“正因为她做不到,所以才有我们的存在。”    埃利诺有些发怔,她似乎没明白哈斯加特的意思。    “你之后准备去哪儿?”  “我、我要把盘子放到下面的宫殿去。”她回过神来,急忙回答。  “正好,我已经向教皇大人汇报了圣域周边的近况,正准备去竞技场看看。”  埃利诺握住盘子的手一紧。    好在一路上有别宫的侍女,她忙着和她们打招呼,才没让这一段路程变得尴尬。好不容易快熬到竞技场了,她眼里突然闪过一个熟悉的背影。  “特纳!”  埃利诺举起手挥向不远处挥舞,不远处一个黑发的少年闻声回头,看清少女之后缓缓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但当他看到她身边穿着黄金圣衣的高大男人后微微一顿,愣了好一会儿,直到旁边的人叫他,他才继续投入到物资的搬运中。    “认识的人?”    “那是我孪生哥哥,特纳。”    “孪生哥哥?”  仔细看的话,还真有几份相似,不过可能因为是男孩子,相比起埃莉诺而言少年的眉眼更深沉一些,而作为妹妹的埃利诺脸部线条更柔和些,这个少年似乎也——更接近记忆深处的某个人?    ——谁?  那种不可言预的违和感萦绕在阿鲁迪巴心头。    ——他将少年和谁的脸重叠在了一起?    “阿鲁迪巴大人?”  阿鲁迪巴猛然回过神来,“啊,对不起,刚才我走神了。”  “不不,这没什么,请别介意!”小侍女连忙挥手,对上他的眼神后脸颊变得红扑扑的。只是因为刚才看着若有所思的银发青年,她忽然想起某个窘迫的午后,耀眼的阳光和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    “对了……有件事……”    埃利诺心里一紧。  她发现自己又开始在脑海里回想那个下午的场景,紧张得羞红了脸颊。    ——难道是那件事……?阿鲁迪巴大人还记得吗?    “其实我也想说!!那天真的……”  “……关于雅典娜大人最近情况的事。”    ——诶?!    埃利诺一愣,尴尬地止住话头。    “你想说什么?”哈斯加特停下来,诧异地看向埃利诺。  “不不不,您先说……我说的事情不是很重要。”她红着脸低下头。    他这才接着说下去:“听说你家住在罗德里奥村?”  埃利诺一边心想着“兴许是希绪弗斯大人告诉过阿鲁迪巴大人吧”,一边点头。    “教皇大人想拜托你一件事。”    “?”    ——教皇大人的委托?    “萨沙大人!萨沙大人!”   萨沙正合上面前的书,气喘吁吁的埃利诺已经跑到了萨沙的面前。    “怎么了,埃莉诺?看起来慌慌张张的?”萨沙不解地问道,突然,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难道是——希绪弗斯回来了?”    “……倒不是因为这个……”    小女孩脸上的欣喜僵硬地凝固住,她低下头,失落地看着脚尖:“那是因为什么……”    “是、是教皇大人——”    “怎么了?”  她不解地歪头。    “他想让您去罗德里奥村参观——去我家里做客!”她高声宣布到。    “欸?!”    “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教皇大人?”  待埃利诺迷迷糊糊地离开之后,哈斯加特回想起刚才在教皇殿时的场景,“圣域本来就只剩我一个黄金圣斗士了,就连处女座的阿释密达也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圣域,如果——”    “如果你说的是雅典娜大人护卫的人选,没有比你更好的选择了。”  “但如果你担心的是圣域的安危,我刚收到传令人的消息,艾尔熙德三天后能赶回来。更何况,圣域不仅仅只有黄金圣斗士啊,不是吗?”教皇从座椅上站起来,“你们三天后就去罗德里奥村吧,雅典娜大人现在的状态的确令人担忧,我想让她短暂地去散散心,让她去接触一下当地人也是件好事。”  “顺便,利用这个机会,你去罗德里奥探查一下情况——关于你刚刚报告的有关泄密者的情况。我想试试看——试试看这次机会能不能把‘他’引出来,支开所有的黄金圣斗士,只留下我这么一个年迈的教皇。”  “我很好奇,只是袭击外出的圣斗士,这次,‘他’会不会想要进攻圣域?”    “别这么说,赛奇大人。”哈斯加特的脸上罕有地露出一丝为难,“您明明还拥有当年的实力。”  教皇闻言无奈地摇头,轻轻地笑了一声。    “那……希绪弗斯他……有消息了吗?那孩子……”  教皇摇了摇头。  哈斯加特埋下头。  “别担心,再过几天,他们也要来了。”  “他们?”哈斯加特不解地问道。  “作为候选人,进行最后的考量。”教皇微笑着说道。    ———————————————————    “时隔这么久没来过这里,还是笼罩着雅典娜那令人厌恶的小宇宙。”    暖湿的风从海平线上徐徐吹来,即将褪尽的夜色包裹着初升的朝阳,将浓重的晨云尽染为燃烧的火焰,破开层云,斜射而下的光柱投到波澜起伏的海面。海潮悄然远去,黑色的礁石渐渐从退潮的海水中裸露出来。寄生在礁石上的生物,淡紫色的尸体早已钙化,亦如海水般摇晃地映射着淡泊的晨光。  她拾起耳边一缕金色的长发,将发丝一圈一圈地缠绕在纤长白皙的手指上,曦微的晨光不经意投射到指尖,女子漫不经心地抬头,顺手理了理银色的兜帽,指腹轻柔地抚过兜帽上罗锻的镶边。  女子仰头深吸一口气,嘴角露出淡淡的,略带嘲讽的笑容。    “风的味道,变了呢。”  女子坐在岩石上低声喃喃到,她下巴微仰,半敞的领口露出一对美丽的锁骨。  “令人倒胃口。”她转向一旁,轻柔的嗓音如同风铃般悦耳,“你说是吗?”    “你回来了。”  站在岩石阴影里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回答,难辨性别的少年嗓音里透出一丝不符合年纪的阴沉。    “对啊,我回来了。”她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嘴唇,掠过微扬的嘴角,“毕竟对于神灵来说,距离这种东西没什么实质性的意义,就像时间一样。”    ——终于见到了千年来梦寐以求见到的人。    她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在无数高脚长烛的照耀下,明亮而温暖的大厅,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青年的背影依然历历在目。站在角落里的他俯下身,低头聆听身旁女孩的话语,头偏向一侧,表情认真而专注。米白色的希玛申垂下来,隐隐约约能看到上面灰蓝色的波浪纹饰,他肩上的针饰泛着金色的光芒。仿佛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他棕色的眼眸变得柔和起来,嘴角带上一层笑意。    ——他还活着。  ——真真实实,存在着的,能触碰到的他。  ——不是梦境。    ——他一点也没变,灵魂没有改变,连外貌,性格都没有改变!  ——只是仍然被束缚着。  ——被那个无耻的女神!    她睁开眼,眼神变得寒冷而凛冽。    “现在圣域里守宫的还剩下谁?”    “金牛座的阿鲁迪巴。”    “其余的呢?”    “没了。”    “你似乎忘了圣域里还有一个教皇。”女子用迷人的声音说道,“哪怕只剩下一个教皇也很难办啊。”    “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  女子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少年噤声,少年识趣地止住话头。    “还不够哦,难道你忘记我们的约定了?”她俯身在少年耳边说道,“难道你忘记,自己的父亲是怎么死的了?”    少年慌乱地退后一步,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  “父亲是怎样死的我不关心,我只要你做到你承诺的事情!”    “那你也要做到你承诺的事情哦。”她嘴边扬起一抹神秘的微笑,“我还没有见到她不是么?”    少年抿住嘴唇沉默一会儿,低声回答道:“现在有一个绝佳的机会,你一定可以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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