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撕

“叮咚……叮咚……”　　门铃响起，一夜通宵到天明，还没来得及睡下的夏洛荷有种莫名地想要骂人的冲动，却还是忍着一口闷气，老老实实走到门前。　　“咔嚓——”　　门开了。　　从头到脚观察着眼前这身高一米八五有多，身穿白色开领衬衣搭配卡其色休闲裤的高个子男孩。　　夏洛荷平视的第一眼，便看见他那个小半圆的结实胸膛上，将细密针线刺绣出的金蓝校徽微微凸出。　　格外显眼。　　她一看便知是他穿的是小区楼下对面市第一高级中学的校服。　　再低头瞧见的是他脚下穿着一双白色球鞋，抬眼见他将黑色双肩的书包斜挎在单肩背上，仰头则发现他那一副好看得眉目清秀的颜宇中，透得一股子出淤泥而不染的鲜嫩。　　在泛起那般白净得奶稚气未脱的脸上，她看到的是一位美得不像话的小男生，正笑眼迷迷地对向自己。　　一时间，闷气消了大半，都被她抛出九霄云外。还偏偏生出些许……神清气爽，如一抹春风拂面而来。她不自觉地推了推眼前厚重的黑色镜框，轻咳了两声，希望自己熬过一夜后沙哑的声线能够细腻些。　　“你找谁？”　　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这嘶哑到像个大老爷们的声音，怎么可能是从自己喉咙里发出的？！　　暗地里不由得吞了个口水，想再润润喉。　　“我找夏老师。”　　一声清脆地男声响起，带着好似童音正在成熟到刚刚变声完后的，绵绵颤音。　　程洺低头俯视眼前这个矮小得刚齐过自己胸口，暗沉黑黄的脸上油光满面，小小的鼻头上架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　　看着像是随时会将鼻梁压垮的厚度。　　眼见他刚才还用手往上推了推，防止因见到自己本人的帅颜而惊得快掉下来的模样。　　真有趣！　　对着站在门内，一套深灰蓝色宽松运动服外加一双黑色棉拖鞋，躬着背耷拉着脑袋却又眯着眼仰望自己的短发小男生。他刻意压低自己的声线，希望自己说话柔和一些，以免吓到他，还得符合他今日装扮的身份。　　可偏偏夏洛荷平生最讨厌别人喊她老师，每每听人叫起，总感觉整整年长了在场所有人的一个辈分。如今早已年过三十，这等年岁辈分恰恰就变成了她最讨厌的事情，没有之一。听见这个称呼，下意识不爽地回问一句。　　“夏老师？”　　“是的，你是她的助理吧？请问夏洛荷老师在家吗？”　　“不在！”　　“砰——”　　门关了。　　如沐的春风吹到跟前，才发现是一阵狂风肆虐。且先不说她还没睡下就凭空生出的起床气，连刚刚轻松欢跃的心神，突兀得被一堆奶油抹面深深地腻了一眼，顿时显得哀怨无比。　　这年头，连高中生都跑上门来叫我老师，我有这么老么？！　　“叮咚……叮咚……叮咚……”　　身后的门铃又开始不断地响起，连同她身体里的燥动。　　“咔嚓——”　　夏洛荷一不做二不休，顿时转身火冒三丈地打开大门，亮堂堂地给他看这间除了自己就是空无一人的屋子。当然还记得，压低了嗓音对他微怒一眼，声音却止不住地吼出。　　“都说她不在家，你还有什么事！？”　　“那个……不好意思，刚才是我唐突了，我真的是有急事找夏老师，你看能不能先让我进屋等她一会儿？”　　那人明明说的是问句，却赔脸笑着自顾自地越过她，还很是随意地换上脚边的一双小白兔头粉红棉拖，一路小跑进客厅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不……不动了。　　顺手把书包放在身旁，扭头望着还站在门口的人，一脸看着他呆着愣神的模样。露出自己得意的白牙摆出招牌笑容，慢悠悠地开了话。　　“别等了，今天只有我一个人过来找夏老师，你关门吧！”　　啧！看样子暂时不准备起身离开的架势。　　夏洛荷刚才一直压着喉咙，此时只觉得有些发痒，顿时感到口干舌燥。头脑因整夜开机，剩了点阵阵发昏的零件在艰难运转，就想走去厨房喝口水，醒醒神。　　“随便你！”　　她转身关上门，正准备经过餐桌走向厨房时，被他突然从沙发上站起身吓到，一瞬间侧身躲开得好像不用喝水也能醒神般。　　这时，又听到他一副柔声轻语地问起。　　“你好，我叫程洺，你叫什么名字？”　　夏洛荷用小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小鼻头，虽然刚才不喜他的行为，但是看在他还是一名涉世未深中学生的份上，稍微原谅他一丢丢。　　“我……我叫小荷。”　　“小何？哦！原来你姓何。……何先生你好，那你以后叫我小洺就好了。三点水加一个成名的名字。”　　既然彼此互通姓名，那便是自来熟嘛！　　程洺一边笑着说道，一边正走上前准备跟他握手，却见他原本双手交叉护在身前的动作，反而退后两步与自己拉开一段距离。　　额……看着自己还悬在半空中的那双纤细白肌的美手……　　好尴尬呀！　　“……”　　夏洛荷若不是这几年来被人磨得没了性子，早就随意抄起身边的木椅开干了！她重重地咳出两声，清了清嗓子，却也完全不想再去理会他。　　就这样无视他，摆个黑脸一言不发地直径走进厨房，咕噜咕噜地灌下几口放了一夜的凉白开。　　瞬间被凉水从喉间冷到胃部，搞了整个透心凉后，人也清醒得多。　　“小何，你当夏老师助理多少年？”　　程洺见他不理自己，慢慢地收回自己伸出的那只手，刚才将顺势扶在餐桌旁的椅背上的手也悄悄地收回放在身前给搓了搓，再将其背到身后。想也没想过是不是什么地方惹他生气了，便跟着他走进厨房，见他只顾仰头喝水不语，随即又问他一句。　　“你觉得夏老师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有事想求于她，不知用什么方法好？要不，你跟我说说。”　　夏洛荷醒神些，见他如此下问，此时正好抬眉翘眼看向他，近点才发现他这一张脸简直是好看得无法用言语词藻来形容。　　嘿嘿……若是将他这张脸给了自己……　　咦？好像说不定能写点东西看看！　　灵感转瞬即逝，她飞快地转手摸出自己宽大的运动服身前肚兜里的手机，一边啪嗒啪嗒在屏幕上打字，一边头也不抬地问道：“你想求她什么？”　　可惜她这些明晃晃的眼神动作，都被隐藏在宽厚的眼镜片下，而她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不停敲打的动作，程洺只当这是他的个人隐私，并未过多在意。　　“咦？！你不知道？唉，好吧！我觉得你是她助理，应该知道她最近有一部以前很火的青春小说。那本可是是我曾经最喜欢的小说，听说过现在要改编被拍成电视剧了吧？”　　夏洛荷的头依旧埋着，手指在屏幕里来回走动，并未被他的话受到一心二用的影响，平静地问他道。　　“你说的，是《落落数年》那部？”　　“对！就是这部，其实导演都觉得我很适合演男主角，我连投资方都搞定了，结果被告知说编剧不同意。今日我才知道，夏老师既是原著作者，还是编剧。就想着既可以见见夏老师的真容，说不定还能让她松松口。哎……你说我能怎么办？”　　“哦？那她为什么不同意？”　　夏洛荷的瞬间灵感写得差不多了，心情好转得愉悦一些，听完他的一番话，又觉着没印象自己说过不同意谁演这部戏。可眼前这凭空出现的高中生，把事情捏造得有模有样，真让人好奇。　　“唉……此事说来话长。她倒不是不同意我，是她说过那笔下的人物都不超过二十五岁，所以不能让超过这个年龄段的人来出演。”　　程洺单手扶着身旁的桌台，俯下身来两眼对上夏洛荷的脸，看起来好像下一秒就要撞上她的黑边镜框，继续说道。　　“你看，我今天不就打扮成中学生的样子来给她看一看。让她知道我——程洺，就算过了二十五，还是可以演中学生的。小何，你说对不对？你看，我哪里不像高中生？”　　夏洛荷被他栖身靠近，看他一脸恬不知耻还沾沾自喜的得意样。原本会微红的脸转而变白，不过被暗黄的肤色全部掩盖，看不出脸色。停顿一时，只是轻咳了两声，推一推鼻梁骨上的镜架，退了两步后问道。　　“那你今年多少岁？”　　“我二八。小何，你呢？”　　“……”　　夏洛荷没有回答，内心却在咆哮，我特么比你大，你还左一个小荷右一个小荷地喊。转念一想这样也不错，看起来他的确很年轻，自己刚才在门口就把他误以为是中学生，真是眼瞎啊！　　最重要的是……　　心底里不知不觉冒出一句话——　　女大三，抱金砖。　　“咳咳，我……跟你差不多。小洺，喝水不？”　　夏洛荷故作轻松地询问他，希望转移这个话题，没想到他还更加攀谈而上。　　“好呀！来一杯！”　　“……”　　“小何，你当助理要给夏老师收拾屋子吗？你看看这里，啧啧啧……给乱得呀！”　　“……”　　“小何？你要给夏老师打字吗？你最好别进她书房，我站在门口都没法落脚。”　　“……”　　“小…何…何……？你知道夏老师要到什么时候回来吗？”　　“……”　　程洺不过回到客厅独自呆了一会儿，突然一脸严肃皱着眉头猛地站起身，走到书房门口，盯上正在整理书桌的夏洛荷，一股犀利的目光仿佛要将她看穿。　　“小何！你老实交代！”　　夏洛荷对上他眉眼中好似正气凛然的目光，心中一紧　　“嗯？”　　“你是她助理，是不是知道她并没有住在这里，对不对？”　　“哈？！”　　“她现在正住在男朋友的家里吧？”　　“啥？！”　　“要不？你替我旁敲侧击地问问她，看她几时回得来？”　　“这……有点难……”　　“果然如此！”　　程洺仿佛恍然大悟得呆愣半晌，一手握拳捶掌，一副痛心疾首地模样感叹而道：“啊啊啊！美女作家，又是有名编剧，行情真的如此走俏！”　　“……”　　“小何，你见过她男人没？你说我要是色1诱，还有机会么？”　　“这……”　　这人有毛病！　　夏洛荷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话能够形容他，只想快快地将他打发走。一听他开口说话，每句总能戳到自己心颤肉疼。　　美女？有名？　　确定他说的人是我？　　什么男朋友？还秒变男人！ 　　色1诱！ 　　他还真不怕我一冲动，把他的白校服……给一手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