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宁…… 末吟…… “你是谁?” “你有没有见过我?我走了很远,才来到这里。涉过白山黑水,历经百劫千难,只为在我每一次的人生中找到你。” 小宁儿…… 末吟在缓缓睁开眼,眼前仍是一片黑暗,耳边是淅沥的雨声,一切似乎还定格在那个夜晚,一切,似乎只是一场梦。 她听见了沉重的呼吸声。 末吟挣扎着想撑起身子,却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动弹不得。 努力抬起头,她看见殇渊正伏在自己身上。他睡得很沉,舒展的眉头掠去了他平日里的冷冽之意,窗外稀微的月光勾勒出他刀刻般深邃的面庞。 看着他的睡颜,末吟忽的笑了。 一切,就只是一场梦吧。毕竟此刻,实在是太过美好了。她想着,微笑着闭上了眼。 第二天早上,雨已经停了,阳光爬进屋子里,将屋内的陈设映照得十分舒心。 末吟醒了,殇渊已经不在屋内了。 “殇渊?”她走出屋子,试探着喊着他的名字。 他没有出现。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棵枯树,走近一些,还能看见那棵枯树干瘪的树干上竟冒出了点点新绿。 毕竟是春天,万物都该复苏了。她这样想着。 可是他怎么不在了? “吟儿姐姐!”一片空寂中,好听的童声响起,那声音将末吟的思绪带回到那个最初的起点。 我大概是太想念杭州了,竟然以为自己听见了良儿的声音。 “吟儿姐姐!”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末吟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这时,那个小小的人儿终于出现在了末吟的视线之内。良儿顶着红扑扑的小脸蛋,张开双臂向末吟跑去,随即紧紧地抱住了她。 末吟愣愣地抱着怀中的小良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良儿抬起头,扑闪着那双大大的眼睛问:“吟儿姐姐,你看到良儿不高兴吗?” “不,没有,我只是,” “只是什么?” “良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良儿天真地笑了:“姐姐你在说什么呀?这里是飘雪院,良儿当然在这里啦!” 飘雪院?末吟大惊。她定睛一看,是了,这里果然是飘雪院,那棵抽出新芽的枯树不正是当年的那株樱花树吗? “良儿,我,又怎么会在听泉山庄的?”末吟继续问道。 “姐姐,你不记得了吗?三天前,是公子把你带回来的,那时你还在公子怀里昏睡不醒呢!” “我睡了三天?” 良儿点了点头:“嗯,殇渊公子说姐姐你这次出门太累了,叫我们都不要打扰你休息。姐姐,公子对你真是难得,这三日他为了照顾你,一步也不曾踏出飘雪院呢!” 末吟开始急了:“那殇渊他现在在哪儿?” “公子今天一大早就出门了。” “那他有说去了哪里吗?” 良儿一脸无辜地摇摇头:“没有,不过公子交代了,等到姐姐醒了,就让我带姐姐你去见一个人。” “他要我去见谁?” “嗯……”良儿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会儿:“那个人,好像叫,月华?” 月华,月华神君,她来了吗? 末吟又一次见到月华时,她仍和梦中那样,身着一袭鹅黄色宫装,素衣薄纱包裹下的她美得令人窒息,只是那张无暇的脸上还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意味。 末吟想起了在堰州初遇月华的样子,不自觉得往后退了几步。这位神君待人实在有些过于热情了。 月华见了末吟,很是高兴,一把上前把末吟拥在怀中。 “吟儿!” 吟儿?末吟心中一愣,神君,我与你何时这么相熟了? “末吟见过月华神君。”末吟挣脱了月华,又向后退了几步。 “吟儿,你与我不必如此见外的。”月华说着又牵起了末吟的手,“你,是我的故人啊。” “故人?”末吟记得,月华神君送她那把龙骨梳的时候曾说过,那是她的故人交给她保管的。怎么如今,自己又成了她口中的故人了? 末吟笑得很勉强,“神君您说笑了,我怎么会是您的故人呢?” “吟儿,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月华的神情开始变得沉重起来。 “记得什么?” “呵,没什么,”只是一瞬,月华又恢复了往日的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吟儿你这几天睡得好吗?” “我,很好,”末吟说着,一点点低下了头,“不过,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 “嗯,一个梦,在梦里,” 月华走到末吟跟前,两根纤弱的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你既见到了我,就该知道,那不是梦。” 那,不是梦…… 末吟的眼眶霎时红了。那一切,都是真的吗? “殇渊曾经告诉过你吧,他有一个妻子,叫沐乐宁,她,” “够了,”末吟打断了月华,“后来呢?” “什么?” “沐乐宁,不,我死了之后,他怎么样了?” 月华眼底划过一丝笑意:“萧暮远吗?你看过史书了吧,元鼎二十一年,二皇子带兵远征,四月后击溃北燕乱军。又一年,北燕皇城被围,数月后,燕国灭。他为了你,灭了北燕呢。” 短暂的沉默后,末吟开口:“那么现在呢,他现在在哪里?” “殇渊回魔界去了。本来,他叫我不要告诉你的,这一世,他为了你连魔族都不要了呢?” “什么!” 月华凑近末吟耳边低语:“你所梦见的一切,都是真的,包括你被残冥杀死。我听说,殇渊为了救你,放弃了自己的魔族太子之位,只是为了向残冥换那忘川的解药……” 末吟浑身颤抖着:“殇渊他……” “残冥刚得到魔族太子之位便与妖族联手攻上了神界,如今,殇渊大概是去收拾他皇兄留下的残局了吧……” “收拾,残局?” “说得直接一点,他要为了魔族与神界,打败自己的哥哥。毕竟神魔两族已经和平共处了近万年了,而殇渊的身份又如此特别。” “……” “你现在在担心他的安危吧?我还听说,神族的四殿下尘霄好像也加入了魔族叛军的队伍了,这一次殇渊的敌人除了妖族和皇兄,还有自己的亲叔叔啊。” 末吟眼中含泪,殇渊生死未卜,而此刻,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你想帮他吗?”从始至终,月华都表现得十分冷静。 “我能,为他做什么?” “你果真把一切都忘了?”月华问。 末吟像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般不断重复着:“我究竟,忘了什么?” “你想知道吗?”月华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末吟点头。 “即使回忆会让你比现在痛苦千倍万倍,你也想知道吗?” 经黄泉路,过奈何桥,便是忘川。 血色的河水浸润着无数亡魂,川上风声凄厉,那是亡魂们的呜咽。渡过忘川,前世的种种便化为彼岸的一缕风烟,不久便消散无踪了。 忘川之上只有一位沉默的船家,他那双眼睛藏在斗笠之下,看尽了悲欢离合。 当她终于出现在忘川—— “姑娘,上船吧。” “可我不愿,我不愿忘了他……” “姑娘,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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