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将那不起眼的檀木盒子交到小栖手里时,她眼中还满是疑惑,这是何物? 一旁的刘二不停地说着要请她家家主多多照顾他家少爷,小栖嗤之以鼻,那个登徒浪子孙文易要是再敢对她家主子不敬,还照顾什么,直接让莫竹给他打到爬不起来为止。直到刘二说出“兹种”二字时,她才两眼放光,脸上浮现出了满意的表情。 送走了孙员外一行人后,季云深便牵着梨洛的手去了高师傅的药房。 江南不同于北方,这里的夏天有新鲜干爽、芬芳馥郁的空气,有微暖而并不炎热的阳光和差不多一个月的万里无云的长空,之后才是有些绵长的雨季。 不得不说,夏天的东院里繁花似锦,绿草丛生,尤其是在这样晴朗的日子里,在这里走上一走也能使心情舒畅。 耳边是细微的潺潺流水声,因为久未降雨水塘水位下降而减少的水流量的水道穿梭在花田里浇灌着一朵朵盛开的繁花,在家仆悉心修剪打理过的一人高的花丛中,脚下一条石子小路通向高师傅的住处。 起初看到那颗黑亮亮的小指甲那么大的小石子似的东西,梨洛心里还疑惑着,这就是“兹种”?真是太不起眼了。 直到云深带着他去了高师傅那里鉴别。高师傅如获至宝一般把盒子捧过去,然后一五一十的给他们讲解了这东西如何珍贵和神奇效用,简单来说,这蛊虫还未养成,只养了八成熟所以还在沉睡中未显虫型。 高闵拿着“黑色小石子”又仔细打量后,才道:“家主,夫人放心,不出三日,老夫便可将这蛊虫养成并炼化成药。” 听到高师傅的肯定,梨洛很开心又有些紧张,他和云深终于可以有孩子了!!虽然是他来生……但是,两个人之间果然还是要有个孩子才行,他希望与云深白头偕老,再有个乖巧懂事的孩儿就更完美了。 整个下午梨洛的脸上都是遮不住的笑意,季云深也清楚他的所思所想,也为他们两个的未来高兴。 饭毕,两人回到房中,叫小栖送了纸笔来,点灯铺纸,按照约定好的开始学字。今晚是第一次学字,季云深自作主张学季、云与岚三个字。 季云深先在纸上写下一个“季”字,向梨洛道:“先学它,出了门总要知道自家的府门和店家。”梨洛点点头,这可是是云深的姓字,学起来自然格外带劲。季云深看了会儿,轻轻一笑,在桌子另一头摆好纸墨。 季云深先写下一字放在一旁让梨洛看一会,对他讲这一笔一划的深意,梨洛听着懵懵懂懂只知道照着云深的字写就对了。 写到“云”时,梨洛竟一眼就认出来了。儿时的记忆模模糊糊的涌上来,梨洛拍拍脑袋,那时的事怎么都记不太清楚了? 在苏州大婚那晚季云深将两人过往恩怨都交代了清楚,自然没什么可避讳的,季云深摸摸他拍过的后脑勺,细语道:“小的时候教过你这个字,你那时记得深。” 梨洛偷偷歪头看她,那个时候的事云深还是记得的,原来她对我不是一般的上心啊。 他儿时便瘦弱,村里孩子们都笑他以后会讨不到媳妇,就是讨了媳妇也是个受气包,找个母老虎来配他。谁能料到他有福气能与这样一个奇女子婚配,若是爹娘在天有灵,知道他们自己那么有远见,老早就给他选对了人,他们也会高兴吧!儿时崇敬的学识渊博的云姐姐现在是他的枕边人,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有时夜深人静醒来时,梨洛总会对着深深的夜于心底呢喃细语。爹娘,你们不要迁怒于云深,她是个顶好的人,她还帮我救了小妤。当年咱家的祸事也不能全算到她身上,希望你们不要生气。 想起梨妤来,也不知道她现在在何方。本想问问云深,可是话说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从前他为了梨妤听信谗言,差点害死云深。虽然云深向他解释过千百遍,可是他还是隐隐的愧疚,心有余悸。 洛儿在出神,季云深也不点破,知道是自己提起旧事让他想起从前了,便放松手腕让他神经放松一下。待梨洛回过神来后,季云深又抓紧他的手一笔一划的教起来。 夜晚灯光毕竟昏昧,梨洛放下笔揉了揉眼睛,季云深道:“今日便到此处罢。”她拿起洛儿的纸看了看,点头夸赞道:“洛儿写得倒是认真。” 梨洛困倦忍不住歪了头,心里却甜蜜的笑出声来,“你教的细心,我自然要好好学。” 他笑魇如花,季云深看在眼里竟脸颊微红,轻轻揉揉他的肩膀,道:“困了?抱你上床,今晚好好睡一觉罢。” 就这么几步的距离,用不着抱过去的,只是还没等梨洛说个不字,季云深的手臂便环上了他的腰。因梨洛身子单薄轻软,季云深两只手便横抱了,送到床上。 刚俯着身子给他整理床铺,一双热乎乎的软嫩胳膊便围了上来,梨洛问道:“云深,高师傅说的没错的吧?只要他做好了那药,我们就能有孩子了吧!” 季云深摸摸他额间散落的发丝,柔声道:“你别担心了,高师傅说的话没错的。” “也不是担心,我只是太期盼了……为你生儿育女,有个属于我们的结果。” 季云深轻笑点点头,轻轻把他按回被褥里,鼻尖蹭蹭他的鼻尖,好不亲昵,“我都知道的,洛儿,我一定让你如愿以偿。” 梨洛不像她一样,他的心里装不下国家大事,装着她一个人就足够了。 三日后的黄昏,齐莹急匆匆的从药房跑过来禀报说,药成了。 季云深便携着梨洛的手一同去拜见高闵。并不远的一条路,走着走着却思绪万千,梨洛心底是高兴的,却又是怕的,万一是空欢喜一场……他偷偷偏过头去看云深的表情,也不笑……不过看起来也很期待? 看着她,想到一切都是为了云深,为了他们的未来,心里就舒服多了。 高闵年轻时便走遍东霂国,行医学术,看遍世间大好风光也览遍各家宅门抵事,看人的眼光自然和从小与从小便游刃在势力场的季云深不同。 眼光都是练出来的。见惯人情,便能犀利如刀如戟。日久见人心,他知道梨洛是个好孩子,而且,他的性子是像极了李卿儿。 把承装药丸的盒子抓在手里,把手背到身后,高闵郑重的说道:“家主,老夫还是要多说几句。” “好,您说。”季云深自然答应,干脆爽快。 这样的回答让高闵舒心,却还是忍不住嘱咐季云深:“家主,从前时候的事我不愿多提,相信你也不愿多想。我是以你娘亲故友的身份嘱咐你一句。” 季云深骨子里是皇家的血脉,即便流落民间也是个做大事的人,只要她想,纳几房小侍也轮不到他这个大夫说什么。好歹他也与李卿儿有几十年的交情,如今李祁又不在,高闵叹口气,只得嘱咐:“好好对梨洛那孩子,莫辜负了他。” “那是自然。”季云深眼里全是坚定,让高闵觉得自己杞人忧天。 季云深的性格和感情向来都是让人看不透……自幼是被人捧到天上,心疼呵护过来的,少年时受如此大的变故,一般人可承受不来。 十年前的雨夜,她一身蛊毒找到高闵的时候,高闵也吓坏了。从京城到他暂住的荆州少说也有几百里,她一个人还深中剧毒,也不知道是怎么来……高闵年轻时闲散惯了,也许是看在与李卿儿的交情,也许是因为疼惜云深这孩子,他跟在她身边也能帮到她一些。 高闵知道季云深是个狠心又痴心的主,她说了会做的事,就是真的会做,用心甚至用命去做。之后的事,也不用他再言说了。 高闵长吐了一口气,如释重负,“既然你的大事都定了,老夫也该走了。” “高师傅?您要去哪?一定要走吗?”梨洛问道。 “这大好河山还没看遍,老夫无妻无子,无牵无挂,就这么一个还没出师的小徒弟”他看向齐莹,突然笑起来,“我这一屋子的药材医书都留给你看着了,也该让你自己参悟参悟了。” 齐莹低头不语,像是在赌气,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气氛凝固了一般,季云深低声说道:“高师傅若是何时累了,可以随时回来……” “好。” 走出药房,已是月上柳梢头,梳形的月斜插在屋侧的树梢上,清楚地照出了参差的树梢. 梨洛手里攥着药盒子,情绪不免有些低落。季云深也不知说什么,只能把他搂在怀里,让他单薄的身体感受到自己的温度。 回房后,梨洛便让小鱼端了杯热水来,将药丸服下。服下后片刻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也没感觉身体有什么不同……可能要等一会才能见效? 季云深可不管要不要等一会,直接把人抱到床上,拥在一起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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