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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赵蕊和曹洪卧房的门口传来了响动,警觉性极高的赵蕊马上就意识到了有人站在门口,于是她立刻掀开被子坐起身,摸出了枕边放着的匕首看向门口。  曹洪也被门口的动静惊醒大声问道:  “什么人?”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赵蕊发现站在门口的人身形十分熟悉,等到他开口之后她马上就确认了这个人的身份:  “真没想到堂堂的骠骑将军、都阳候,居然会落得寄人篱下的境地...”  听了来人的讽刺之语后曹洪顿时恼羞成怒,他想要起身去收拾站在门口的男子,却被赵蕊一手给按住了。和曹洪截然相反的是赵蕊却显得异常平静:  “是啊,真不知道像你这样的大人物,又为什么要和我们一样寄人篱下呢?”  说罢赵蕊下了床榻走到了烛台前将上面的蜡烛点燃,屋内瞬间就被烛火照亮了,所有的一切都挣脱了黑暗的蒙蔽,当然也包括站在门口正和赵蕊四目相对的桓范:  “你说,我说的对不对?‘殿下’...”  靠在门框上的桓范双手抱胸冷笑一声:  “我可是小看你了,你先前之所以会主动去照顾曹爽,目的就是为了让曹真欠你一个人情,用来应对这种关键的时候吧?”  赵蕊笑道:“这次我和夫君能够逃脱一死,恐怕你也在背后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吧?怎么?难道我把曹真这样一个大人物拉到我们这边,不符合你的计划吗?”  桓范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不,应该说恰恰相反,司马懿现在已经秘密和夏侯尚缔结了婚盟,同时暗中接触太尉钟繇和司空王朗,我想等到曹睿即位之日,就是他渐渐浮出水面之时。”  “所以眼下唯一能够压制他的人,也就只有大将军曹真,不过...”  从赵蕊的眼神之中所显露出来的强烈仇恨光芒,明确表示她并不愿意看到司马懿崛起:  “我绝不会让他有抬头的那一天...”  话语间她又将目光转移到了桓范那张任谁也无法猜透心中所想的脸上:  “我想你也不愿意吧...”    三天之后,曹丕便收到了有关夏侯尚与司马懿之间存在婚约关系的匿报,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想着曹洪的事情,以至于忘却了司马懿。  当他看到密报中的内容后,心中对司马懿的猜忌和防范之心又再度燃烧了起来。  一日在曹真与夏侯尚陪同曹丕在洛阳郊外狩猎之际,曹丕假装无意间向夏侯尚提起了夏侯徽的婚事:“伯仁啊,令嫒夏侯徽也快及笄了吧?”  夏侯尚不知道曹丕为什么会突然间问这个,他以为只是闲话家常罢了,便据实回答说:  “启禀陛下,小女正值舞勺之年,还未到及笄。”  手握铁弓的曹丕听后点了点头,他从自己马背旁的箭袋之中抽出了羽箭搭在了铁弓之上,目视前往奔跑的麋鹿却不急于拉弦射出,而是突然间对夏侯尚说:  “再过两年令嫒就年满及笄了,不知伯仁有没有为她寻觅中意的夫婿呢?”  这个问题令夏侯尚一时间难以作答,他心里很清楚曹操和曹丕父子二人都生性多疑,自己和司马懿早早就定下了儿女婚约,目的就是为了巩固自己日后的地位,如果这件事被曹丕知道了,他有可能会因此怀疑自己结党营私。  正当他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应对之时,曹丕松开了弓弦,只听“嗖”的一声,羽箭飞速射向了麋鹿,并精准的射穿了它的脖子。  受到惊吓的夏侯尚连忙喝彩道:  “陛下神箭!”  可曹丕并没有因为夏侯尚的刻意转移话题而被岔开,他扭过头笑着问夏侯尚:  “你还没有回答朕呢,有没有为令嫒寻觅中意的夫婿?”  表面上看曹丕像是在关心大臣的家事,但不知为何夏侯尚却从曹丕的眼中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纸是包不住火的,更何况大臣之间的子女嫁娶也是非常正常的,算是自己隐瞒,曹丕一旦生疑也会派人去查,到那时反而会加重曹丕心中的猜忌。  想到这里夏侯尚只好回答说:  “回禀陛下,微臣已将小女许配给了向乡候的长子。”  “向乡候...”  曹丕咂了两下嘴后回忆说:  “哦...是司马懿啊,朕听说他的长子司马师天资聪颖、年少便能文能武,将来必然会有一番作为,的确是个作为夫婿的好人选,不过...”  说道这里曹丕话锋一转,脸上的笑容顷刻间灰飞烟灭:  “难道伯仁你就不怕吗?”  “陛下...臣...”  见曹丕已经面色不悦,夏侯尚慌忙间赶紧下马拱手打算请罪,可是还没有等他跨下马背曹丕又再度笑了起来:  “像是司马师这样才貌双全之人,将来公族大臣还不得踏破向乡候府的门槛去提亲啊,你下手如此之快,就不怕那些人怨恨你吗?”  原来曹丕实在那这件事来打趣自己,这让夏侯尚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可曹丕却哈哈大笑不止,夏侯尚见状也只好尴尬的赔笑着,表面上看这件事风平浪静的过去了。  然而夏侯尚并没有想到,曹丕心中因他与司马懿结为儿女姻亲这件事,心中已经产生了强大的不满,对司马懿的猜忌更是上升到了与杀之后快的程度。  回到宫中之后,曹丕就秘密派出了使者前去会见身处安城的豫州刺史贾逵,让他即刻着手秘密暗杀司马懿之事,因为从头到尾绝对忠于自己的人,曹丕认为只有贾逵一个。  但曹丕没有想到的是,此时他身边的随从早已在两次南征孙权之时,被曹睿悄悄的收为己用,所以他派出使者的事自然也瞒不过曹睿。  得知书信的内容之后,曹睿深感此时的司马懿已经危在旦夕,为了避免遭至曹丕的怀疑,他让已经被自己所收买的传信使者按照曹丕的吩咐前往安城,然而后自己又秘密派出使者连夜赶赴许昌通知司马懿,让他造作防备。  从洛阳到安城必须要经过许昌,曹丕的使者自然无法赶得上曹睿使者的速度。  收到使者来信的司马懿,同时也意识到了危险已经悄然临近,牛金看了曹睿的亲笔信也显得很惊慌:“现在曹丕已经对你起了杀心,接下来你的路恐怕会很难走,你有何打算?”  然而司马懿心中所料到的危险却并非是来自于曹丕:  “自从称帝之后曹丕无时不刻不想除掉我,只是现在的时机还没有到罢了,如今蜀汉的诸葛亮和东吴的陆逊都各自执掌了军政大权,曹丕现在没有其他能够制衡他们的人选,就算是他因夏侯尚之事失去了耐性,恐怕很快会意识到这一点而改变主意的。”  果然曹丕派出使者后不久,马上就想到了自己还有诸葛亮和陆逊这样同列“五瑞”之一的狠角色,而眼下自己的身边还不能找出能够代替司马懿的人选,于是立刻派出快马追回了前往安城的使者,决定暂时不动司马懿。  这个消息曹睿很快便又派人通知了司马懿,牛金对他看透曹丕秉性的慧眼十分敬佩:  “真没想到曹子桓身为一国之君,又精通谋略,到头来还是被你玩弄于鼓掌之间。我想诸葛亮和陆逊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的存在恰恰成为了你的保命符啊。”  “玩弄于鼓掌之间?”  司马懿冷笑了一声:  “你可不要小看了曹丕,他暂时放弃杀我可不代表他会眼睁睁的看我渐渐坐大,况且通过这次我也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我与夏侯尚之事非常隐秘,夏侯尚不是个愚蠢之辈,定然不会主动将联姻之事公诸于众,看样子...那个人现在应该就在洛阳...”  “那个人?”  牛金很快就联想到了司马懿口中的那个人正是“刘稷”,司马懿转过头看着他的脸说:  “你跟随了他这么多年,有没有看过他的脸?”  仔细回忆过往的点滴后牛金摇了摇头说:  “若是说有的话恐怕也只有幼时,后来他仅将郭淮兄弟留在了自己的身边,我、荀谌、李蒙以及董白等人都被分别派往各地,所有和他的接触也都是间接的,基本都是由郭淮兄弟以及司马孚传达他的命令。”  听了牛金的话后司马懿点了点头:  “那看样子,至少你目前是不会有危险的。”  可牛金却始终在意司马懿到底为什么担心“刘稷”,对此司马懿解释说:  “虽然我现在不在洛阳,但我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他就在洛阳...他隐藏在某个角落里,甚至是潜伏在某个人物的背后,这次曹洪和赵蕊能够这么轻易就全身而退,以及我和夏侯尚的事情这么快就暴露,我想都和他逃不了干系...”    事实的发展再一次印证了司马懿的预料,曹丕虽然在事后没有再动司马懿的想法,但他却将目标锁定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那就是与他联姻的夏侯尚。  夏侯尚除了正室曹氏之外,还有一个十分宠爱的姬妾,夏侯尚对她的喜爱程度有时甚至会超过曹氏,但曹氏对此从来没有过任何的怨言。  不过这件事被曹丕知道之后,他便以此为由突然间下令将夏侯尚的这个姬妾绞杀,同时还十分严厉的斥责夏侯尚说:  “我们曹氏宗亲的人不是可以随便受人欺侮的!”  曹丕的这句话表面上来看是在为曹氏鸣不平,但身为一国之君居然会去干涉大臣的家事,并且还痛下杀手,其真实的意图却不禁令人玩味。  这件事对夏侯尚来说打击很大,他也因此开始对曹丕心生恐惧,过度的紧张和恐慌令其大病一场,即使康复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也出现了精神恍惚的状态。  远在许昌的司马懿得知了这件事后,心里很明白曹丕这么做无疑是在敲山震虎,他说给夏侯尚的那句话实际上也是在警告自己:  不要意图在朕的背后搞小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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