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苦笑一声:“同样失踪的不是还有前主簿方也么?可如今,不也是囫囵个站在大人面前?”
心中的一根弦,铛的响了一声。“你如何证明你就是方也?”
疯子将杂乱的头发捋开,露出年轻的面庞,污垢下的脸面轮廓清晰,五官挺立,“容我见一见刘胜大人,大人您必然会信我的。”
柳叶并不作声。此时,她不敢冒险,若是她多个心眼儿,兴许老张伯就不会死的。可是她疏忽了。
她不希望再有人枉死。
“柳大人。”方也有些急躁了起来,“你知道他们为何要对老张伯下手?因为他们要转移你的视线,争取时间,把所有的赃银运离,你若是不信我,就晚了。”
骨节在袖中攥到发白,柳叶:“你此言何意?若说不清楚休怪我不客气。”
方也摇了摇头,无奈道:“好吧,我且与你说来。我先问大人,你觉得他们为何不将刘胜直接杀了,而要大费周章地摧残到面目全非关进牢中?”
柳叶反问:“你说为何?”
“为何账册。”方也淡然道,“宁俊生这些年来贪墨的钱款和贩卖私盐鱼肉百姓所得钱款,绝大部分都送去了一个叫周园的地方,为此,他着人造册入账,设了专门的账目。这可是他的命脉,一旦泄露,诛九族都算是轻的。而这个账册如今却不在宁俊生的手中,
……”
柳叶愕然:“你的意思是他们为了拷问出账册下落才将人折磨成这样?”
方也颔首:“没错,为了账册,他们不能让刘大人死去。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对老张伯下手而非刘大人。”
此话,柳叶是信的。一直以来,刘胜的遭遇便已经暗示着他掌握着极大的证据,而且藏得极好,任凭宁俊生如何找寻皆不得而获。
至此,柳叶想到了老张伯交代的那把钥匙。
那是一把制作精巧,别具一格的钥匙,而非寻常得见样式。
方也踌躇了一下,见到柳叶手中的钥匙,坦然一笑,道:“看来柳大人已经取得老张伯的信任,那我也不妨将事情与你说一说。”
“这本账册原本放在宁俊生书房的暗格之中,只有每月二十才取出。记帐的文吏当着他的面将账目理清记好,而后交还给他。我摸清这个规矩,便授意李文,哦,他是我拜了把子的生死兄弟,在宁府做中门官。我将此事与他说,他早已看不惯宁俊生贪财害命,鱼肉乡邻,是以,答应帮我将账册偷出宁府。水患发生前一日,宁俊生发现了账册失窃,为此大发雷霆,并严刑拷打府中每一个下人。
我们算过,按着原来的计划,账册到手之时离宁俊生再次查看账册有二十余天,快马加鞭,足以赶赴京城,将账册送进御史台或是御前。谁曾想,此间不知为何,宁俊生突然便知晓了账册失窃之事。当着府中一众妻妾下人将负责记录账目的文吏杖毙,吓得众人是屎尿横流。最后李文没能捱过他的酷刑,将账册交于我之事招了出来。
李文在宁府有个要好的杂役,他悄悄给我送了个信,将此事言明。我得到讯息便通知刘大人速速离开。奈何那一夜正是德清水患,运河决堤。刘大人舍不下数万百姓。”说到此,方也眼眶中蓄满水泽,“他让老张伯随我离去,自己则留下与百姓同生共死。奈何姓宁的早已布下天罗地网,这刘大人刚刚把百姓迁往高地便被他悄悄拿下。而我……”他长长叹了一息,“也被他的爪牙追杀落水,得幸遇见缘客隆的掌柜,才捡回一条命来。”
柳叶静静地听完一切,胸中早已愤慨不已。
“既然如此,我初到德清,你为何不名言?若是防范在前,兴许老张伯就不会死。”想起老张伯,柳叶的话语难免有些愤懑。
方也闭了闭眼,难掩痛心之色。少顷,问:“若是大人九死一生逃出生天,且手中掌握着天大的秘密,你敢轻易相信他人么?”
柳叶难过地闭上眼,逼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倒流成心中的苦水。“老张伯死得冤枉啊。”
方也挑了挑唇,露出一抹淡然,“当我们看到账册的一刹那,生死早已是身外事。想来老张伯也是如此。”
良久,柳叶缓缓睁开眼睛,“我还是不能让你见刘胜……”抬手制止正欲诘问的方也,“老张伯的死是我疏忽了,不能再有人为此牺牲。”压低了声音,“衙中有他们的人。”
方也睁大了眼,旋即笑了起来,直到涕泪横飞,“我便说为何我们暴露得如此之快,原来如此。”抱拳对柳叶拱了拱手,“那么,柳大人,告辞。我还得做我的疯子去。”
柳叶将他拦住,“此时的你,还是留在衙中比较合适……”
方也不解:“为何?”旋即恍然大悟,“柳大人想要钓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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