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纯仁颔首:“伯植年轻有为,前途无量,何来嫌弃之说。你我也不必多谦,今日前来便是想与你说一说大理寺之事。你已经走马上任,可有觉得何处需要着手调整?”
柳叶微微沉吟,灵台飞速旋转,这大理寺的情况黄树成大致已经与她说了,吏部注拟里头每个位置都是满的,可是大理寺衙门内却只有寥寥数人在做着公务。此事想来范纯仁不会不知,而他今日前来真的只是想听一听自己的看法吗?
“回大人,柳树觉得这大理寺中所设桌椅多了些,大部分都是空着的,不如将它们挪了出去,多挪一下卷宗进来……既能方便阅卷之人随手翻阅,也少了来回奔忙的劳累。”
范纯仁闻言,先是一怔,而后哈哈大笑:“柳树啊柳树,你这话里藏话是要驳了吏部的面子啊。”
柳叶拱手:“不敢不敢,吏部本无错,该派的人手都派了,翻开注拟册子,大理寺确是极少空缺……”
范纯仁扶着椅子扶手,收住笑声,“我来就为这事。如今大理寺正卿谢履大人年事已高,但是圣上念其一直以来鞠躬尽瘁,虽谈不上功勋卓绝却也是尽心尽力的。”顿了一下,目光微微沉了沉,“大理寺与刑部,还有御史台,向来是刑狱三足,如今啊……今非昔比,你且看宁俊生之案,审着审着,什么都没审出来,先把人审没了。”
柳叶暗暗提了提神,终于说到正题了。
范纯仁继续道:“此案在湖州原本就是你一手经办,如今走到了死胡同里,不得不再交还到你手中。只是,此时比起湖州,只怕要凶险许多。”
柳叶起身,躬身,“下官必定竭尽全力,查明真相。”
范纯仁摆了摆手:“不是查明真相,而是要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砰,心弦震了一下。柳叶深感此案的不寻常。“下官斗胆,有几句话想请教范大人。”
“柳树有话,但讲无妨。”
“当日是何人委派我前往德清,此事又有何人知晓?”
范纯仁眸光闪了一下,不愧为三朝老臣,顷刻间便嗅出了味道:“怎么?你,遇上什么事情了?”
忆起柳树的惨死,柳叶暗地里神伤了片刻,收拾起情绪道:“不瞒老大人,我方出德清便遇到意外,此事说来话长,总之,有人欲让我坠坡而亡……我今日得以面见老大人,纯属侥幸。”
范纯仁的眸子变得幽深起来,幽深中看不见底下的波涛汹涌,但是柳叶已经察觉到了那股暗潮,继续道:“大人可见过一种布料,绛紫色中夹杂几丝银线?”
范纯仁幽深的眸子变得澄明,但是片刻后,他摇了摇头道:“不对,不对。”
柳叶在旁,“老大人有何话,可否对下官直言?”
范纯仁:“此事我已经知晓。必定要一查到底。只是现在还不便对你言明。相信贤契能够理解。”此时他称呼他为贤契。算来也是,柳树的义父卓安德原本与范纯仁同朝为官,虽算不得深交,却也是互相认识。这一声贤契,令柳叶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
“老大人既然这样说了,小侄自然听从安排。”忽又想起司宗坊之事,正犹豫着是否跟范纯仁讨个主意,却听得外头卓元咋咋呼呼的声音。
“柳兄,伯植兄。”一顿叫唤,才见到人进得门来。
卓元先是一愣,随即恭谨行礼:“不知范丞相在此,在下冒失了。”
范纯仁捏了捏胡子,“这位就是与柳树同去德清的卓元卓主簿吧,又是一个青年才俊。你们这真是后生可畏也。”
卓元躬身:“谢范丞相夸赞,小的不才,刚刚随伯植,咳,柳大人进了大理寺,还是老本行,做个主簿师爷。”
柳叶一愣,这厮何时就进了大理寺了?
却听得范纯仁哈哈一下,“甚好甚好,你们自湖州案始,便是左膀右臂,如今同个衙门,配合起来定然较他人得心应手。”
卓元到不谦逊,笑答:“范大人所言极是,卓元在此还想跟范大人求个恩典。”
范纯仁哦了一声,“你要与我求什么恩典?”
卓元道:“在德清时,我是主簿,是伯植,咳,柳大人的左膀,那殿前司的田峰是柳大人的右臂,我就是想……”
范纯仁:“你想求老夫去殿前司要人?你怎么不找木都点检去要啊?”
卓元:“范大人不知,下官不知做了何事,令木都点检很是不待见……方才又恰好见着大人,故而……”
范纯仁面色微微撂了下来。
柳叶赶忙圆场:“田大哥身手极好,我也很是想念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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