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柳叶到周宅之时,卓元正与几个捕快交代着什么,见到柳叶的马车,迎了上来。
“怎样?”人尚未下车,便开口问道。
卓元伸手扶住柳叶:“屋子都已查看了一遍,并无可疑之处。现在田捕头正带着人在园子里查看。”
柳叶抬眼看了看这个周宅。
宽阔的门台,门楣甚高,两扇朱漆大门依旧斑驳,此刻正洞开着。进得门来是一块照壁,绕过去,可见一宽阔天井,四周有连廊,就算雨天也是不用湿鞋。往内走,过紫竹丛方见一厅堂,厅堂两廊有厢房,后头是后院,全一个二进结构。
绕过宅院,后面是一个大园子,花草已败,秋瑟深浓。有楼阁掩在其中,却也是一派荒芜之样。穿过枯藤纠结的花圃,有一荷塘,水已经半干,四周露出些许淤泥也是呈皲裂模样。
湖中一小岛,岛上有亭。
田峰正带着原屋主细细查看每一处,有捕快在旁,将枯枝乱石清理掉,一副决然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的模样。
整个园子透着一股萧条破旧之感,像是多年不曾有主人。
原屋主姓周,名继宗,是个年过四旬的男子,体态微胖,舟车劳顿加上在屋里屋内地折腾了大半日,额头竟然冒出丝丝微汗。
初入园中,柳叶只觉得此园虽好,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之处。站着看了一会儿,并没有看出所以然来。便顺着通往湖心的廊桥走上了湖心亭。
“伯植,若是你,你会将机关设在何处?”卓元跟着过来,在亭中站定,眸光扫视着周遭。
柳叶没答,良久,悠悠开口:“若是子初,又会设在何处?”
卓元哈哈一笑,“要是我啊,卧房中……太寻常,书房中……太好找,现在但凡有些家底的人家都在书房的柜子后头设个密室暗道,反倒变得不秘密了。”抬手随意指了指,“我觉得园中挺好,春来草长莺飞,什么机关暗道藏不住?虽说冬天万物颓败,却也是枯藤缠绕,纠葛难解啊。”
柳叶看着一片片新清理出来的园子,笑道:“不怕被田捕头搜出来?”
卓元眯着眼来回看了看,“也是,田捕头这连蚂蚁窝都不放过的劲头,什么都瞒不住他的。”
略微沉寂了一下,卓元突然问道:“锦乐坊的清菡姑娘进宫了?”
柳叶偏了偏头:“消息挺灵通啊。”
卓元皱着眉摸了摸鼻子,“这对于锦乐坊而言,乃天大的喜事,街头巷尾早就传遍了。”
“怎么传的?”柳叶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据说圣上看上的是名动汴京的无双姑娘,奈何无双姑娘心有所属,天子仁慈,不强人所难,故而退一步,要了清菡。”说完,双目炯炯看着柳叶。
柳叶哧的一笑,“街头巷尾以为这是称萝卜买大米呢?没了这个就买那个。”
卓元依旧炯炯看着柳叶,道:“街头巷尾还说了,无双姑娘心中的人是……”停了一停,想来是想卖一卖关子。
果然,柳叶对此事还是较感兴趣,追问:“是何人?”
卓元看了看柳叶又看了看柳叶,“街头巷尾觉得无双喜欢的还是大人你。”
“咳咳咳……”一口唾沫呛在喉间,引出来一阵呛咳,“街头巷尾可真会编排。”
卓元呼了一口气,“我就晓得无双的心中不会是伯植。而伯植也不会与天子抢女人。”
柳叶神情滞了一滞,笑道:“自然。”
卓元往前几步,双手撑在廊桥的栏杆上,目光落在远处,“世间,不知谁得幸,能让伯植放进心中。”
有风吹过,将他的话音吹得有些散乱而微凉。
柳叶在其背后,道:“世间总会有一个女子,可得子初之心吧。”略微自嘲,“我不过是个尔尔之人,而且身中剧毒,心中无人也罢,他人心中无我也好,都是最好的安排。”
卓元回首,看着她,犹如品鉴一幅字画般认真,“你的毒,总会解开的。”又郑重地承诺,“信我!”
柳叶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是人终将一死,无可畏惧。”轻轻叹了一息,“少留遗憾便是万幸。”
卓元突地笑了起来:“瞧伯植这个样子,好像看破红尘了一般。要不哪天你我结伴去削发为僧?”
柳叶也笑了,“心出红尘何必拘泥削发与否?天涯处处皆修行。”
“柳大人说得好。”蓦地,木青的声音从岸边传来。
原来安肃门截下的货物乃自平洲而来。几个大车码着大箱子,据说大箱子装的是从北边而来的药草,本来已经开箱查验了几箱,并无不妥。就当守城官兵放行之时,一辆车子的车轴突然断裂,车上的箱子落地砸出一声巨响。
“原来那沉重的箱子设有夹层,一摔出来居然漏出许多油纸包着的东西,黑乎乎,还有奇特的味儿。”木青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纸包,“我带了一些过来,想请冷月姑娘帮着看看。其余的连人带车全给扣在合门司。”
柳叶接过小纸包,打开来,是一股浓郁的香味,细闻,香味中还有一股子似有若无的酸涩之味。
“会不会是?”柳叶抬眉看着木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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