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讨厌自己对一个男人产生的那种异样的感觉。但是越讨厌,那感觉就越是明显。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他把无双的锦帕还到他手里的时候?
那时候的他分明是被殃及的池鱼,他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他有什么资格来替无双辞别?
与他下棋拉他的手的时候?
那时候心里满满的都是无双,与他讲的也是静儿小时候的事情。
他懊恼地想了又想,居然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对这个身量不高,体魄不壮的少年生出异样感觉来的。
也许在锦乐坊初见他的时候?
“郝随,你帮我记着,待孩童失踪案结束之后,朕要将柳树贬出京城,永远不得回来。”滚得远远的,不要再被看见。
郝随诧异了一下,面上却是平波无纹,“是,老奴记下了。”这官家是怎么了,忽晴忽雨的,从前不曾见过他这般反复啊。
看着这个明黄色的背影,郝随竟看出一丝落寞来。摇了摇头,官家这才纳了新美人,怎么可能落寞呢,年纪大了真是不中用,竟能看走眼了。急走几步:“官家,今晚上是去单美人那儿还是刘美人那儿?”
“刘美人?”他的眉头又不自觉地拧了拧,这个女子倒是温婉可人,服侍得也是贴心合意,对着她,为何就生不出那股子感觉来?
郝随听得他说刘美人,忙躬身回:“老奴这就去宣。”
他顿了一下,挥了挥手,“去吧。”她是无双荐来的,权当是对无双的思念吧。陡然间,他心生悲戚,想到了前帝师苏东坡的一句词,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难自忘。
若是静儿还在,也许这些纠葛与徘徊便都不在了吧。
柳叶提着全身的力气,从长长的玉阶走下,再走到宫门外,瞧见异修便双腿一软,倒了下去。
转醒之时已经在府中房内。卓元、冷月、异修、还有杨婶都围在床前,见她幽幽醒来,长长出了一口气。
方转醒,还是有些疲软,微微抬了抬眼皮,显得有些沉重,“我又晕过去了?”话语间竟然有些愧疚。
冷月语音依旧淡然,却含了些温柔:“大人不可思虑操劳过甚。”顿了下,“我正在研制解毒方,不过不好确定时间,在方子研究出来前,先给大人另配一种药来遏制毒性吧。”
柳叶无力地闭了闭眼,道了声有劳。多余的话她已经没有力气说了。
“明明可以明日再去面圣的。”待人都出去,就剩下他与柳叶时,卓元如是说,话语中含着淡淡的责备。
柳叶闭了好一会儿眼睛,方慢慢睁开,“此事既关湖州案,又关极地芙蓉,兹事体大。圣上一直挂心,为人臣子者总该尽职尽责。”
卓元摇了摇头:“你为了他,倒是可以命都不要了?”
柳叶苦笑了笑:“君为臣纲。”
卓元转过身去,眸色紧了紧。
木青来了,原本白天之时就为那扣下的是不是极地芙蓉一事要来寻冷月,一时间耽搁了,只好晚上前来。过了中门就遇上了凝眉的冷月,一问情由不由得心头一紧。
“待我去给柳大人运气。”
冷月拦下他:“如今柳大人脉浮虚弱,只怕运气也是无用。等我换个方子给他试试。”
木青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此事还没有进展么?去彻查太医院啊。”
冷月摇了摇头,但凡有希望,何须她在此劳心,他恐怕早就去了。
木青不甘:“难不成就这样看着柳大人……”后面的话他不忍心说出口。
冷月淡淡道:“有我在,自然是要想出法子来的,只是时日会久些。”她也会多受些折磨。
房内,卓元面色稍霁,面对柳叶:“今日事毕,想来可以歇上一歇了,你是该好好将养将养了。”
柳叶已经半坐起身子,靠在高高堆叠起来的软被上,正就着杨婶的手在喝粥。闻言不置可否,喝完最后一口,对杨婶道了谢,又靠在软被上歇着。
木青原本想进去瞧一瞧他,冷月道她此番发病是因为思虑过甚,加上劳累过度,需要安心静养一番。他也就没有进去了,只将带来的样品交于冷月辨别,便走了。
卓元在柳叶房中又坐了片刻,看她双目微阖,似乎精气神不济,也就说了些安歇的话,回到自己房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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