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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叶再一次踏足昌王府,厅堂依旧是那间厅堂,摆设依旧是那些摆设,昌王颢却不似先前那般盛气凌人。暗沉的面色,黯然的眸光让他几日间便显出几分老态来。算来他不过年过四旬。

柳叶依制行礼,“微臣见过昌王殿下。”

赵颢眸光淡淡扫了她一眼,指了指旁侧的客座,“坐吧。”

柳叶坐下,半晌,赵颢才徐徐开口:“本王终究还是将你找来了。”

柳叶:“微臣说过,王爷随时可以召微臣过来。”

赵颢叹了一息,微微昂首。日光从厅堂门口洒进来,在厅堂一半处的地上映出几个方形的光影。两人所坐的位置落在阴影里,相比较便变得隐晦不明。

赵颢的神情如隐没处的淡影,略显暗沉,声音不高却依旧充满盛气,“想当年本王也是意气风发,什么都不放在眼里。遑论你这样的五品少卿。”

柳叶:“王爷英明神武,朝野皆知。”

嗤的笑了一声,赵颢自嘲道:“英明神武?我的皇兄才是英明神武,我一个闲散王爷,若是英明神武就不大好了。”

柳叶挑了挑唇角,默然。

赵颢顿了一会儿,目光毫无焦点地散着,“本王是做过一些错事,或者一直在做,不过在于本王看来这一切并不算错。自古成王败寇,生在帝王家,有些事情做了是做了,没做也是做了。倒不如将其做到底。”

柳叶淡淡:“比如谋逆?”

赵颢终于将目光投向柳叶,却没有意料中的暴跳如雷,只是充满了嘲弄和硒笑,“谋逆?何为谋逆?唐太宗玄武门之变算不算谋逆?本王没有弑君没有逼宫,何来谋逆之说?”

“可王爷曾经相对如今的圣上,当年的太子下手,不是么?”语音并不高,这句话柳叶依旧抱着赌一赌的心态。当年之事,木青并不曾详细告诉她,只道当年有人意图对太子不利,而她自愿冒充太子引走追兵,仅此而已。

太子若是出了事,谁能得利,这秃子头上的虱子,无非是昌王和润王。而润王,那个温润柔和的男子,向往着风花雪月,却缺了一缕魄力,剩下的只有昌王了。

赵颢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大笑起来,一直笑到涕泗横流。引得王府总管并着几名奴才在厅门外一丈处张望了一会儿,又惴惴地退下。

“十年,对,十年前,本王起了不臣之心,那又如何?你没有证据指证本王,难不成就凭你黄口小儿几句空口无凭的话,圣上就能定了我的罪?”

柳叶神色泰然:“自然不能。不过若是定个私通外番,与北辽勾结之事倒是不算太难。”理了理袖子上压出的折痕,“毕竟那北辽人穿的是昌王妃的衣裳,泡的是昌王府的泔水桶。”抬眸直直迎上赵颢的目光,“王爷也知道能,所以才将微臣叫来了不是?”

赵颢与她对视片刻,眼尾一挑:“没错,本王知道凭着柳少卿的能耐,要给本王扣上一个通敌卖国之名也不是不无可能的。但是今日叫柳少卿前来还有另一回事。”

“唔?”

赵颢往椅背上靠了靠,意味深长地看着柳叶,“记得去岁春,本王的王弟润王尚未殁,只是染疾在身出不得门,本王前去王府探病。”身子往前倾了倾,“柳少卿猜我看见谁了?”

柳叶敛了下眸子,云淡风轻,“微臣不知,微臣不敢妄猜。”

赵颢往后一靠,啧了一声,“本王在润王府的暖阁窗下看了一出好戏,王弟的侧妃阮氏正在训斥一个小丫头……啧,那个倔强的小丫头,手破了,血都流了一地,愣是一声不吭。柳少卿觉得这小丫头是不是过于逞强了?”

柳叶攥紧袖中的手指,掌心一个淡淡的疤痕似乎隐隐作痛。

“本王初见柳少卿便觉得很是面善,实在是想不大起来,故而找了个故人来帮本王一起想一想。”挑着唇角喝了一声,“出来吧。”

一名女子应声从屏风处转了出来。华服虽然不是最新款,却依旧穿得盛气凌人,发髻高耸,玛瑙珠翠满头,步摇泠泠发着幽寒的光芒,正如她那双满含讥讽刻薄的眼睛,这人不是阮氏又是何人?

阮氏从屏风处转出来,对着赵颢盈盈一拜,“昌王爷。”

赵颢往柳叶方向扬了扬下巴,“你帮本王看看这位柳少卿是不是咱们的故人?”

阮氏微微曲了曲身:“遵命。”转头向柳叶款款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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