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24年,中秋夜,皇城梨园--碧天阁。 虽已入夜,碧天阁依旧热闹非常。五尺高的戏台上,一男一女咿咿呀呀的唱个不停,台下观众也是看的津津有味。 而在梨园小楼的屋顶上,却躺着一位约莫十七八岁年纪,身着玄衣的年轻男子,头上用来束发的白色缎带,正飘飘洒洒随风乱舞。 他正翘着二郎腿,右手轻晃着酒壶,一只青绿色玉箫在他左手指尖旋转。 就在那双桃花眼微微眯着,似睡非睡间,酒壶不经意间脱手,而后顺着屋檐慢慢滚落。 只听啪的一声,酒瓶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二楼坐着的锦衣少年面前。伴随着清脆声,顿时被摔的粉碎。 “有刺客。”眨眼间,那锦衣少年身边,涌出了一大批紫衣护卫。 整个梨园鸦雀无声,刚刚还穿梭在人群中忙的不亦乐乎的小二,被这阵势一惊,连茶壶都扔了出去。 茶壶在脚边骨碌的转着,壶里的茶水顷刻洒出,淡淡的茶香丝丝缕进鼻腔。 “我...我什么...什么都没干...没干。”旁人还未缓过神来,小二哥的脖子就被抵上了一把明晃晃的剑,许是剑身很凉,凉的小二哥小腿直哆嗦,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其他人见状更是不敢妄动,毕竟那刀剑无眼。就在气氛一度冷结时,忽地从上方传来一声笑语。 “不要紧张,一年不见,柳大人怎么变成惊弓之鸟了啊?哈哈哈。”只见刚刚还卧在楼顶的玄衣少年,已一跃而下倚坐在二楼看台的栏杆之上,笑嘻嘻的对着锦衣少年说道。 “没办法,你云大侠大驾光临,我怎么也要来点排场不是。”锦衣少年抬手作出挥退的手势。 护卫一跃而出,消失在夜幕里,像是未曾出现过一般。 楼下的戏台上,鼓声重新响起。回过神的小二哥忙不迭捡起茶壶,两腿打乱着跑进后台。 “那云某就在此,先拜谢柳大人的“大排场”了,”说话间玄衣男子已从栏杆跃下,径直走进厅内,寻了张凳子坐下继续道,“那作为谢礼,云某就陪柳大人小酌一杯。” 柳信霖听言哈哈大笑,忙给他递了一杯酒:“去去去,馋酒了就是馋酒了,跟我还搞得如此客气”。 将酒递给云卿后,他又端起自己的酒杯敬道:“云兄怎会突然出山,我可不信你是专程来看我的。” “呸呸呸,你既不是大姑娘,我又不是断袖,瞧你做甚!”云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喝完后,咂了咂嘴,复又将酒杯递上前去。 柳信霖见此,只嘴角轻提。他拿起酒壶,边斟酒边笑言:“云兄如此翩翩少年,我做一回断袖又如何,哈哈哈。”笑完之后,又不着痕迹地问道:“此番,与何事相干?” “嘘”云卿突然压低声音,眼神向外一瞥,之后又自顾自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柳信霖见他如此故弄玄虚,当下也不着急,轻手夹了两个花生米饶有趣味的吃了起来。 “你怎么不继续问了?” “你不说,我怎敢紧追不舍。不过你这个时候来皇城,怕不会为了旁事。所以,也不知我猜的对还是不对?”说着话的空档,柳信霖用手蘸了点酒,在桌上写了个“木”字。 云卿还没说话,就听隔壁一阵碗碟破碎的声音,两人一同抬眼望去。 呵,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老朋友,在隔壁贵宾厅里坐着的不正是常岫么。 说起常岫,江湖上可能了解甚少,但在商界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他是常府的独子,而常府又是北国最大的珠宝商,家底丰厚,富可敌国。 如若单单如此,倒也没什么特别。关键就在,常府与北国最大的布庄木府却是关系甚好。甚至商圈都在传言,木府有意与常府结秦晋之好。恰恰木府的那位小姐也是独女,如若这两家联姻,那连皇家都要忌惮几分。 唯一缺憾的,就只有常岫半点功夫不识。不过会不会功夫也不要紧,毕竟不管什么人,就算不看某个人的面子也会看看银子的面子,所以于他来说,武功也是可有可无。 有钱能使鬼推磨,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但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却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疆北雌雄双煞,男名黑煞,女唤白煞。传言两人一心想称霸江湖,做事狠辣,独山独行,谁的面子也不给。这也难怪他们敢在常岫面前摔碟子摔碗,毕竟银子的面子也不好使了。 只见那黑煞正拿着大刀指着常岫说道:“他姥姥的,你莫敬酒不吃吃罚酒,虽说你家有钱,但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的名号。识相的快点告诉我,那承影剑是不是就藏在木府?” 常岫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人,面对如此场景,依旧泰然自若。他左手轻点桌面,右手悠然的端起茶杯回道:“那木府的东西,你问我常某,不觉可笑么?” 黑煞还未说话,就听白煞冷笑了一声:“谁不知,你与那木府走的近,都要成了他家的乘龙快婿了,说你不知道,你觉得我们信多少?我们来之前可是都打听好了,看你细皮嫩肉的,趁早说了还能少受一点苦。” “那我倒想看看,这苦该怎么受。”常岫还说着话,就将手里的茶杯扔出了窗外,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刹那间,几个黑衣人从窗口一跃而进,将他围在里面。 场景有些熟悉,富贵公子出门怎么会不带护卫。 那雌雄双煞,冷声一笑,当下就动起手来。虽说黑衣人数占优势,但这双煞在江湖上也是小有名气,武功自是不弱,三下五除二就将几个黑衣人放倒了,黑煞轻笑一声,搓了搓手,将大刀架在了常岫的脖子上。 “嘿,小子。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怎样,你的狗腿子们都被我解决了,还有什么招?老子可没太多时间陪你家的狗切磋。” 云卿刚准备起身,却被柳信霖一把拽住,只见他毫无表情的说道:“再等等看。” 常岫被刀架着脖子,脸上却无一丝慌乱,他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毫不在意的说道:“早说雌雄双煞有那么两下子,今日得见果真就只有两下子。我常某可不是吓大的,且不说这承影剑是不是在木家,就算在我常家,我今日也不会因你这把大刀就双手呈上。你现在准备将我一刀捅死,还是乖乖拿着这把破刀在这里等死。” 雌雄双煞一听,这结果好像不对,好在白煞立马反应了过来,脸色突变,对着黑煞说道:“当家的,这崽子刚刚是在拖延时间,他肯定派人回去通风报信了,事不宜迟,先下手为强。” 话刚说完,黑煞骂了一句娘,就举起了大刀,常岫也是不躲闪,就看着大刀直直朝脸上挥来。 说是慢那时快,忽地从对面飞来一个茶杯,正好砸在了大刀上,大刀顿时失了准头砍向了另一边。 黑煞一惊,就觉虎口发麻。两人迅速看向四周,在没有任何发现后,又对望一下没说话,只是脸色越来越难看。莫不是救兵已经到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白煞一挥衣袖,两人便准备跑路。 两人刚到门口,就见云卿杵在那里挡住了去路。当下黑煞怒从心生,道了一声滚,便挥刀就砍。云卿抬起玉箫轻轻一挡,笑眯眯的说道:“都是行走江湖之人,火气不要这么大,伤身,伤身。” 黑煞本来急于跑路,也没有仔细看堵在门口的是谁。现下被挡了刀,总算清楚的看见了来人,他愣了一下,说话声顿时没了气势:“青叶剑!你莫不是白眉......” 男子话还没说完,云卿便打断了他的话:“有眼力,那我也不难为你们,只要将解药拿出来,我便放了你们。” 白煞嘶了一声,心道果然是高手。她自认为自己下毒向来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如此隐秘,竟然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她万是不甘心,恨恨的从齿缝中蹦出了一句话,“什么时候白眉山谷也成了银子的走狗。”见云卿只是浅笑,连表情都未变化。白煞觉得好汉不能吃了眼前亏,这才不情愿的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朝云卿扔了过去。趁着云卿接药的空档,两人忙撞窗飞了出去。 云卿对着那已经被撞得稀烂的窗户说道:“我现在这么难让人相信了么?说会放了你们,怕什么,倒毁了店家的一扇窗户。”后又抬头对着常岫问道,“话说常兄,你家钱多,不介意赔一下吧?” “哈哈,云兄尽在说笑。不过多谢云兄这次又救我性命。”常岫起身笑脸相迎。 云卿见他一袭墨蓝色长衫,右手一把白玉骨扇,玉树凌风,俊秀非常,顿觉如鲠在喉。 见他已然起身,云卿只能停下,笑盈盈的落座,修长的手指轻点着玉箫道:“难道不是常兄算准我会救你么,怕是你早就已经看见我在隔壁了吧。哈哈哈,生意人果然是生意人。比不得,比不得啊。” 常岫眉头微皱,极短时间又恢复了笑脸:“云兄又在说笑了,我知道你还怨我,可我也不想......” “打住,打住,这次可不是我救你,救你的是你对面厅里的姑娘。你可当真要好好谢谢人家,也不知你这身皮囊有什么好,总招姑娘来救你,想想居然有些羡慕了。不过还是要奉劝你,点到为止。好了,我那边还有约,下次再找你喝酒。” 常岫知是他在冷语,但又没办法解释,只好目送云卿离开后,径直走向对面的贵宾厅。 入眼的是一位身穿白衣的女子,她只随意的坐在那里,手里握着一只刻有琉纹的陶瓷茶杯,许是茶水太烫,正一搭没一搭的晃着。她身旁还有一个红衣的小姑娘,正聚精会神的看着戏台。 常岫站在门口,双手作了一个辑说道:“在下常岫,多谢姑娘仗义搭救。” 那白衣女子头顶着厚厚的斗笠,白色的细纱将脸遮的严严实实,看不清面容与表情。见常岫过来道谢,也只是轻描淡写的来了一句:“那雌雄双煞本就不是正派人物,此番如此猖狂,若不出手,怕是会觉得我们中原比不上他们番外之邦。如此也是为了自己,可不敢受常公子如此大礼。” 怎知女子一开口,云卿已使了轻功急急的飞到了她的面前.他与常岫两人,一先一后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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