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叶之青有些吃惊,“我以为你谢阿姨只会搞研究带学生呢。”推了推正在看报纸的孔国平,“老孔,你看,谢安章都开窍了。” 孔国平颇为意外,推了推眼镜,“是什么样的女孩子?” 孔栎冬正在解衬衫领口扣子的手顿了顿,什么样的女孩子? 这可真是为难他,他恨不得自己当时不在场,又怎么会关注她是怎样的女孩子。 “我也不清楚,之前只见过一面。”孔栎冬勉强地回应着,“不过她之前好像也不知道这件事,谢阿姨是今天突然提起来的。” 孔栎冬拿起桌上的茶壶,往杯子里倒了一杯水,刚拿起来准备喝,那边叶之青又问道:“那个女孩子答应了吗?” 孔栎冬喝了一口水,把水杯放在桌子上,漫不经心的答道:“倒是答应了。”说着还摸了摸手表,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那就奇怪了,谢安章不是这种人啊。”叶之青嘀咕着,“不行,哪天我得找她好好盘问盘问。” 孔栎冬没有在意叶之青的话,对这些并好奇,“爸妈,我先上去休息了。” 他进了浴室,在浴缸里放水,准备泡澡。他刚从广州回来,本来约赵教授事是想询问一些事情,没想到询问没成,反倒成了见证人。 他舒展了身子,两臂搭在浴缸的边缘,让自己处于放松的状态,闭上眼睛让自己处于放空状态。 他的脑中却不断浮现出晚上吃饭时,对面那张错愕的脸,以及水漉漉却茫然无措的眼睛。 像一只误入人间的小仙鹿,眼神纯净的忍不住被吸引。 他甩了甩头,将这些繁杂的思绪甩开,安静的泡在水中。 * 谢安章晚上送林枝语回家,车子到了林枝语家楼下,两人谁都没有下车,像是在等待彼此开口。 林枝语有很多话,却不知从哪里开口,也不知道如何来讲。 她的心情很复杂,一时之间无法平复。 口头上虽已接受了这件事,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这就像是给自己的身体移植一个器官一样,知道这是自己所需要的,却仍会产生排异。 “枝枝,”谢安章把手放在方向盘上,凝神思考了一会儿,终于开口打破沉寂,“今天这件事没有提前跟你说,我很抱歉。” 接着她又说道:“我这样做,其实是害怕你拒绝我,也害怕自己会反悔。” 她看着林枝语,陷入回忆之中。 “其实我曾经是有过孩子的,那个时候我忙于工作,根本没有意识到有了孩子,正好赶上学校去支教,我就去了西藏,路上就流了产,医疗条件又不好,当时医生就说以后怕是难再有孩子了。”知道这件事的人寥寥无几,她从没想过要将伤疤再次揭开。 她哽咽着继续,“我当时的心情,怎么说呢,”用指腹拭去眼角的泪水,深吸一口气,“很复杂,我其实是不想要孩子的,至少那个时候不想,但是孩子掉了以后,我特别难过,说不上是为什么,可能是觉得自己愧对这条生命吧。” 林枝语从置物台上抽出纸巾,递给谢安章。 “这件事情很快就在我的生活里翻了篇,我和李南格也没有要孩子的打算,就这样到了四五十岁,年龄大了,也就更不想要了。”谢安章把纸紧紧地捏在手里。 回想这么多年,她数不清度过了多少个痛不欲生的夜晚,“但是,多少午夜梦回,我都会梦见那个曾经死去的孩子,”她透过车窗看向远方,“这是心结,我没办法劝自己放下,也做不到释怀,就像是罪孽一样。” “我认你作女儿,除了你我脾胃相投,也有我自己的私心,我是在赎罪,我想要解开心结。”她转头凝视着林枝语,拉着她的手,“枝枝,你能理解我吗?” 林枝语一直很安静,心情复杂,“谢老师,你知道的,我父母是不要我了,比起他们,你好的太多了,”林枝语盯着搭在她手背上的手,“我答应你,也有我的私心,我其实渴望亲情,所以即使知道你我会面临一些困难,我还是答应了你。” 谢安章抬起手来,将林枝语耳边的头发勾到耳后,“嗯,这样也好,无论是做真正的父母,还是真正的子女,我们都是第一次,应该相信彼此都能做好。” 林枝语动容。 * 六月末七月之初,林枝语再次来到广州出差。 广州的天气有些闷热,林枝语有气无力的趴在办公室的桌子上。 这些天她们团队除了盛世地产的投资,还有一小部分人被调出去开发一个新的项目。 目前团队人有些不够用,一个人当两个人用。 今天林枝语和主管去看了盛世地产现在正在开发的项目,现期有一部分在挖地基,还有一部分已经是半成品楼,林枝语和主管在高温下参观了大半个工地,中午回办公室就中暑了。 同事小吴给她带了一些药,“这个是藿香正气水,效果最好,但是我害怕你受不了这个味,”打开袋子给她一样一样的往出拿着,“这种也是消暑的药,一次一颗,你看看你愿意吃哪个。”小吴细心的嘱咐道。 “嗯,好,谢谢你啦。”林枝语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感谢着小吴。 小吴挠挠头,“没事,都是同事嘛。” 林枝语在桌子上午休了十多分钟后,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看着藿香正气水,有些发愣。 她喝过这个,确实有效,但是味道太难闻了,转头一想下午还要去工地,咬咬牙,壮士扼腕般的喝了下去。 下喉一路火辣,赶紧灌了一大杯水消散着味道。 下午看完工地她们就能得到暂时的解放。 * 回A市之前,主管组织了一次小聚餐。 佛跳墙闻名已久,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十几种美味融入在一锅之中,闻着就口舌生津,此刻的美食让大家忘记了疲惫。 第二天,林枝语在床上睡到了中午才醒来,昨天有点中暑,晚上又喝了一点啤酒,整个人都不太舒服。 在酒店里好好休息了一上午,刚睡醒就接到了俞缈的电话。 “小树枝,你起床没有啊?”俞缈甜腻的问道。 俞缈随时乱出招,林枝语已经习惯,都懒得动脑子猜。 于是林枝语摆出一副大老爷升堂的架势:“说吧,你为什么用这么油腻的语气和我讲话?” 她把枕头垫在背后,“别打马虎眼啊,我可是听出来有猫腻了。” “哇,这你都看出来了。”俞缈故作惊讶,试图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快讲哦,反正你是憋不住的。”林枝语不忍心打击她。 “那个,咱能不能打个商量,”俞缈讨好的问道,“我说什么你都别生气成不?” 林枝语眼珠子转了转,“你先说来听听,我看看值不值得生气。” “那个……”俞缈绕着自己的头发,嗫嚅着,“我好像恋爱了……” “啊?”林枝语立刻从床上弹起来,“什么叫好像恋爱了,这还能含糊?” “我之前不是找了个公司实习吗,”俞缈继续绕着头发,看着沙发回忆,“然后在公司里碰见了小时候住在隔壁的大哥哥,就是那个我一直喜欢的。”俞缈的声音有些发甜。 “啊,是他呀,那你之前怎么不说。”林枝语没好气,“还说什么事都不会瞒着我的。” “向大老爷保证,绝对没有滴!”俞缈这边就差指天发誓了。 “之前不是因为谢老师认你作女儿的事嘛,”俞缈立刻回答,“我害怕你还没缓过来,这不是你今天才休息吗,我估计你这会刚起床,所以掐着点就打来了,嘿嘿。” “小样儿,你倒是挺为我考虑的。”林枝语拉开窗帘,让阳光照了进来,“不过,我觉得你们能再相遇,我还是挺意外的,这么多年你们家从S市搬走就再也没有回去过,这次遇见说明你们还是非常有缘分的,祝福你喽。” 林枝语和俞缈是高中认识的,那时候林枝语刚从C市来到A市上学,俞缈是她在学校里认识的第一个人,也是陪伴她最久的人,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她幸福。 毕业之后,她们宿舍的人东奔西走,孙梦梦去了上海,方佐琳回了老家,现在留在A市的就只有她和俞缈了,她也格外珍惜这段友情。 “小树枝,我特别感谢你能理解我,”俞缈语气轻轻,“真的,很多时候别人不理解我,只有你愿意一直在我背后支持着我。” “好了,别说这些煽情的了,咱俩谁跟谁,”林枝语拨动着窗帘,“我明天就回来了,咱们找个时间坐着详细的说说,我好想听你们的故事呢。” “那好,我在A市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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