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瑭却是欣然蹲在她的身前:“上来吧,咱家你排老大。” 昌辞开心的趴到他背上,昨天的那些委屈早被忘得干干净净啦,她甚至还得意的跟身后的闻璁炫耀,然后才搂紧闻瑭的脖子。 眼看着她的“小计谋”得逞,闻璁也只能坐在沙发上摇头,真是防得了初一,防不了十五…… 闻瑭把昌辞安稳的放在床上,正要站起来跟她说晚安,却见她还没松开自己,就像个孩子趴在父亲的背上索要睡前的最后一个童话故事。 “都这么大啦,再跟我撒娇可就不合适啦。” 昌辞不满,趴在他耳边抱怨:“我还小呢。” 闻瑭莞尔,握住她的手:“也是,比起我这个四十多的老头儿,你的确还小。” 昌辞突然苦恼,怎么刚得到点儿甜头自己就得意忘形了呢…… 简短的懊恼之后,她歪着头看着闻瑭的侧脸,柔柔的问:“你觉得我幼稚吗?” 闻瑭侧眸,还给她一片温和:“你觉得我老了吗?” 昌辞笑着再次趴回他肩上,那里的温暖她一直渴望不够:“既然我们谁都没嫌弃谁,今后你可不准再冤枉我。” 闻瑭笑着低眸:“不是我冤枉你,是有的时候,我的确猜不出你在想什么啦。”他话里隐隐多了一些苍凉:“不如找个男朋友吧,他会懂……” “男朋友”是昌辞最厌恶的三个字,偏偏闻瑭最近开始频繁的提及这个字眼儿……屋里的温存早没了痕迹,她也不知何时躺进被窝里,再没说话。 这样的变化还是没让闻瑭咽下未说完的话,他拍抚着被子下的昌辞,仿佛在哄她入睡:“他才是你今后的依靠……” —————————————————————— 古雅的亭台楼阁间,闻璁坐在一条老旧的回廊下,遥望着戏台上一身戏服的昌辞。 精致的油彩妆把她的脸完全盖住啦,旁人根本看不出那是演员昌辞,只有闻璁能一眼认出她的臂摇足移。 耳边的唱词也很熟悉,听着听着,闻璁就陷入了那些陈旧的记忆…… 小时候她住在北京的一个老旧四合院儿里,后边儿就住着一位京剧老师,她也算是从小就耳濡目染啦。 后来,邻居家的姐姐生下孩子,就是昌辞。她才刚学会说话就整天在自己身边咦咦啊啊的,还真有点儿烦人……如今一转眼就过了十九年,她们竟然没怎么分开过。 从出生两天的婴儿到眼前的美人儿,真像是眨眼之间的事儿。 她一心欣赏台上的美人儿,丝毫未察觉墙外已经来了君子。 挺拔的身影不知何时驻足的,却同样被这耳熟的声音唤醒许多事儿…… 七年前他去检访一条即将拆除的旧街,也是一墙之隔,让他听到了那个流进他心里的声音,也看到了要住进他心上的人…… 一曲完毕,他恍惚着从往事中走出来。只是这韵味与腔调都和她如此相仿……看来是昌辞没错啦。听出来唱戏之人后他就不敢再停留在哪儿啦,生怕那让自己伤了心的人也在里面。 “澜叔叔!” 昌祺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拦住了正要默默离开的庄澜。 他小心收起脸上的复杂,走到他身边:“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昌祺仰着头:“不是一个人,我妈跟璁姨都在院儿里呢。” 他的话印证了庄澜的猜想,他脸色微变:“是吗……那快回去吧,叔叔还有点儿事,不能陪你啦。” 昌祺听到这话很有些失落:“中午你都不休息啊?璁姨一会儿就要带我去吃饭啦,你不跟我们去吗?” 他委屈的小脸儿是庄澜不愿看到的,只能说:“今天恐怕是不行啦,过些日子叔叔再……” “不必啦!” 突来的冷语让庄澜一惊,面前的昌祺也被拉开了几步。 闻璁平静的看着庄澜:“您是大忙人,我们哪儿敢劳您大驾。”说完牵起昌祺就走。 庄澜也没有叫住她,他还要疏解这一心的哀愁…… “人都走远啦~” 戏谑的稚声突然从墙头飘出来,庄澜冷漠的转身,看到了一脸粉黛的昌辞正趴在墙头上。 “少在那儿看热闹!”他转身离开。 这嚣张的模样可气坏了昌辞,她一个轻跃从墙里翻了出来,稳稳落在庄澜跟前。 “欸,你这一副多愁善感的模样可不是一个负心汉该有的表情啊。” 庄澜语色无温:“你还是那么没大没小。” 昌辞挑眉:“对啊,以前我也是这样的,你怎么现在才厌烦?” 她话语里的挑衅让庄澜渐渐不耐:“所以这是最后一回。再让我听见这种话,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容忍啦。” 冷冽无情的警告也让昌辞没了开玩笑的心,漠然看着这个曾经很喜欢崇拜的男人:“看来你是要彻底跟我们决裂啊。说你是负心汉都抬举你啦,简直连混蛋都不如。” “你——” 昌辞瞪着扬起在半空的手掌,赌他不忍心打下来,心虚之下更加底气十足的说:“打啊,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多狠心!” 因为这句话,那一巴掌没有落下。昌辞赌赢啦,他终究还是狠不下心。 庄澜懊恼的摔下胳膊离开,却被昌辞一个健步拦住去路。 庄澜看着被抓住的双臂,警告她:“你别自己讨打!”就算平时再怎么宠着她,也不能允许她这么放肆! 昌辞这时候反而心平气和啦,上下打量着他:“你就打算这么走啊?” 他叹气:“还要陪你吃午饭吗?” 昌辞调皮一笑,怎么能这么轻易放过你…… 她慢慢滑下双臂,直到握住庄澜的双手,甜甜的说:“别这样嘛,你差点儿就成闻璁老公啦,就算今天要告别也该温馨一点儿吧。” 说罢,她不待庄澜反应出什么就紧紧抱住了他。 庄澜一时间有些迷茫,伸手将她的脑袋从自己肩上扒开,皱着眉:“你想什么呢?” 昌辞惬意的倒在他手掌心里,开心的笑:“谁让你到现在还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儿,这是对你的报复。” 说完,她“懂事”的给庄澜擦擦手心沾上的油彩,笑着和他挥手告别。 庄澜迷迷糊糊的甩了甩手,好像能把擦不掉的油彩甩掉似的,他转身刚要离开,就看到了一脸怒气的魏黎。 他懊恼的闭上眼睛,又被那个鬼丫头给耍啦! 而这一幕“好戏”,恰巧也被站在不远处的辛晋邯看到。他几分无奈的抚着额头,为他的兄弟苦恼。 而此时,庄澜的战争已经开始啦…… “一个戏子也能勾住你的魂儿吗!这还是大街上呢,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给我闭嘴!你现在还没资格指责我!” 魏黎听到这话更加暴跳如雷,被她抓到现行居然还敢这么嚣张! “我没资格?好啊,那你告诉我哪个狐狸精才有资格?” “我警——” “庄澜。” 争吵的两人因为这声呼叫顿时停下来,庄澜转身看到正走过来的辛晋邯,就咽下了所有的怒火。 “大哥。” 魏黎也收起了刚才的泼辣嚣张,微微点头:“辛大哥。” 辛晋邯稳步走到他们面前,将手上的资料递给庄澜:“这是刚才下达的文件,你抓紧时间准备。” 庄澜接过文件舒了口气,又不善的看着魏黎:“我们还有事儿要谈,你先回去!” 魏黎憋着满肚子的火儿,不情不愿的离开啦。 ………… 战胜而归的昌辞蹦蹦跳跳回到闻璁身边,看她那一脸得意的模样,闻璁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聊什么了都,这么开心。” “呵~帮你小小的报复他一下。” 小昌祺本来正在自己脸上实验那些油彩,听到这话马上就不乐意啦:“为什么要报复澜叔叔?” 昌辞扳过他的小脸儿,严肃的纠正他:“他已经不是你以前的澜叔叔啦,以后不必对他那么客气。他现在是我们的敌人,不准再认贼作父,听到没有。” 昌祺撇嘴:“妈,你用的词儿不对。” “姨夫也是父!” 闻璁的思绪早已不受控制的飞远,连两人的斗嘴都没能拉回来。 ………… 辛晋邯和庄澜同乘一辆车离开,他们今天一起到这边儿开一个重要会议,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刚才多亏你,不然魏黎肯定又跟我闹。” 辛晋邯看着车窗外:“误会解释清楚就行啦,她脾气是不好,但还不至于是非不分。” 庄澜有些不好意思:“你都看到啦?” “呵呵,难得看到你被一个小丫头耍的毫无招架之力。”想到一向目空一切的兄弟刚刚那个模样,他也忍不住打趣儿。 庄澜心塞:“说到底也怪我以前太惯着她啦,现在想挽回点儿威严都不行。” 辛晋邯拍拍他的肩膀:“吃一堑长一智。” 庄澜苦笑着摇头…… —————————————————————————— 昌辞在这部戏里只扮演一个关键角色,戏份很少,杀青之后她也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这附近的村庄游逛了起来。 晴日碧空下的村子到处弥漫着诱惑。 “哇——”闻璁张开双臂长叹,贪婪的呼吸着空气里的新鲜。 “当心摔着你。”昌辞看着她那双早已脱离扶手举得老高的胳膊提醒着她。 “顾好你自己吧,对不对昌祺?” “老妈你确实该慢点儿,我跟在你后边儿都害怕。” “哈哈哈……”闻璁毫不顾忌的大笑,昌辞嫌弃的瞪了一眼身后的坏小子! 开朗的笑声响彻在山谷之间,春暖花开的时节,一切都焕发着别样的新奇。 昌辞有记忆以来,闻璁就没有爸妈啦,只有一个神出鬼没的哥哥。因为是邻居,妈妈也把她当作家人看,吃喝玩住都在一块儿。 自己还在穿开裆裤的时候,她就已经是个小大人在为祸人间啦,时不时的还要捉弄自己一下。不过也正因为这个大姐姐的存在,她的童真时光多了许多未知的惊喜和冒险。 懵懂的时光过的也是迷迷糊糊,她还没怎么在意时代就已经开始变迁,却变不了她们已经根深蒂固的感情。 她的爸爸心脏不好,从她五岁开始就常常到英国接受治疗。后来等昌辞又长大一些,他就把工作事物都移到了国外,在那定居。至于不愿离开的昌辞,他只能交给那时已经长大的闻璁,和她已经事业有成的哥哥。 闻璁的哥哥闻瑭也常年奔走于中德两国忙自己的产业,所以她们两个常常会沦落成相依为命的亲人。 在旁人看来,这像是一场恩情的交换。昌辞家照顾了年幼的闻璁,闻瑭理所当然要善待年幼的昌辞,却没人知道这中间纠葛的情谊,也没人能预料这段错位的成长日后的福和祸…… “你当然不是我,我磕破点皮儿不算什么,你那把老骨头要是摔着啦,没几个月下得了床吗?” “你少拿我的年纪说事儿,你嫌我老,我还嫌你没长开呢。”两人在嘴皮子上从来不向对方认输。 “哈哈~”昌辞清脆的笑声回荡在碧草铺满的盘山公路上:“那更好,以后我要天天让你照顾我,你可别喊累啊。” “我呸!” 欢声笑语不知疲倦的穿行在青山辟谷间,途经的碧簇花海都成了今天的时光记忆。 ………… 随着车轮的转动,落日已经西斜,漫山遍野只能看到一片令人心碎的霞光,催促着贪欢的孩子们早些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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