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来到了二楼的雅阁门前,她知道,里面坐的,是适才千两拍下她一曲的人。 “放心,我会护你周全的。”月曦在三生耳畔喃喃:“到时候,你负责将他灌醉。” 虽然三生不知道为什么要将他灌醉,但她还是从命了——若不是万不得已,月曦也不会让她陪酒。 门被推开了,映入眼帘的人让三生不禁捏了把汗——他……他不就是…… 及笄那日,他一袭黑衣而立春国太子背后,据闻乃春国君主与婢女的私生子,虽地位卑贱,但春国君主却十分宠爱他,怪不得此次竟竞价一千两,真是出手“阔绰”。他不仅见过三生,还狂言瞽说冒犯三生,在三生眼中,贺古如同跳梁小丑一般令人厌恶。 三生抱着古筝回眸欲离,门却早已关上。 “怎么?琴师反悔了?”贺古的口气如浪蝶狂蜂,让人好不舒服。 三生僵硬一笑,无奈地抱着古筝款款入座。 “方才在台下欣赏了琴师的琴艺,甚妙……”他起身,轻步至三生面前,倏尔,他一把拉起了三生,在她耳畔喃道:“正巧我对古筝也略懂一二,不知琴师是否愿意与我共弹一曲?” 三生轻手推开了他,婉转道:“多谢公子赏识。”只要把他灌醉了就能赶快出去了:“若要共弹……”三生端起桌上的酒壶:“还得看公子您的……”酒量二字还未开口,三生就被拦腰抱住,只闻而后调戏般的沉音:“琴师这是心急了?” 三生赶忙挣脱开,朗声道:“公子我只是应邀陪酒,若您要入寝,我就告退了。” 贺古仰头一笑:“琴师入青楼卖艺,不也是为了钱吗?只要有钱……”他抬眸,眼角带着放肆的笑意:“你什么都能做对吧?” 三生有些恼火,但还是握紧古筝语气平和而道:“我已明言在前,公子的一千两,换我一曲,公子该不会出尔反尔吧?” “我自然是不会反悔,我说过,一千两换琴师一曲,可我并未说……只换一曲。”他伸手抬起三生的下巴,欲扯下三生蒙面的纱巾。三生反应极快,立马别过脸后退几步,直到后背撞到身后的柱子方停住脚步,她睽睽而道:“你想干什么?我说过,我卖艺不卖……”话未说完,贺古便快步上前钳住三生的双手,古筝怦然落地。 “青楼的规矩,从来都是由客人而定。”他诡魅一笑,脸就要碰上三生。三生自然不会束手待毙,抬腿狠狠地往贺古脚上一踩,激得他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他被踩的那只脚,咬牙切齿:“你……!” 三生扬眉毫不理会他,转身便要离开,贺古猛然起身拦到三生面前,冷哼一声:“性格挺火辣,正合我意。” 合个鬼意!当初就想一脚踹你,奈何有众人在场不好动手,如今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三生一把抓住横在她面前的手,欲使力,却又使不出:怎么……可恶……怎么连这种小事都无法制服! 三生咬牙,心中又一万个不满,可又无奈,当初将她变成这样的正是夏侯博。 那时她跪在地上,眼泛泪光,楚楚可怜:“可是父皇我不明白,卿儿好不容易才苦练好的武功,为何要封印?” 夏侯博语重心长的背身负手而道:“卿儿,这是宿命,你的武功已达炉火纯青之地步,但你不能暴露,因而我只能这么做,时机到时,方恢复。” 她垂眸,服从道:“是……” 贺古挥手将甩开三生的手,令三生一个踉跄摔在地上。三生攥紧拳头,怒目盯着贺古:就算没有武功,我也能应付! 她蓦然起身,抓起身旁的花瓶,横在面前。贺古则饶有兴趣地步步紧逼,至一步局里时,三生猛然一挥,却生生让贺古躲过。她侧身横脚一踢,待贺古抓住了她飞来的脚后,花瓶便猛然砸向他那只手,顿时鲜血淋漓。贺古怒目圆睁地捂手看向三生,不等他开口,三生便扬手正要挥去。但贺古显然被惹恼了:他也不是个吃素的。他用力地握住三生的手腕,一个机灵绕到了三生背后,三生的手被钳制得动弹不得。她侧颜,他却挑逗地细嗅她的体香。三生欲故技重施地踩上他的脚,却让他发觉一闪而不得逞,她用手肘狠狠地撞向贺古的心口,疼得他不禁吐了口气。他语气依旧轻浮:“女人,你吊起我的胃口了。”说罢一只手钳住三生的两只手,一手拥住三生将她生生地摔在地上。 “啊!”三生疼得惊叫一声,捂着手睽睽地看着眼前丧心病狂的贺古,高喊:“救命……救命!”还未喊两声便让贺古捂住了嘴,她便忍痛抬脚踢上他腹,令他眉头紧皱,却也惹火了他:“看来我不需要对你客气了!”他突然扑上前,三生欲叫喊,“啊”字刚说出口,门就被狠狠踹开,木屑纷飞,迎面的是凛然的陈陌兮和左笑安。 “你……你们……”话未说完,贺古就让陌兮一个疾步给打晕了。 三生瞪大了眼睛看着陌兮,她万万没有想到竟会在这种地方以这种方式再度见面。 左笑安快步上前扶起三生,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三生愣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捂着手看向左笑安:“你们怎么……” 只见左笑安摇着头竟有些无奈地看向陌兮道:“这下要怎么办?” “把他绑了。”陌兮瞥了眼三生,转眼看向左笑安:“带到内阁里审问。” “好吧……”左笑安领着人将贺古拖进了内阁里。顿时,阁间里只剩下三生和陌兮。 三生则慌张地扯住肩上滑落的纱衣,装作不认识陌兮的样子准备落荒而逃。 “站住。”他的语气没有一丝涟漪,却十分凛然,使人生畏。 三生顿了一下脚,并不打算搭理他的快步走去。见她没有停下脚步,陌兮有些生气,一把拉住她的手,将三生重重地摔在墙上。“咚”的一声,陌兮将三生按在墙上,扯下她的面纱,以一种近到几乎可以碰到鼻尖的姿势于三生言:“看来你是很喜欢做这类事情啊。” 三生被这话一激,心中的愤怒难以压抑,朗声道:“那又怎样?这好像不关你的事吧?” “你觉得,你误了我大事,该不该负责?”陌兮沉音脸色铁青,似乎对三生入青楼卖艺的事情颇有意见。 “你可以不进来啊,我又没强迫你!”三生努着嘴不屈道:“再说了!之前流婪寨我已经帮过你了,你还要我怎样?” “帮我?你倒是帮了倒忙了啊。若不是你,流婪寨那帮强匪早就待在地牢里了。”陌兮凌厉道。 三生颇为不解:“我没有做错!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被人冤枉的滋味你尝过吗?我看你才是是非不分的强匪!” 陌兮冷笑了一声,松开了三生:“我从来不认为我是一个好人。至于你,我知道该如何处置。” “我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你没有权利处置我。”三生反驳。陌兮并不理会她的反驳,走到阁间外,负手而立睥睨楼下。三生一头雾水,皱了皱好看的眉梢走到阁间外,眼前的一切让她大吃一惊——明月楼内围满了官兵! “你……!”三生以为这些官兵是陌兮召来的,若然……就说明她已经暴露了。 “好奇吗?这些官兵。”陌兮毫不为此时的局面所动。 三生好似明白了一些:“难道这些官兵不是你派来的?”陌兮漠然视之她所问,淡言:“你觉得他们为什么会来到长安城内赫赫有名的明月楼搜查?” 三生沉思无言。 “因为你。”陌兮看向三生,而后又踱步进了阁间:“还记得我之前与你说过的,有人跟踪你一事吗?”三生点点头。 “就在昨天,我的手下抓到了跟踪你的人。不过他含□□在口,抓到他时,服毒自尽了。我也疑惑,这些训练有素的人到底是谁派来的——从搜查我的府邸开始,再到明月楼,绝非偶然,这个人城府极深。”陌兮在阁间内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不只是针对于你。看来,我必须得查一查了。” 左笑安从内阁出来,扬起扇子,摆出一缕清风般的微笑:“搞定了。” “如何?”陌兮悠然问道,气定神闲,对左笑安的能力表示毋庸置疑。 “贺古死活不招,于是我给他……”左笑安莞尔一笑:“开脑了。” 开、开脑?那血腥残酷的画面在三生的脑子里浮想联翩,她不禁感到一阵恶心。左笑安似乎看出了她心所想,失笑对三生道:“不是那个开脑……”继而说明他所见:“我看到了春国君主与他交谈,道是:在猎会上引起大乱,随之刺杀春国派去的使者。而后他又去见了一个黑衣蒙面人,与之交谈的话被人抹干净了。”左笑安顿了顿:“看来有人先下手了。” 陌兮沉思半晌,又看了看眼前的三生,缓缓道:“此事确实不简单,我怀疑……这些事件的始作俑者为同一人。”左笑安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陌兮继而说道:“都收拾干净了吧?”左笑安又是一个点头淡笑。 而后月曦进来了,拿着一套男装:“明月楼已经不安全了。”她把衣服递给三生:“快离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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