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街道 今早三生早早出门了,她的身体已无大碍,一来是为了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昨日的事情,二来是为了去看望月曦——她上次帮了我好大的忙,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掠过长安街形形色色的店铺,三生先来到了明月楼。三生往上望去——今日的明月楼格外冷清,门口也没有招揽客人的青楼女子了,路过明月楼的客人也只是带着留恋的眼光看了一眼便叹气地走开了。三生虽心中有疑问,但还是推开明月楼紧关的大门进去了。 这次,明月楼内没有光明,像是被封印起来一般。没有灰尘,一切还是像以前一样,只是少了喧闹。三生这才得以好好观察明月楼——明月楼内的装饰格外华美,细细一看,明月楼带给人的气息更多的是古典与恬静。如果把它安置起来,很难让别人想象它昔日是如此污秽的地方。 “有人吗?”三生喊了一声,然而传来的只有一声声断断续续的回音。三生皱了一下眉头,转而走向当时她表演的那个台子。天台上射入几丝柔和的阳光,辉映在空阔的舞台上,此时三生脑中不断地回放当时她表演的画面,还有……在这里与月曦初见的画面。当时的她,是如此地美丽。初见之时,她的威压;在游红山时,她楚楚动人的样子;在那遇袭的森林里,她侠肝义胆的样子。对于月曦,三生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亦,有太多太多想了解的事情。 三生最想说的,还是谢谢。 “你是?”背后传来了陌生的声音。三生倏然转头,便望见了明月。三生见过明月几遍,但对于她还是陌生。 “明月……”三生欲言又止。 她莞尔一笑,神情中竟流露出伤感,“我已经不是明月了,我的名字叫京京。” 三生看出了些端倪,但还是不敢确定,便问:“明月楼……” “明月楼已经散了,从此长安城中再没有明月楼了。”京京望着那个承载她数载风光的舞台。 “那月曦呢?”三生的声音很小,心中竟涌起了恐惧。 京京的眼神格外忧伤,“你不知道吗?那日姐姐走之后便没了消息。” 那日——是去救三生的那日。 京京的眼眶红润了起来,半掩着面哭道:“之后我们便得到消息……月曦姐姐她……她……” “月曦怎么了?!“三生着急了起来。 “姐姐她死了……”京京抽泣着。 月曦死了——这如同千斤陨石一般重重地坠落在三生的头顶上。她不禁湿了眼眶,“不……不会的,月曦她……怎么可能……”三生后退了几步,不料被绊住摔倒在地,京京想上前去扶却被三生推开,“对……二皇子一定知道,他一定知道月曦的下落……”三生踉踉跄跄地爬起来,冲了出去。 “你去哪里?!”京京喊道,然而并没有得到回应。 长安城中久违地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好似在为月曦哭泣。街上的行人都冒着细雨回家了,刹时,原本喧闹的大街只剩少许撑着油纸伞的行人。三生不停地跑着,不停地跑着,身旁的行人如风一般往三生身后消去。雨忽而大了起来,拍打在三生白色的长纱裙上,飘飘欲仙的裙子刹时沉重了起来,恍如三生此刻的心情。 临近凌王府,雨倾盆而下,迷了眼睛的三生重重地摔倒在地,手心磨出了血,脚上的伤口也由于剧烈运动而裂开——地上一滩血迹。但是三生丝毫不觉得痛,因为她的心更痛,痛得盖过了身体上的痛。这时,三生远远地望见,望见铭晏下了马车,进了凌王府。 “凌王爷……”三生虚弱地喊着,但声音却被雨声狠狠地盖住了,“咳咳……!”三生使尽力气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二皇子的府中走去。血迹染红了她的白裙,她所过之处留下一条红色的痕迹。 过了许久,三生才艰难地来到二皇子的府门前,可是此时铭晏早已进去,马车早已开走,门前连家丁都没有留。她几乎是爬着上门前的楼梯的,待到门前时,她虚弱地跪了下去,用沾满血迹的手拍打着木门,“二皇子!二皇子!你出来!你快告诉我……告诉我月曦在……在哪里……!”哭声越来越大,三生抽泣着:“你快出来啊!出来告诉我!月曦她……她是不是因为我……是不是因为我!你出来啊……出来啊……” 一位家丁来报,“王爷,门口有一位女子求见,口中呼喊着‘月曦’这个名字。” 铭晏愣了一下,起身走向门口,在门缝中看出了三生的面貌——她?她是……女的? “王爷,开门吗?” 铭晏的眼神暗了下去,“不要开门,也不要管她……” “可是王爷……” “按我说的做!”铭晏冷漠地说道。 “是。” “你开门啊……开门啊!快告诉我……月曦她怎么了?开门啊!”三生撕心裂肺地喊着,却依旧没有回应,手上的伤口愈发严重,血流不止,“呜呜呜……怎么会这样……”三生哽咽着:“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雨声穿过长安的每条小巷,悠远空灵。雨点毫不留情地打在三生身上,好像在斥责她为什么要连累别人。雨水冲刷着长安城的大理石街道,三生的血迹顺着雨水流向大理石街道的缝隙,吞没在无尽的黑暗之中。脚步拍打着地上的雨水,溅出许多小小的弧度。 三生的心,好痛好痛。眼泪与血液一样止也止不住,纵然如此,她心中清楚,害死月曦的人……是她……果然,她这种来历不明的人终究会祸害别人——夏侯博是,月曦也是。 为什么?为什么世界如此不公?她只是想做一个平平凡凡的女子,有健在的父母,美好的童年,长大后找一个中意的男子成亲,生儿育女,待到老年时能好好享享清福——这些于她遥不可及,从她出生起就早已注定。 我害了月曦…… 三生不禁泪流满面,恍惚中看见不远处站了一个撑着油纸伞的人——月曦? 他缓缓走过来,三生晃了晃沉重的脑袋,倏然,她重心不稳扑通在地,溅起一阵水花。 “月曦……”三生小声嘀咕着。 他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便走到了三生面前,三生抬头,油纸伞的遮挡下她的眼睛稍微能看得清楚些——陌兮。 三生一见到陌兮便再也忍不住了,她抓住他的衣角嚎啕大哭,“陌兮……我害死了月曦……我害死了她!是我……是我……!” 陌兮扔下油纸伞,蹲了下来,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紧紧地抱住三生——这次,他抱得很紧,很紧……三生将手放在陌兮的背上,握紧他的衣服,嚎啕大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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