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混在百姓中出了城。 连着几天赶路，路上连个客栈也没有，荒山野岭的，两人过了几天风餐露宿的日子，才终于找到一个山洞勉强可以遮挡下风雨。 苏染看了看阴沉的天气，庆幸自己及时找到了一个避雨的地方，不然今晚就不好过了。 果然，不多时，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靠着岩壁，白小白听着外面倾盆大雨的声音，开始昏昏欲睡。 突然，外面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了白小白，刚想开口。苏染捂住她的嘴，“嘘。” 两人借着微光，看见外面是一辆普通的马车，驾车的是一个瘦弱的小厮。 白小白小声地对苏染说：“可能是难民。” 话音未落，后面响起一阵马蹄声，不一会，马车就被包围了。几个人从马上下来，一个将小厮攥下来，其余几个直接钻进了马车，白小白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干什么。 一阵惨叫声响起。接下去就没声了。 几个人从马车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光线太暗，实在看不清。 那些人离开后，马车又继续行走了。 全程看得白小白疑惑不解。 “你说，他们在马车里都做了什么？” 苏染：“睡吧，明天还赶路呢。” 白小白本来还想问，不过人都走了，想必应该没什么事。 第二天雨过天晴，二人起了个大早。 一出山洞。 白小白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虽然被一夜的大雨冲的差不多，但还是依稀可闻。 一股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顺着气味，二人最后在十里外找到了昨晚那辆马车。 马正在吃草，驾车的小厮不见了踪影，车厢边缘还有未干的血迹。苏染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叹息道：“我们来晚了。” 白小白懊悔：“要是我们昨晚出手，他们就不会死了。” 苏染：“不要自责，记得我说过的吗，有些事，我们是没有能力阻止的。” 白小白：“可这件事我们明明有能力阻止啊。” 车厢里突然传出倒地的声音，莫非还有活着的？ 白小白猛地掀开车帘，苏染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令人作呕，车厢里遍布鲜血，一具无头女尸，另外还横七竖八躺着几具，白小白来不及检查谁还没死，就跑到路边猛吐起来。 苏染怜惜地替她拍背。“你没事吧？” 白小白擦了擦嘴角：“没事，你快进去看看。” 苏染不放心的看了一眼白小白，才进去马车。不一会，抱着一个姑娘出来：“还有呼吸。” 两人检查了一下，发现她并没有受伤，应该只是惊吓过度，昏了过去。 “那些人把所有人都杀了，为什么只留下她呢？” 苏染意味深长：“不是只留下她，而是大家都在保护她。你看，”掀起衣服一角，露出一件类似马夹的衣服。 白小白：“这是？” 苏染：“金丝软猬甲。刀枪不入。” 白小白：“看来那些人追杀的人中，最主要是冲着她来的。而其他人也是为了保护她而死的。” 苏染：“对，昨晚他们带走的，原本应该是她的人头。” 白小白：“这个人肯定不是普通人。值得这么多人拼死保护。” “•••••••” 白小白：“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苏染：“我们什么也不做。她没有受伤，一会就会醒了。” 白小白：“可是，万一那些人发现自己杀错人，追过来怎么办？” “••••••” 白小白：“万一碰上强盗呢？” “••••••” 白小白：“万一有毒蛇呢？” 苏染：“那你想怎么做？” 白小白：“不如我们带上她一起吧，等找到一户好人家，再安顿她。” 苏染想了想，道：“不用那么麻烦，我们就在这路边等她的有缘人便是。” 白小白：“在这等？” 苏染神秘一笑：“对，就在这等。” 将其他人安葬完，又将马车推下山崖销毁掉，二人就在路边边闲聊边等起来。 等了半天，也不见有半个人影，眼见姑娘有转醒的迹象，苏染大手一挥：“再多睡会吧。” 白小白：“喂，你干嘛又把她弄晕啊？” 苏染：“让她看见我们不太好。” 白小白：“有什么不好的？我们难不成见不得人吗？” 苏染突然比了个“嘘”的手势，只见前方有一辆豪华的马车正朝这边驶过来。 白小白：“就是他了？” 苏染一笑，两人随即隐去身形。 果然，那马车上的小厮看见路边躺着一姑娘，立刻停下马车，上前查看，发现人还活着，便上前禀报：“公子，有一姑娘晕倒在路旁。” 车帘掀开，最先让人注意到的是那一双沉寂的黑眸，波澜不惊，让人有一种心安的感觉。 公子看了一眼路边的姑娘，淡淡道：“此次我们出来寻人未果，现在能救一人，也是极好的。把她抱上车来吧。” 看着马车绝尘而去，白小白：“这公子要相貌有相貌，看衣着和马车，想必家里也是非富即贵，我们可是为这姑娘找了个好人家。” 苏染笑道：“是啊，你这红线拉的可真好。” 白小白喜滋滋：“你的意思是，他们两个会结成连理？那可真是太好了。” 苏染笑而不语。 又连赶了半个月的路，两人才终于看到一路走来的第一个村落。 白小白：“师兄，你去看看能不能弄到一辆马车来，我实在是不想走路了。” 苏染见她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一个劲的捶腿，看上去煞是可怜，“那你在这等着，不要走远，我去去就来。” 苏染走后，白小白见路边有个茶馆，就去要了一壶好茶，边喝茶边等。 不经意间，看见前面那桌有一个熟悉的背影。心里一阵惊喜。 白小白一拍那人的肩膀：“李小姐，好久不见啊。啊，不对，应该是许夫人才对。” 白小白自顾自坐下，又朝李小姐父母打招呼：“伯父伯母好。” 李小姐：“好巧，在这遇见你。” 白小白：“是啊，真是太巧了。”打量一番，却不见许公子的身影。“许公子呢？” 李小姐脸色苍白，眼里泪花闪现：“夫君他不堪一路颠簸，出城不久就病倒了，上个月，就••••••”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李老爷李夫人也是一脸痛惜。 白小白呆呆道：“不会吧！这，这怎么可能？你们才，才••••••”白小白实在不忍心说下去了。只能轻抚李小姐的肩头表示自己的安慰。 “你一定要坚强啊！”白小白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说些苍白的语言。 过了会，李小姐终于稍稍平静下来，缓缓道：“我和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早就私定终身了，后来父母做主，要将我许配给王公子，我是宁死不屈的。” 白小白想起她上次跳湖，“承蒙姑娘和苏公子相救，才捡回一条命。”反应好久，才明白苏公子指的是苏染。 “••••••父母也终于成全了我和他，本想这世间定再难拆散我俩，没想到，才不足一月•••••••” 白小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李小姐：“为何幸福的时光如此短暂？” 白小白想了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良久才道：“你以后的日子还长，或许还会遇上其他人也说不定。” 李夫人也趁此安慰李小姐。 李小姐凄然一笑：“世上只此一人，你见过他，心里边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了。” 白小白：“可是，你才十七不是？”想起苏染说的李小姐能活到八十，可是，如今剩下的漫长时光只能在悲痛和思念中度过，自己或许真的做错了。 李老爷和李夫人听见李小姐的话，只是叹息，不再说什么。 苏染驾着马车回来寻白小白，只见她一人坐在茶棚前，低着头，身影看上去竟莫名的孤寂，心里一紧，莫不是出事了？ 苏染一屁股坐下，故作轻松道：“师妹，看去看看师兄给你找的好坐骑，保你满意。” “••••••”无动于衷。 “你没事吧？” 一滴泪滴落在桌面上。 苏染心里莫名跟着难受起来，一把捧起白小白的脸，那是一张哭的梨花带雨的脸。 “谁欺负你，跟师兄说，我去揍他！” 白小白：“师兄。” 苏染：“恩？” 白小白：“我错了。” 苏染愣了愣，“为什么这么说？” 白小白：“我应该听你的，不该管的事不管的。” 苏染默默地将白小白搂进怀里。 白小白：“如果我不让你去就李小姐，虽然她死了，但也是带着对爱情的美好希翼死去的，而现在，只能如此悲惨地活着••••••都怪我。” 苏染：“小傻瓜。” 白小白：“要不，我去把她杀了吧！” 苏染皱眉：“莫要胡说。” 白小白：“我现在真觉得世上有比死更痛苦的事了，那就是痛苦的活着。” 苏染：“佛说，人世间有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放不下，爱别离，怨憎会。” 白小白呆呆地重复道：“生老病死，求不得，放不下，爱别离，怨憎会。” 苏染：“况且，至少他们还拥有美好的回忆啊，总比什么都不曾拥有就遗憾地死去好吧。” 白小白若有所思。 苏染：“而且，告诉你一个秘密，李小姐和许公子来世还是能再续前缘的。” 白小白：“真的？” 苏染：“不骗你，他们俩有三世缘分呢！” 白小白心里感到了一丝宽慰。 良久，白小白从苏染怀里坐起，直直地盯着苏染的眼睛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苏染脸上浮起一丝红晕：“因为，你是我师妹啊。” 白小白：“你喜欢我？” 苏染没想到她这么直白，片刻惊讶后微微点了点头。 白小白一笑：“我也喜欢你，因为你是我师兄，这五百年来，你无微不至地照顾我，除了主人，你是对我最好的人。” 苏染：“••••••” 白小白：“李小姐说，世上有一人，你见过他之后，心里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苏染：“••••••” 白小白道：“我第一眼看见主人的时候，正在和其他野猫抢一根鱼骨头。那时候，我才出生没多久，母亲出去觅食却再也没回来，我饿不住，出来找吃的，却被其他野猫欺负。”白小白像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是星君救了我，并带我回了天宫。我知道，从我第一眼见到星君的时候，我的心里也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苏染苦笑：“我知道。” 白小白深吸一口气，突然道：“好冷啊，我们快走吧，天快黑了。” 苏染：“好。” 夜色笼罩，走在前头的白小白没有看见自苏染眼角滑落的泪无声地滴落。苏染也没有看见白小白嘴角的那一抹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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