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得了那衣服,开心到不知要怎样才好了,立马去了灵境洞找秦默,献宝一样把手里的云薄衫交到她的手里。 秦默不解:“你怎么会有女孩子的里衣?” 未央道:“这是清原神君的,我向他讨来给你。” 秦默更加震惊到:“你给我这个作甚?” “我觉得你穿着要好看。”未央挠挠头道:“这衣服夏天穿着凉快。” 秦默抱着那衣服道:“好不好看我也是穿在里面的,你又如何看得见?” 未央干咳一声,不再说话。秦默也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一张脸霎时间便通红。 半晌,秦默缓缓开口道:“那个……我听说人间有集市,鬼界也有鬼市。”说到此,她拉着未央的衣角:“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未央吓了一跳道:“你为何总有千奇百怪的想法?” “没什么。”秦默道:“你那天说诀明的符咒能驱鬼,我想着也是应该有的。” “鬼界吓人得很啊。”未央道:“你若不信,再过几日便是七月十五,到时我带你去你家后山附近的乱葬岗看看。” 秦默抬头看他,眨眨眼睛:“乱葬岗是啥?” 未央在脑子努力措辞,想着怎么样解释才不会吓着她:“乱葬岗通俗来讲就是杀人抛尸的地方。” 秦默道:“我大体理解,应该是那些没人认领的尸体吧。” 未央牵着她走出灵境洞,道:“是吧,小姑娘家家的别老想些尸体不尸体的。” 秦默任由他牵着,她喜欢这样被未央牵着,就像一早她就喜欢抱着未央的胳膊一样。 他们一直出了灵境洞,未央又带着他去了未央山。果然,白若黎一早就在狐狸洞等着他们了。 白若黎一直背对着他们坐在一张石床前,石床上还躺着一个人,被白若黎挡住了脸,秦默看不见床上那人的脸,隐约也觉得应该是那个叫陌桑的。 “小白。”未央道:“你别老守着他了。” 白若黎回头,秦默才看清了陌桑的脸,闭着眼睛睡得很熟。白若黎将陌桑漏在被子外面的一只手掖进被子里,秦默一眼瞄到陌桑手腕上缠着的那圈白绫。 她见过那种白绫,她以前看秦护练剑的时候为了保护手腕就会往手上缠一圈白绫。 ……现在的魔也流行练剑的时候往手腕上缠白绫吗? 未央道:“等下让秦默陪陪你吧,他这样老昏着也没办法啊不是?” 秦默捏了捏未央牵着自己那只手,道:“我想先睡会,这几天跟着你都跑累了。” 白若黎吸吸鼻子,一开口带了浓浓的鼻音,她道:“你跟我来吧,跟着我哥哥跑了这么多天也真是难为你了。” 秦默对未央道:“你在这里看着陌桑,我跟若黎去了。” 又对白若黎道:“若黎我们走吧。” 未央道:“那你睡一会,晚饭我叫你。” 秦默跟着白若黎往狐狸洞深处走了一会,在心里感叹了一下这狐狸洞可真是大,大洞套着小洞,小洞连着打洞的。 白若黎把她带到一个挂着帷幔的洞前道:“你就先住在这里吧,有什么需要的再叫我。”转身要走却被秦默拉住。 秦默道:“若黎,我说句话你别生气。” 白若黎道:“你说,我自不会生气。” 秦默道:“你师傅是真的关心你。” 白若黎冷哼一声:“都是假好心。” 秦默虽然只见路清原一面,却也能看出来路清原对白若黎跟对别人都不一样。未央跟他说话的时候他脸上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只有再提到白若黎的时候眼神里才会闪过一丝丝的温柔……她觉得那个眼神应该算得上温柔了。 她只见过她的阿爹这么看她的阿娘,所以她觉得路清原应该是喜欢白若黎的。 “若黎。”秦默道:“好歹那是你师傅。” 明明白若黎大秦默那么多,现在秦默却像个长辈一样的说教她,白若黎忽然想到前世的秦默,自口中吐出来两个字:“柳伊。” 秦默懵了一会道:“那是谁?” 白若黎摇摇头道:“你不是她。” 秦默:“我是我自己,难道我还曾是别人?” 白若黎:“不是,是我多嘴了,你说得对,他好歹还是我师傅。” 秦默道:“你能这么想是最好了,我先去睡了。” 秦默跟未央混的时间久了也知道了一些他们之间的事,比如妖修仙道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会堕入魔道这种事情。也大概知道要修仙的妖和已堕入魔道的魔不可处到一处这个样子。 秦默一觉醒来已经是深夜,狐狸洞里没点蜡烛,黑漆漆的一片,她摸索着走去了洞外,一轮明亮的月光打在她身上,一时间明亮了不少。 她在洞口一块石头后边坐了一会,感觉有些饿了,在心里埋怨了一下未央为什么不叫她起来,一起身看见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秦默也没多想,想着可能是未央或者白若黎,便又摸索着进了狐狸洞。 未央和白若黎都不在。 也不知道他们干嘛去了,秦默心里有点害怕,伸手摸了一下挂在腰间的铃铛,那铃铛发出“叮当”一声脆响,秦默这才安下心来。 好一会儿,秦默的眼睛才终于适应黑暗,勉强能在黑漆漆的狐狸洞里看清脚下。待她经过白天安置陌桑的那张石床时,眼睛往那个方向瞥了一眼,被子软趴趴的铺在石床上。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又靠近石床边走了一步仔细看了一眼,确定石床上没有人之后,刚安定下来的心又是砰砰直跳。 都不见了,两个能走的和一个不能走的都不见了。 秦默怕极了,一股热流涌上眼眶,她转身又蹭蹭蹭跑出洞去,坐在洞口的石头后面,却又听见一阵阵的鬼哭狼嚎。 这下真是吓得她三魂不见了七魄,腿一软坐在石头后面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温热的掌心在她头上轻轻抚摸了几下,未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你哭什么?” 秦默一转头狠狠扑进未央怀里,双手环着他的腰,抽泣道:“你去哪里了?吓死我了。” 未央打横抱起秦默道:“山上晚上有恶狼伤人,我去看了一眼。” 秦默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往未央身后看了一眼,惊魂未定道:“恶狼伤人的事情也要你管吗?” “当然了。”未央道:“成仙之前做的事情,成仙之后都是要计入功德的。” 未央一路抱着秦默来到之前她睡觉的那个挂了帷幔的洞穴,把她放在石床上转身要走,秦默坐在床边拉住他的手。 未央道:“怎么了?” 秦默在他手心悄悄写了几个字,道:“你是不是还要成仙?” 未央道:“是,我活这两千年只是为了做这一件事。” “我知道了。”秦默道:“你能不能给我守着外面,我害怕。” “好。”未央掀开帷幔走出去,细细思索了一下秦默在他掌心写的几个字。 秦默一共写了两个字:有异。未央好像想到什么,匆匆跑出去查看安置陌桑的地方。 陌桑依旧躺在石床上闭着眼,甚至连姿势都跟他出去前没有多大差别。 他一下子有点迷,他猜测秦默给他写这三个字肯定是要提醒他陌桑已经起来并且不在床上了,但方才他来看,却发现陌桑还好好的在床上躺着,难道是因为他误解了秦默的意思? 白若黎早在秦默第一次睡下之后就赶回了雪山,她看陌桑躺着老不醒心里着急,想着问路清原讨来他的还魂丹给他吃下说不定会有点好转。可是,人既然是路清原亲手打伤的,他又怎么肯将保命的丹药交给他。 未央在陌桑身边坐下看护他,想着小白这趟又要白跑了。 但他却想错了,白若黎一路闯进路清原的寝殿,她平常从来不会在酉时以后来找路清原,她是真的急了。 她回到雪山的时候已经戌时,平常这个时候路清原都会在寝殿打坐,白若黎便径直找去了路清原的寝殿,他果然在打坐。 白若黎跪在路清原面前道:“求师傅赐徒儿还魂丹。” 路清原睁开眼看着她,脸上一派平静,叫人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白若黎只在行拜师礼的跪过他,而现在却为了一只魔跪了他。想到这里,路清原忽然全身发抖,藏在白色衣袖里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仿佛压抑着极大的怒气。 白若黎看路清原这幅样子,大概也知道了他发怒了。路清原以前从未这样生气过,哪怕是她打碎了路清原的八卦炉或是偷偷挖了他酿的酒送给未央,他都从未露出这样子来,都是会对着她笑笑,然后说:“无碍。” 路清原大多时候都是板着脸不苟言笑的样子,哪怕是上天界参宴都是板着一张脸,给她的温柔与笑容却从来不曾吝啬过一分。 她仔细一想,六百年来师傅竟然从未对她生气过。 “小白。”路清原开口,语气里是他自己都未觉察的颤抖:“那陌桑,当真如此重要?” 白若黎依旧跪在他脚边,低下头不去看他,只一个字,却掷地有声,她道:“是。” 对于路清原来说,这一个字仿佛化作千万根细细的针,悉数扎在他的心口上。 下一刻,月牙剑便出鞘,路清原持剑指着她道:“好,既然这样,那我问你,用你的命换他的命可好?” 白若黎对他深深一拜道:“徒儿愿用自己的命换陌桑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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