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已经听到两个女子的谈话声。 “你的猫是不是真的可靠?它真能给我们拿衣服?”不用说这是杜鹃问的。 “当然,我相信它可以。”伊娜坚持。 “我们已经等好久了,再这样泡下去,热天也会冷死人。”杜鹃说的。 “再等等,它很快会回来的。”已经听出伊娜的声音有些发抖了。 山中的气温比外间要低,并且夜凉如水,泡在水里久了,吹着山风,还是会觉得冷。 当协加居高临下地站在湖边看着她们时,水里的谈话声嘎然而止,两个女子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有人来都吓了一跳。 不知是因为冷还是惊慌失措,伊娜颤抖着声音问道:“协加,你怎么来了?” “先上来吧?水里冷。”说着伸手把她们拉了上岸。相信是因为心无杂念,一心只想着帮她们解决眼前的困境,所以协加的神情很坦然,一点儿也不矫情。 只是那两位女子,在男子面前穿着如此暴露,露出水面的一刻,她们尴尬得脸上泛起了红霞,幸好是在晚上,看得不明显,但我是猫,我看得很清楚。 她们上了水之后,协加别转了身,等她们穿上衣服。 里面是湿漉漉的内衣,即使外面加一件裙子,还是会觉得冷,只是不用穿着内衣四处走而已。 她们穿好衣服,几个人一起穿过林子,走路回去。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的衣服呢?”协加问道。 伊娜走在他身边,答道:“被人拿走了。”声音还有些哆嗦。 因有外人在旁,相信协加也不好意思去搂住她,只好由得她继续打哆嗦了。 “谁?谁拿了你们的衣服?”协加又问。 “我来说。是多雄那小子,前些日子他爹派人去伊娜家提亲,被伊娜爹拒绝了,伊娜又退了他送的礼物,他恼羞成怒,在半路上缠住伊娜不让她走,我刚好经过,抢白了他一顿,拉着伊娜就跑了。他一定是想报复我们,趁今晚偷偷地跟了我们过来,然后偷走我们的衣服,让我们走不了。”杜鹃说着就来气。 “你怎么不跟我说?”协加转头看着伊娜问道。 “我……”伊娜有些无言以对。 “我是你未来的夫君,你有事就应该跟我说。”这句话是我代协加说的,嘻嘻。 “以后有甚么事记得跟我说。”声音很轻,这句才是协加说的,他还悄悄地握了握伊娜的手,立即又松开了。 伊娜的手应该有些凉,我看见协加皱眉。 我们先到了家,各人道了别,伊娜就带着我进屋了,反身关上了大门,插上门闩。 夜已深,伊娜自己洗换之后,又帮我清洗了一番,就各自去睡觉。 第二天起床后,伊娜做了早饭,照顾她娘吃好了,就替她娘去绣庄拿东西。 在路上,我们听到村里的人在谈论一件事,据说昨晚林子里有人打架,是一个打两个。说事的人像是自己亲眼目睹一般,说那三个人在林子里讲数,讲什么数却不知道,然后其中一个人动手,就打起来了。只见那个以一敌二的人,功夫十分了得,拳拳生风,腿腿生威,几招就把另外两个人打得趴下了。 说得如亲临其境,到头来连那几个人是谁都说不出,都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们心里纳闷,谁会在林子里打架呢?我们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也没看到有谁还在林子里。 我们也没耽搁,去绣庄拿了东西就回家。 伊娜娘不大精神,免得娘亲劳神,伊娜就帮着做绣品。绣了半天,只听到外面的门『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进来,在院子里喊:“伊娜,你在吗?” 伊娜一听声音就吓得让针扎了一下手指头,是多雄,他怎么跑过来了? 我看伊娜本想不应他的,不过估计他接着就会直接走进来,所以伊娜还是走出了院子。 “多雄,你找我什么事?”伊娜一见他,想起他昨晚做得这么过分,也没好脸色给他看。 多雄见到伊娜,马上把手上那篮子水果恭恭敬敬地递过来,说道:“我是特意来赔礼道歉的,请卓姑娘收下。” 伊娜瞧着他说道:“我已经说过,叫你不要再送东西过来,我不会收的。” 咦,多雄的右眼圈怎么青紫了一块?瞧他的个头,真像一只熊猫。 “如果卓姑娘不收,我不能向协加交代,你就不要为难我了?”多雄老老实实地说道。 “怎么回事?”伊娜没明白他的话。 “协加昨晚教训了我一顿,说我不应该欺负卓姑娘,要我向你赔礼道歉,请求你原谅,并保证以后不再骚扰你。如果你不收下我的礼,我没法交代。”说得好像挺有诚意的,他看着应该也是个老实人。 伊娜听明白了,噗哧一笑。难怪今早村里的人说昨晚有人打架,原来是他们,但还有一个被打的人是谁呢? “除了你,昨晚还有谁一起?”伊娜问道。 “是我的哥哥。”多雄回答说。 “那好吧,我这次原谅你了,你也要说得出做得到。”伊娜说道。 多雄连连称是。 “你帮我把东西放屋里吧。”伊娜指了指屋子。 多雄提着篮子走了进屋,把它放在桌子上,也不敢多呆,立即告辞就走。 想不到协加做事的效率这么高,当晚就把事情解决了,起码不用伊娜提心吊胆,担心被人欺负。 午后,我们在村里走动,居然碰见了多雄的哥哥多富,他的左眼圈也是紫青了一块,又是一只大熊猫,看得我想喷猫粮。 几天下来,伊娜娘的身子大好,伊娜又可以带着我到处去了。不用说,她第一件想做的事就是去学堂接协加放学。 可能是心急的缘故,她去的时候比平时要早。到了学堂门口,大门不像以往那样大开,是虚掩着的,伊娜伸手轻轻地推开了大门,门推开之后,见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了几个人,她正犹豫着该不该进去。 里面的人也看到了我们,协加就在其中,他是侧着身对着我们的。协加转过来向我们招手,伊娜抱着我不好意思地走了过去。 石桌旁坐了六个人,四男一女,还有一个看着是个女的,可穿着男式衣服,不知是男是女。 都是协加的同窗,女的我认得,上次见过,送相思如意结给协加的那位姑娘,是先生的女儿。协加逐一向伊娜介绍在座的几个人。 伊娜分别给他们打了招呼,三位男同窗很客气地称呼她“卓姑娘”,那个不男不女的名叫傅青霜,听名字该是个女扮男装的,可能那个时候流行这个。她刚见到伊娜,也是怔愣了一下,当伊娜称呼她“傅公子”时,她勉强一笑,也回了个礼。座上只有瑶琳一直冷着脸,在伊娜称呼她“瑶琳姑娘”时冷冷地点了个头。 “我们在谈诗论文,你坐在旁边听听,可好?”协加问伊娜。 伊娜点点头。协加给她搬了张凳子过来,让她坐下。 他们在谈论着各朝的诗文,从《诗经》到李白,从屈原的《离骚》到苏轼的《水调歌头》,说得不亦乐乎。 相信伊娜还没到那个程度可以听懂他们讨论的内容,她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边,不时地摸摸我的头。 其中一位叫哲朗的男同窗说道:“刚才你们叫我赋诗一首,我现在见了卓姑娘就想到了,你们看好了。” 说着拿起毛笔在纸上写道: 门扉悠自开, 外面春风来。 佳姝立门旁, 人疑树谁栽? 来去难自决, 觅下染桃腮。 情丝关不住, 郎顾把侬害。 放下笔,众人念了一遍,都笑了起来。各男子笑道:“有意思,有意思,简直绝了。” 另一个叫程昱的同窗说道:“哲朗兄,我真服了你,竟学会藏头露尾,弄首藏头诗,”他指着诗句的头几个字念道,“门外佳人,来觅情郎。” 三个男子笑得很欢,协加也微笑着看着伊娜。青霜的表情很淡,瑶琳的表情很冷。 程昱念了那几个字,伊娜怎会不明白是说她,当下她的脸就红得像个桃子一般。 协加照旧问了她一句:“要解诗吗?” 伊娜只是垂头不语,没说“要”,也没说“不要”。 协加就开始解起诗来,他解诗的方法很特别,就是把它译成一首近似现代形式的诗歌。 “大门轻轻地被推开,一阵春风吹了进来。有位佳人立在门旁,引发众人的猜想。是谁把桃树种在这儿?任它散发出芳香。是去是留都不从容,顾盼之下,腮边染上了胭脂红。都怪情郎看了我一眼,害我泄漏了情衷。』 协加演绎了之后,几个男子更是击掌叫好,想必刚进来的那个女子越是羞涩就越能激起他们的情绪。 而另一个女子却是冷眼旁观,冷哼了一声,说道:“我也来一首。” 话音刚落,已在纸上写道: 山上有豺狼, 野外狩猎忙。 村口小黄犬, 姑且站一旁。 写罢把笔扔下。 几个男子围着念一遍,协加首先敛了脸色,哲朗和程昱也跟着摇头说道:“这样子不厚道,不该,不该。” 唯有另一位叫同英的男子还在笑着,讨好地看着瑶琳说:“瑶琳姑娘厉害,能写出这样的诗句。” 青霜在旁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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