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之后,纳拉王仍然很喜欢往岑萱的宫中跑。岑萱对他的态度仍是温婉却不热情。岑萱自己都有些纳闷,论美貌,这宫中哪个不是貌美如花;论风情韵味,怎么数也轮不到她;何况自己对着君上神情冷淡,淡静如水:你来了,我招呼你;你不来,我也不着急。怎么君上就这么喜欢黏着自己呢? 对纳拉王来说,他平时见的都是妃子们的刻意讨好、迎合,见多了,就觉得无趣。岑萱此刻的冷淡反而显得十分的与众不同,她甚至敢以死相抗,让他不能得手,让他又爱又恨,从来没有哪个妃子会这样对他,会给他这样一种感觉,所以他的内心就燃起了一股强烈的征服的欲望。 纳拉王之前也有一两个特别宠爱的妃子,不过他基本上还可以做到雨露均沾。只是萱妃进宫后,情势就不一样了。他毫不掩饰自己对萱妃的宠爱——经常留在她的宫中过夜,这样的专宠惹来了其他妃子的不满和极大的妒意。 一年一度的王家赛马节到来了,纳拉王带着他的妃子、儿女,还有王室成员及家眷,浩浩荡荡地开赴王家马场。 这是一个融合自然山水的王家禁苑。在岑萱的记忆中,这个地方风景秀丽,青山环抱,山下是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原。他们到达的时候,军士们已经在场上练马,为马匹热身以备王室人员随时征用。 草原边上扎着几个大大的白色的帐篷,远远看去,像草原上长出了几朵白蘑菇。另一边的山脚下,依着山势而建的行宫,赭石与荼白相配,半隐入山林中。 最大的帐篷内,刚到的纳拉王以及他的妃子们、儿女们已分级就座,宫人奉上香茶。 主座上的纳拉王喝着茶,和旁边的正妃说着话,其他的妃子也三三两两地小声地聊着。岑萱最无聊,她没有跟谁相熟,也不想与其他人闲聊。此刻她挺直腰板端坐,纤纤十指无意识地转动着几上的茶杯,眼睛盯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让我差点以为转动几下,这杯液体会变魔术似的变色一般。这副拒人千里的模样让一些想过来巴结她的妃子却步。 纳拉王叫宫人端上各式的点心和水果,对大家说:“你们一路过来也累了,大家在帐内歇歇。一家人聊聊天,聚聚天伦,也是美事。等外面的阳光没那么晒,本王再带大家出去游乐。” 这是君上也是一家之主发出的命令,所有人必须遵从。 精美的点心和新鲜的水果随即端了上来,首先奉到纳拉王和正妃的面前,然后由他们指示送到各妃的几上。 坐了一会儿,岑萱觉得越发的闷,这种局面之下让她撑到太阳西斜,她一定会闷晕了。于是她离了座,向纳拉王和正妃行礼。 纳拉王见了,问道:“爱妃有什么事?” “禀君上,臣妾要告退。”岑萱低头答道。 “爱妃不舒服吗?”纳拉王问。 “不是。臣妾想出去走走。”岑萱答道。 这句回话出问题了,接下来定有好戏看! 纳拉王刚下令在帐内喝茶聚天伦,还特地备好了茶点,在座各妃子都只能乖乖地听从,哼都不敢哼一声。这个萱妃到底是恃宠生骄还是不知规矩,她这时提出离席是完全不给纳拉王面子,借口说自己不舒服也就算了,还故意说自己想出去走走,分明是在众人面前令纳拉王难堪。得宠又怎么样?得宠就可以不给君上面子?众人快意十足地准备看下文。 果然,纳拉王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顿了顿,却又问道:“你要去哪儿?” “臣妾只是想随便走走,或者去骑骑马。”岑萱回答说。 纳拉王盯着她,沉默了片刻,好像是压下自己的不满,随后说道:“叫个侍卫帮你牵着马吧。” “臣妾会骑。” 纳拉王在大庭广众之下再次被打脸了。岑萱要离席已经让纳拉王不高兴了;他按下不快对她说出关心的话,她却不领情,热脸贴着冷屁股就是这种状况了。萱妃啊,萱妃,干嘛不可以说:“是,多谢君上关心。”这样一句标准的回答呢? 纳拉王当下脸色一沉,再次按捺住没发作。最后没好气地说了句:“去吧。” 岑萱行了个礼,退出帐外。 那些原以为有好戏看的人这时恨得咬碎了银牙。 纳拉王对众人说道:“你们还有谁想出去的,都去吧。” 听了这句话,大家一时都不敢轻举妄动,后来见君上这话并没有深层次的含义,有几个人才敢站起来行礼告退。 岑萱出了帐外,到旁边的帐里换了骑马装,然后叫静儿帮她召匹马来。静儿去了一阵子,就带了个侍卫牵着一匹马过来。 岑萱翻身上马,对两人说:“我自己骑就好了,你们不用跟着。” 静儿不放心,小声地劝她说:“娘娘,您要当心身子,现在不比往日。不如叫侍卫官帮您牵着马吧。” 岑萱满不在乎地说道:“骑骑马有什么大不了的?让你担心成这样。我走了。” 说着,岑萱已经策动马匹。静儿只好苦着脸说道:“娘娘,骑慢点。” 骑在马背上的岑萱,杏黄束袖上衣,配衬靛青色开襟短褂,腰束同色阔腰带,襟摆及腰带均绣上一簇簇淡淡的杏花。准备自由驰骋的岑萱神采飞扬,娇俏柔美之中透着几分英气。 骑着马,岑萱在草原上跑了两圈,然后转向山边,沿着山路跑了上山。 山中林木参天,遮挡了阳光,甚是阴凉。山间的草色绿得新鲜,养目怡神。岑萱不觉放慢了速度,让马匹小跑着前行,偶尔停下来欣赏林中的风景。 深入山中,人迹罕至,想必那些王孙公子们怕辛苦,不想跑得那么远,他们只会在草原上疾驰或者遛马。这样安静的环境更合岑萱的心意,不用对着其他人,无需端着一副王妃的样子,乐得自由自在。 在山路上跑,时而快,时而慢,时而停,想怎样就怎样。前面的山路平整,她加快了速度。 刚跨过一条窄小的山涧,岑萱蓦地瞥见一件乌黑的物体从树丛中向着她飞过来。看见已经太迟了,惊慌之下,她条件反射地一勒缰绳,身子后仰。人是避过了,但她的马却被那件不明物体击中。马受惊,一声嘶鸣,扬起前蹄,岑萱没坐稳,被抛到地上,马发狂地跑到前面去。 岑萱坐在地上,吓得呆了。这时,从树丛中跑出一个人,侍卫的装扮。惊魂未定的岑萱正想向他求救,却看到他手上拿着一块乌黑色的石头,她大吃一惊。 看着那个侍卫走过来,岑萱瞪着眼直视着他,喝问道:“你要干什么?” 侍卫堆起满脸横肉地笑着,向她逼近,对她说:“娘娘,我并不想这样做,我也是听命于人的,您不要怪我。” “你要怎么样?谁命你来的?” “好一个美人儿,我也真不忍心下手。”侍卫无视了她的问题,再向她走近。 “你要干什么?”岑萱再次喝问。 “也没什么。只是你就要死了,怪可惜的。不如让我好好地受用,或许我还可以考虑悄悄地放了你。”侍卫一脸贱笑。 说了几句话之后,岑萱心里反而没刚才那么惊慌,看着侍卫色迷迷的样子,她暗自盘算着可以怎样脱身。还是那句,大不了一死。 “我怎么知道你说话算不算数!要不,我现在一头磕死算了,让你不能得逞。” “我说过就一定算数。你死了也真太浪费,我还没碰过像你这么漂亮的妞儿呢!”说得垂涎欲滴。 看他那副色相已经恶心死了。岑萱还要跟他继续纠缠:“你不是要跟你的主子复命吗?那个人这么有势力,你放了我,他会放过你?你叫我怎么相信你?” “也不怕跟你说了,指使我的人也不是特别有势力,只不过之前颇得君上欢心,你来了之后她已经被人晾在一边了。”果然是色迷心窍。 侍卫说了谜面,谜底就不难猜出了。 岑萱知道再拖下去,她也是难逃这个侍卫的魔掌,还不如拼一拼。 于是,她说道:“既是这样,我答应你。不过你要有口齿,一定要放我走。唉,或许天意如此,要我成为你的人。”说得自己都毛骨悚然。 侍卫一听已经是心花怒放,心痒难耐,他满脸堆笑地说着:“美人儿,我来了。” “等等!”岑萱喝住他。 “怎么啦?” “你先把手上的石头扔了再过来。” “原来这样。”侍卫扔掉了石头,淫*笑着走向岑萱。 正当侍卫弯下身,准备扑到岑萱身上时,岑萱用尽了喝奶的力气,举脚向他的胯*下蹬过去。 侍卫猝然不防,要害处被狠蹬了一脚,顿时疼得腰都直不起来,捂住痛处不断嗷叫,接着躬着身躺倒在地上打滚。真是男人最痛了! 趁这个机会,岑萱马上站起来,拔腿就向着来路跑去。 刚跑出一段路,仓惶间,听得前面传来了杂乱的马蹄声,不知来的是什么人。岑萱停住了脚步,琢磨着该往哪个方向走,还是该躲起来。 还没想出个路向,那班骑马的人已来到面前,要躲也来不及了。 岑萱只好抬头直视着来人。她知道以她现在的品位,她只需要向太后、君上还有正妃行礼,其他人就只有向她行礼的份儿,所以她昂然直立,端出一副高傲的姿态。不管来的是谁,就算是派来对付她的,她也无需害怕,大不了就是一死。 当岑萱与那个骑在马上、穿着月白锦袍的人四目相对的时候,她的目光顿时被这个人牢牢地捉住,不懂得移开。 这个不是她朝思暮想的人吗?他不就是在湖边送她玉佩的公子?她直直地盯着他,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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