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出自仓央大师的诗歌:心如枯草期甘露,思君黯黯凄艳时 伊娜低头看见是我,惊喜万分,赶紧蹲下来把我抱在怀里。当意识到什么时,她猛地站起来,举头四望,似要寻他的踪影。 没见着,她又抱着我匆匆地奔出门口,心急如焚地在街上来回地跑着,到处找他。还是没有见到他,计公子居然狠心地走了!她怅然若失,愣愣地站在街中央,眼中涌出的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在我的背上。 杜鹃跟了出来,见她傻傻地站着,马上过来抱住她。 伊娜僵硬地站着,哽咽着:“他不肯原谅我,来了都不肯见我……” 杜鹃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说:“别难过。他来了就是说他也放不下你。他把猫带回来给你,是让它陪着你。给他一些时间,他会回来找你的。” 伊娜强忍着眼泪点了点头。 之后我就陪着伊娜在酒馆里过日子。计公子好像说得出做得到,他真的没有来见伊娜。 曾经有一次,我好像见到计公子在街上出现,站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静静地向我们这边看过来。我瞒着伊娜悄悄地跑出来找他,他却走了。不过,我肯定那个人是他,一定不会看错。他现在连我都要躲。 之后,我好像见过他两三次,每次都一样,我一出去他就不见人。唉,他还可以偷偷地过来,远远地看上她几眼以解相思之苦。伊娜呢?想见不能见,只能偷偷地躲着哭。即使跑到帝熙宫求见,他也是避而不见。据我知道,经常有信徒在门外想单独求见,法王一般都不会接见。原因大家都明白。 更痛苦的是不能说,她不能告诉别人他的真实身份,连杜鹃她都没说。杜鹃一直以为计公子是个生意人,经常要到外地做生意。伊娜的苦只有她自己知道,也只能对我这只有口不能言的猫诉说。 伊娜想他的时候,就会拿出笔墨抄写诗文,我想她在这方面一定进步不少。不过,因为有我在,伊娜心情看着应该好了些,起码不会见酒就喝,逢喝必干。 对伊娜来说,计公子这个凡人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后来她大概也想明白了,这世间上本来就没有计公子这个人,他只是一个化身,所以他在她的生命中消失是很正常的。渐渐地,她也就接受了这种想法,不再执着地要去见他了。 反而容大人远在边关,却甚有情义。派人送奏章回朝时,还顺便捎了封信给伊娜。 接到容大人的信,看得出伊娜是相当高兴的。信的内容很简单,寥寥数语,写道:平安,勿念。天凉了,记得添衣。下款是容冉。 信里夹了片黄叶,相信这里头包含的情意都是文字不能表达的,我猜度着他的心,他是在说:“我这里已是深秋,树叶黄了,随风飘落下来。离开了一段日子,可我的心还留在你那儿,这个时候的你在做什么呢?无法亲眼看到你,就让这片叶子带着我的思念来到你的身边,让你知道我安好。你也一样,多多保重。” 伊娜手执着那片黄叶,沉思了许久。直到送信的人叫她:“卓姑娘,你有没有东西要我带回去给容大人?” 伊娜才如梦初醒,“有,你等等。” 她赶紧拿了张信纸,又从茶叶罐里抓了一小撮茶叶,用信纸包好。取出一个信封,匆匆写上“容大人亲启”,然后把那包茶叶塞进信封里,封好,交给了送信人。 送信人辞别离去。 几个月后,寒冬过去了,天气渐暖,枝头上吐出了绿芽儿。伊娜渐渐习惯了没有计公子的生活,不再触景伤情,也不会无端哭泣了。 酒馆内任何时候都是暖的,气氛也是热烈的。太阳刚下山,客人已经陆续走了进来。 程昱他们三个也过来了,清一色的男子组。一进酒馆,已有人招呼他们入了厢房。 惯常做法,他们总会找人知会伊娜,让伊娜进去坐坐,聊聊天,就当是跟熟悉的朋友聚一聚。这次也不例外。 伊娜进了厢房,互相见了礼。他们热情地邀请伊娜坐下,又给她倒了杯酒。 朋友一番盛情难以推辞。 没看到瑶琳,伊娜问道:“瑶琳姑娘呢?怎么没和你们一起过来?” 三个人的神情怪怪的,有些莫名其妙。 同英答道:“怕是以后都不会来了。” “为什么?”伊娜十分诧异。 “她找到婆家,当然就不能像以前一样闹了。”哲朗回答说。 哲朗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留意到同英的表情暗淡了一下,看来新郎一定不是他。 “哦,那不是要恭喜她?”伊娜很自然就这样说了。 “你先别忙着恭喜。前两个月她家里办了丧事,先生过世了,她还在服丧,年内不能办喜事。”程昱说道。 “哦,是这样啊!”伊娜叹息道。 “计公子也没来吧?”哲朗问道。 “没有。”伊娜答道,声音很轻。 “那就是了。既是老师,又是准岳父,他应该也有一年时间不能到这儿来了。”哲朗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我的心里一紧,怎么回事? “什么意思?”伊娜一下子被吓到了,惊讶而慌乱。 大概没想到伊娜有这样的反应,他们一时间滞住了,你看我,我看你的,不知该如何回答。 “说呀!到底是怎么回事?”伊娜瞪着他们几个追问道。 最后还是程昱开口说道:“卓姑娘别急,我们也不是很清楚,都是猜的。你就当我们胡说八道好了。” “你们这样说一定是有什么根据,告诉我。”伊娜不肯罢休。 “确实不是很清楚。只是因为计公子把瑶琳接了回家。我们去见过瑶琳一次,是她跟我们说的。” 哲朗说的话就像一颗□□,把那个女子的心炸成了碎片。 “家?计公子的家在哪儿?”伊娜呆滞了。 我也奇怪,计公子还有家?他的家不是在帝熙宫吗? “你也不知道?我还以为你和计公子是从小到大的朋友,你一定是知道的。” “我不知道。”伊娜的声音低了下来。 他有个家,她竟然不知道,难怪她总是找不到他,他就是不想让她找到!她算是他的什么人?什么都不是! 不过,他这样的身份,怎么会有个家呢?程昱他们连他真实的身份都不知道,又怎么能肯定不是他们弄错了呢? 稍微冷静下来,伊娜的语气平静了不少:“能告诉我,他的家在哪儿吗?” “在琵琶巷。”哲朗答道。 沉默了片刻,程昱问她:“卓姑娘是要去找他?” 伊娜点点头,答道:“我要去弄个清楚。” 她的眼里有掩不住的哀伤,他们都看到了,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卓姑娘和计公子可有什么约定?”程昱问道。 伊娜摇了摇头,眼里聚满了雾气。 “既是没有约定,姑娘为何要去呢?姑娘想弄清楚的事,我们是否可以替你去问个明白?”程昱很有耐心。 伊娜又是摇头,“我要自己问他。” “是计公子负了姑娘?”程昱大胆地假设。 伊娜想了想,说道;“不是。” “计公子没负你,那你问他什么呢?”程昱不解。 程昱一连问了三个问题,伊娜全答不上来。没有答应过什么,没有任何约定,也没有负情,到底要问他什么?伊娜自己都不知道。我听到她心里的丝弦在一根一根断裂的声音。 “我不是去闹,放心吧。”伊娜坚定地看着程昱,声音轻柔。 “你要去,我们陪你去好了。”程昱对她说。 “好,我什么时候想去就叫上你们。”伊娜答道。 “不过,听说计公子很多时候外出做生意,很少在家,一般是他娘亲在家里。”程昱补充说明了一下。 伊娜点点头。 接连几天,伊娜一早就带着我出门,直奔琵琶巷而去,她就在那附近徘徊,非要看看到底计公子的家在哪里。 以巷子来说,这琵琶巷的道路算是宽阔的,马车也可以通过。路面铺着青石板,干净整洁。巷子里住着十来户人家,门高石狮子大,一看就知道这里住的都是些有钱人。 经过两天的观察和借故的探问,我们锁定了其中一户。没见过主人家出入,只见到仆人从侧门进出,应该是出去采购。旁敲侧击地问出,屋里住着一位老夫人,人称慈夫人。后来又知道了,她的夫家姓“计”。 伊娜抱着我在目标大宅的门外,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守着,就等着计公子出现。 我想跟她说,其实她不用山长水远地跑到这儿等,在酒馆门外候着,也能等到他,只是不知道他哪一天会来。不过,在这儿等也一样,不知哪一天。 现在虽说是初春,在户外仍是寒气逼人,时不时要呵呵手,或者跳几下暖暖身子。可伊娜好像并不在乎,依然守在那儿痴痴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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