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书最终坐在了驾驶座后面的那个位置,韩沛又叮嘱她把安全带系上,汽车缓缓驶离小区。 两个第一次见面的又都沉默寡言的人也没什么好聊的,车厢里的气氛有些局促。 韩沛打破沉默,问秦书:“想听什么音乐?” “钢琴曲,随便什么曲子都可以。”顿了下,秦书又道:“谢谢。” 之后的时间里,车里除了悠扬轻缓的钢琴曲,再也没别的声音。 路况不太好,韩沛一直专注前方的路。 秦书离韩沛很近,周围全是他身上淡淡的清冽的气息,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盯着他修长的手指看了好一会儿。 “你会弹钢琴吗?”冷不丁的,秦书突然冒出一句,问过之后觉得唐突,连个称呼都没有。 韩沛从后视镜里看了她眼,又迅速收回视线看向道路,“学过,不精,好多年没弹了。”问她:“你喜欢弹?” 秦书点头:“嗯。” 汽车通过交叉路口,车多路滑,韩沛认真开车,车厢里又恢复了安静。 秦书没再跟他攀谈,拿出草稿纸,打开手机软件,开始做那个题目。 一旦投入进去,她就会忘了在哪里,身边是谁。 她还有个坏毛病,做题目时最讨厌被打断,不管是谁都不行。 工作或学习前,她都会在身边放个牌子:非重要事,勿扰! 当初卜一不知道她这个坏毛病这么严重,有次在她专心研究题目,他无视那个提醒牌,非要拉她去吃火锅,结果被揍了一顿。 卜一快委屈死了,后来方慕和宽慰他:“如果你正在做床上运动时被打断了,你是不是想揍人?” 卜一:“...你这什么破比喻啊!琪琪做的是题目!” 方慕和:“一样的道理。” 卜一:“......” 方慕和有个被很多人都唾弃的所谓至理名言:当你做任何事都拿出做.爱的热情来,没有不成功的。 反之,谁能容忍这个时候被打断? 话糙理不糙。 自那之后,卜一再也不敢在秦书专注做事时打断她。 很快到了别墅区,韩沛停下车,从后视镜看了眼,秦书正低头在纸上写东西,她眉心微蹙,太过投入,他停车了她都没注意到。 若有所思,韩沛又轻踩油门,车子慢慢向前滑着。 外面的路上车辆多,刚才一路上很多起车辆碰擦的事故,他没开出去,就在小区里转悠。 韩沛的手机振动,他没接,拿过来摁掉电话。 半个多小时过去,秦书带的几张草稿纸用完,密密麻麻的记录一大堆,还是没解出答案。 她轻叹口气,退出手机软件,把纸笔和手机一起塞进包里,一抬头发现已经进了小区,“这么快就到了?” 韩沛:“嗯,前面就是我家。” 到了别墅,韩沛以为韩涔还在家里,正好能陪着秦书,结果韩涔溜了,家里只有爷爷。 韩老爷子早前问过秦爷爷,知道秦书喜欢吃什么水果,已经让阿姨洗好了备着。 打过招呼后,韩老爷子拍拍身边的位置,让秦书过去坐,又问韩沛:“是不是路上堵?” 来回也就半个小时的车程,这都一个半小时过去了。 韩沛‘嗯’了声,别的没多说。 秦书和韩老爷子共同爱好,聊起天来不冷场。 韩沛瞅了眼秦书,还以为她天生就那样冷淡的性子,原来是因人而异。 “爷爷,您和琪琪先下棋,我去书房处理点事。” 韩老爷子不太满:“有什么事,非得现在处理?” 韩沛:“回个电话,十分钟就下来。” 韩老爷子摆摆手示意他去忙,又跟秦书聊起来。 韩沛去了楼上,把半小时前的那通电话回过去,那边很快接听,秋蓝:“忙什么呢,连电话也不接。” 韩沛:“在家。” 秋蓝‘哦’了声,问他:“大概什么时候回公司?我还在你这边的会客室等着你呢。” 韩沛看了眼手表,已经四点半,“不过去了。” 秋蓝一怔,才四点半而已,对他来说这是晚上工作时间的开始,惊讶片刻,她又马上想到:“是不是爷爷身体不舒服?那我过去看看,正好跟你商量一些事。” 韩沛:“爷爷身体不错,家里还有客人。” 秋蓝听得出他这是婉拒了:“那行啊,不打扰你了,明天再找你谈。” 韩沛问她:“是为AC公司的事?” 他和秋蓝是初中和高中同学,大学校友,秋蓝家里是做投资的,去年秋蓝找他合作,他觉得那个项目还不错,一起投资了AC公司,他是最大的股东。 本来是打算通过AC上市退出投资,可排队IPO的企业太多,还不知道要等到哪天,他最终决定通过并购退出。 秋蓝:“嗯。”顿了下,问他:“你见过贺竞南了?” 韩沛:“见过。” 秋蓝:“那什么时候我们叫上贺竞南,找个地方再碰个头,商量具体方案。” 韩沛:“我最近没空。” 她跟贺竞南也不熟,有时还会有竞争,“那到时候再说吧,你先忙。”挂电话前秋蓝又跟他确认:“明天你确定来公司吧?不然我又白跑一趟。” 韩沛:“明天我有安排,后天吧。” 抽了一支烟,韩沛才下楼去,爷爷和秦书在下棋,他在秦书旁边坐下,他对棋没什么研究,也看不太懂。 一盘结束,秦书落了下风。 秦书侧脸看他:“你去忙吧,不用专门陪我。” 他坐在边上,她反倒觉得有压力。 韩沛:“今天没什么事。” 韩爷爷插话:“难得休息休息,就算是机器成天忙也会受不了的。”说着,开始收拾棋盘准备下一盘。 韩沛想起来:“你在车上做的什么题?” 秦书微怔,没想到他看到了,“一道比较变...”那个态字最后收住,换了个说法:“比较复杂的数学题。” 韩沛颔首,问她:“有结果了?” 秦书摇头:“做了好几天了,还是没做出来。” 韩爷爷望着秦书:“那让韩沛给你看看,他打小数学就好。” “是吗?”秦书浅笑着:“那太好了。” 韩沛伸手:“我帮你看看,不一定能做出来。” 秦书拿出手机把卜一发的那个题目转给韩沛,又拿出草稿纸,把自己的解题过程一并给了韩沛。 给他草稿纸时,两人的指尖有瞬间的接触,他的指尖是温热的。 他的手已经收回,她指尖还留着他的温度,若有似无。 韩沛接过草稿纸,不由用余光看了她眼,穿那么少,连手指都是冰的。 两个多小时很快过去,秦书几乎每盘棋都输,但棋艺长进不少。 韩老爷子也有些累了,捶捶腿:“你跟韩沛,你们小年轻出去玩玩吧,我精神头不行了,吃点东西就要歇着了。” 秦书:“爷爷,我们陪您吃晚饭。” 韩老爷子摆手:“不用,我的食谱跟你们不一样,太清淡,你们吃不惯,平时韩沛他们都不在家吃的。” 秦书看向韩沛,看他什么意思。 韩沛正在草稿纸上做标注,两个多小时下来,他研究的差不多,把秦书思路有问题的地方给圈出来,“时间不够,我只看到这里,你回去顺着这个思路看看能不能推出答案。” 他把草稿纸给她,“都给你做了注明。” 秦书表达了谢意,跟他说:“爷爷有些累了。” 韩沛叮嘱家里的阿姨和保健医生几句,和秦书一道离开。 坐上车,韩沛问秦书想吃什么。 秦书知道韩沛忙,在家陪了她一个下午应该耽误不少事情:“不用,你直接送我回家就行,我还要做题。” 秦书的不讲理只对自己最亲近的人,跟她关系一般或是不了解她的人都觉得她性格特别好,特善解人意,不愧是大家庭培养出来的女孩儿。 方慕和经常揶揄她:最美的伪装者。 韩沛转头看着她:“你用不着减肥,多少吃点。” 秦书随口扯了个慌:“没减肥,等室友回来还要吃宵夜。” 韩沛:“室友?” 秦书:“我闺蜜,住我那里。” 韩沛点点头,也没再勉强她,“等你有空我请吃饭,今天耽误你一下午,陪老人挺无聊又枯燥。” 秦书客气道:“一点都不无聊,韩爷爷的棋艺很少有人能比,我这是不花钱学下棋呢,赚的是我。” 韩沛直接道:“那有空就过去玩。” 秦书:“......” 韩沛没觉得自己刚才那句话有什么不妥,转过身去,发动引擎,汽车缓缓驶离院子。 秦书回到家颜彦还没回来,估计今晚又加班。 没顾得上吃晚饭,她直接去了书房,一头扎进题目里。 再次回神是电话响了,方慕和打来的。 “在哪?” 秦书揉揉眉心,看了眼时间,快凌晨,方慕和应该接到卜一了,只是她的题目还没做出答案来,一点都不想跟卜一碰面。 她瞎诌一句:“在我爷爷这里。” 方慕和一听她在爷爷家,就打消了念头。 秦爷爷和秦奶奶家教严,特别是秦奶奶,决不许琪琪超过十点了还在外面玩,尤其一些娱乐场所。 “嗯,那圣诞节再带你和卜一出来玩。” 秦书应着,又好奇:“你圣诞节没人约?”不应该。 方慕和笑,逗她:“约我的女人太多,不知道选哪个,索性全拒绝了。” 秦书:“...方妈妈,对待感情不专一,总有天会遭到报应的。” 方慕和:“什么报应?爱而不得?”他这个年纪,早就把爱情看得透彻。 秦书:“不是感情方面的。” “那是哪方面?”方慕和漫不经心的问道。 “在生意场上,有一天韩沛各方面全碾压你,特别是身家远远超过你。”她就跟韩沛相处了一下午,他话不多,她却感受到了他的气场和沉稳。 这些方慕和也不缺,所以他们俩在生意场能势均力敌。 可她总觉得韩沛身上有种特质,是方慕和没有的。 具体是什么,她一时说不上来。 方慕和本来是慵懒的倚在汽车座椅上,被她这话给气的直接坐直:“你才跟韩沛见了一面,你就开始吃里扒外?琪琪,你良心呢?” 秦书笑:“心一直都在,至于良不良,就不好说了。” 方慕和也懒得跟一个吃奶的孩子计较,好心叮嘱她:“别跟韩沛走太近,你幻想的浪漫爱情他满足不了,再说,他身边追他的女人,比你优秀的多了去,像他这样城府深的男人,你还小,驾驭不了。” 秦书:“......”明明她是在跟他说商场上的事,他现在跟她扯感情上的。 她还要继续做题目,没空跟他掰扯,“先不说了,我困了。” 还没来得及挂电话,手机里传来卜一的声音,特欠扁的语调:“学霸女神,题目做出来没?要是没做出来也别哭,哥哥我不会笑你的。” 秦书:“做出来了,在我公寓那边,明天我回去后一早就给你发过去。”她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 卜一愣了下:“真假滴?” 秦书‘切’了声:“你以为数学天才的称号是浪得虚名?”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又去厨房冲了一杯浓咖啡,今晚熬个通宵也得把题目给做出来。 三个小时过去,终于在凌晨三点一刻,秦书解出了题目的答案。 她合上电脑,整个人累到虚脱,直接躺在椅子里。 比表白成功还激动,这种兴奋,无以言表。 几分钟过去,心情还是没平静下来,可能真的累糊涂了,秦书以为自己现在是在纽约的公寓,她还换算了下,这个时间点北京是下午。 她拿出手机竟然拨了韩沛的电话。 韩沛一晚上都在处理下午耽搁的工作,一直忙到凌晨两点,才刚睡着没一会儿,手机响了。 摸过手机,本来困意席卷,看到是秦书的电话,他清醒不少:“喂,琪琪。” 秦书:“没耽误你工作吧?” 韩沛怔了下,一时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关心道:“怎么了?” 秦书:“那道题目我做出来了。” 韩沛松口气,淡笑着:“这么快?” 秦书‘嗯’了声,“我是按照你提醒的思路来解的。”特真诚的说了句:“谢谢。” 韩沛一时也没了困意,拿上烟盒打火机去了露台,冷风灌进脖子里,大脑瞬间彻底清醒。 他随口问道:“这题目是你课后作业?” 秦书:“不是。”有一方面是在卜一那里要面子,更主要的是为了她自己。 顿了几秒:“怎么说呢,就是把它研究透彻了对我工作也有帮助。”所以她就较真了,一直忙活了好几天。 韩沛:“那值得研究。” 他点了支烟,她半夜给他打电话分享这种喜悦,他不能敷衍了事打击她的热情,对她说:“把解题过程说给我听听,说不定还能给你些意见。” 秦书:“时间挺长的,不打扰你工作吗?” 韩沛抽了口烟,缓缓吐出烟雾,她是彻底沉浸到题目里了,还以为自己在纽约,他也没说穿,“这会儿不忙。” 秦书又打开电脑,很认真的把自己所有的解题思路一点点表达给韩沛。 韩沛专注听着,不时给出一些建议。 一支烟抽烟,他又点了一支。 弹弹烟灰,凌晨三点半,他累的要命,却耐着性子在听她讲题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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