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那么,就让我来总结一下:”金粉色的圣骑士优雅地伸出自己纤长的手指,然后一根根地把它压回手心,“杀死了Night Zone两个领袖、监禁皇家骑士、利用职务之便性骚扰下属,曾经毁灭了数码世界以及现在依旧试图毁灭数码世界——罪行就这么多对吧?” “等等,吾有异议。”芳香兽道,”Night Zone最新一任领袖妖女兽仅仅只是失去意识陷入昏迷罢了。若是有所契机,或许能够重新苏醒也说不定。” “那就是杀掉了一个领袖,重伤了另一个~还有什么问题吗?” “呃,那个,我有。”坐立不安的究极V龙兽心虚地举起了手,“性骚扰是……对谁啊……?” “啊啦,当然是我啦?当时她可是对人家上下其手呢,真可怕真可怕~”省略了前因后果的剑皇兽有些纳闷地看着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的同僚,耸耸肩,跳过了这个话题,“好啦好啦,总而言之,鉴于以上罪行——对萨摩纪太处以极刑,应该没人反对吧?” 芳香兽拍案而起:“且慢!吾有异议!就算萨摩所作所为有诸多不当之处,但那皆是因为歹人的毒物所为!不应追究如此罪责!” 剑皇兽不为所动:“那么,曾经和现在依旧试图毁灭这个世界这点还是不变的吧?光是这两点就足以把她定义为魔王了。虽然现在的力量不强,但魔王就该在实力尚未成长之时歼灭,这正是我等皇家骑士的职责,不是吗?倒是你啊,芳香兽,对这女孩那么维护,怕不是喜欢她?” 芳香兽不怒反笑:“汝终于连脑子里也充满粉色的玩意了吗,剑皇兽?果然汝应该先去趟洗手间,直到汝把脑子里粉色的东西倒干净再回来。” 公爵兽忙打圆场:“嘛嘛,两人都冷静一下——不过若是说到魔王,我公爵兽是自破灭魔龙兽之中诞生的圣骑士,身负‘数码危机’的皇家骑士,也具有毁灭世界的魔王潜质,是否也应当被处以极刑呢?” 颅骨兽紧跟而上:“公爵兽说的没错!我主……纪太阁下或许真的有毁灭世界的念头,但她也同时在努力拯救着它!一直注视着她的在下可以保证,纪太阁下想要拯救世界的决心绝非伪装!纪太阁下是魔王什么的,绝对不可能!” 究极V龙兽连声附和:“是啊是啊,我也觉得剑皇兽你太武断了。” 杜纳斯兽胡搅蛮缠:“总之老子就是不允许你对她出手咋滴吧!” 斯雷普兽不发表任何意见。 眼看这在场的大半同僚都不赞同自己,剑皇兽倒也不急,不如说,他就是在期待着这个情景:“啊啦?这样吗?可是我的恒常性可是下令让我处决她的哟?——我知道,似乎有一位恒常性,那个守着Zen Zone的恒常性是期待着萨摩纪太的吧。可是别忘了,还有斯雷普兽带来的那片恒常性。祂可也下令要我们处理一下那位紫色的魔王哟?你们是想要违抗恒常性——我等神明的旨意吗?” “事实上,我所守护的恒常性只是让我们对其进行审判而已。”斯雷普兽毫不留情地拆了这位病毒种圣骑士的台。后者却淡然地摊了摊手,“那就是一票支持处决,一票反对处决,一票中立咯?” “哇,剑皇兽,你的数学比我还差耶!明明有一、二、三……加上我一共五位皇家骑士表示反对哦!”究极V龙兽笑呵呵地打着哈哈,以免剑皇兽和某些容易激动的皇骑当场内讧,“果然极刑什么的应该暂时放在一边……” “啊啦?你在说些什么呢?”优雅地摇摇头,剑皇兽发出了惋惜的叹声,“身为神的直属侍从的我等怎么可能有决定的权利呢?你也听见斯雷普兽说的了吧?恒常性需要的是一场审判。祂大概是要从大量的数码兽身上获取数据,做出判决。所以我们能做的就是……” “一场,公开的审判吗?”芳香兽的反应不辱皇骑中的策略家这个称号。 “没错~”金色的面甲闪过一道流光,“一场公开、公平,又公正的审判~” —————————————— “你可真是悠哉啊。”在即将过季而纷纷落下的花瓣中穿行而过,剑皇兽来到了坐在树下神情木讷的女孩身边,“稍微有点自觉可以吗?” 大概是这个用一部分庭院加上结界构筑成的牢笼过于安逸,麻痹了囚犯的神经。闻声收回放空的眼神的纪太用缓慢的速率将其投向了单手支在树干上的圣骑士,然后如梦初醒般地露出了迷糊的笑容:“啊,剑皇兽,你来了啊。” “……‘你来了’——吗?” “?” 慢慢收回了笑容,纪太有些困扰地蹙起了眉。 “对不起,怎么了吗?”她说,声音轻柔而缓慢,“你不高兴吗?实在是很抱歉,但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能为你做些什么’……吗?”再一次重复了对方的话,剑皇兽低笑一声,骤然弯腰压近了两人的距离,“所以我才说,你给我稍微有点魔王的自觉好吗?” 冰冷的手甲被震动的脉搏染上了温度,毫不费劲地将这位人类魔王从地上提起,骑士精准地将高度维持在对方脚尖刚好能够点地、却依旧难以呼吸的高度:“明明下到杀人上到毁灭世界的坏事都干过,现在却摆出一副好好女孩的模样,是想要美丽的我在众人面前出丑吗?皇家骑士潜伏许久却只扳倒了一个愚蠢善良的小女孩?” “那种事,我……” “嗯嗯~完全没有想过是吧?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那么,就让我给你一点小小的剧透作为奖励吧~”贴近对方的耳廓,剑皇兽用他独特的嗓音温柔地说,“或许你不知道,这次公开审判只不过是个程序而已,你的命运早就已经掌握在我手中了。而且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你的一切权利都已不复存在。无论我对你做什么,都不会有人能够提出异议或者解救你,因为你是最肮脏邪恶的魔王,而我是正义的执行者,奉神之命的皇家骑士。” ——生气吧。 “我会在你身上每一寸地方都刻下美丽的蔷薇花纹,然后将花种撒入其中。你将感受到它们是如何扎根发芽,钻入你的血肉之中,吸允你的生命而成长。那会是扎骨挠心的折磨,但我的丝带不会给你挣扎的余地。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化为美丽之物的花盆和肥料——啊啊,对了,你的眼睛里也应该种上一株才是呢。” ——愤怒吧。 “很棒的计划,对吧?可是更棒的还在后面呢。等到花季到来,你身上的花朵盛开到最旺盛的时候,我会牵着你出去——就像人类世界的主人炫耀他精心修过毛的贵宾犬一样,我会向整个Kings Land的居民展示我的作品。并将你身上的花朵一一摘下,送给那些懂得欣赏美的人,直到你丑陋的身体一丝不挂地展现在那些仍然对你心怀期望的愚者眼前。” ——咒骂吧。 低低地笑着,剑皇兽用手指摩挲着纪太的脸颊:“啊啊,这是多么可笑又美丽的事啊——你辛辛苦苦建起了这个王国,聚合了自己的士兵,却只是做人嫁衣,归我所有。但能为如此美丽的我呈上如此礼物,你应当感到荣幸才是,不是吗?——魔王。” ——快露出魔王的丑恶……! “……这样啊。”努力呼吸的纪太沉默地听罢了这位圣骑士的宣言,然后蓦然露出了和刚才无异的虚弱微笑,“对不起,让你不快了。如果这样能够让你高兴的话,就这样做吧。” “……” 一种奇异的感觉让剑皇兽提高了自己的手,看着无法呼吸的棕发人类在自己手间挣扎,感受着她的生命力在自己指尖流失——就像放倒的沙漏一般,萨摩纪太的生命被他磨碎成了一颗颗砂粒,流向另一个世界。如果他现在能够展现出表情,那一定一种介于恼羞成怒和怒极反笑之间的诡异面容吧。 “汝在做什么,剑皇兽!!” 就在最后一颗砂粒即将落下之际,爆发的断喝让剑皇兽松开了手,任由死里逃生的前领袖趴在自己脚边苟且残喘。 “呀,这不是芳香兽吗?怎么突然到这里来了?果~然~是对这家伙感兴趣吧?”粉色的骑士笑着用平日里调侃的语气打着招呼,却只换来对方愤怒地瞪视。无奈地耸耸肩,并不想在这里和这位军师起冲突的剑皇兽主动做出了退步,“是是,我就此告辞,给你们留点二人空间吧。反正人家已经给过她建议啦~” “芳香兽,你也别那么严肃。毕竟,不只有我,我等皇家骑士无论对这位阶下囚做什么都是被允许的,不是吗?” 擦肩而过时对方抛下的话语和轻笑让金发圣骑士攥紧了拳头,加快几步赶在对方走出这个封闭的结界之前来到了趴在地上的女孩身边。 因为是阶下囚,所以不被允许持有任何具有威胁的东西,鉴于面具领袖那全身上下都藏满暗器的传言,所以她现在只身着一个被挖出几个洞,勉强算是斗篷的窗帘布罢了。就连脖子上都戴上了由他研发改进的死亡项圈——自然,这次是货真价实的玩意,只要任何一个掌管开关的皇家骑士按下按钮,或者她违反规则擅自走出规定的范围,她都会在瞬间…… 而这个本就象征死亡的项圈旁边,又增加了几道青紫色的淤痕。 虽说对阶下囚逼供也是正常的手段,可这出现在自己选择的领袖身上时又该另当别论了。芳香兽摇摇头,蹲下身对努力平复着呼吸的少女道:“喂,萨摩,没……” “啊啊,芳香兽吗?”慢慢支起身的纪太对忽然失言的笑道,“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但刚才真的是很谢谢你。” “汝……为何人?”站起身拉开和她的距离,芳香兽愕然地看着那一双棕色的眼眸。那里面曾经盛满智慧,充满力量,有着决心,仿佛由他欣赏喜爱的一切特质糅合而成,现在却只是一潭死水,一块朽木,一双无趣的玻璃珠,“汝……怎会……” ——不,他曾经看到过这样的她。 ——在第一次见面的Zone里,当太阳终于升起之时,这女孩确实露出过这个眼神。 如就将行木的老人对一切都不感兴趣一般的神情,让当时的他愕然而浑身战栗——也让如今的他开始发抖。 然而那不是出于后怕,而是出另一种感情——亦或者说是本能更好。 “——收起它,萨摩。”开口的瞬间,芳香兽才发觉自己的喉咙是那么干涩,“别露出那种眼神!给吾振作一点……!” “芳香兽?对不起,我不是很明白……你不高兴了吗?有什么事是我能为你……” “够了!不要用这种语气说话!——计划。对了,汝现在有何打算?!要如何从目前这困境脱身?!” 数码兽始终是怪兽,具有兽性。就算是他这个皇家骑士也不例外。 “打算什么的……我只是想在这里等待审判开始而已呀?” 不,更不如说,就因为是他才会如此吧。他是皇家骑士的芳香兽,亦有着“最强狮骑士”的别称。这个别称并不仅仅是出于对他模样的尊敬,而有着更为本质的原因。 “吾是你的军师!即便现在也不例外!”捂着额上想要滑下的兽铠,芳香兽的优雅从容已经不复存在,“不必担心,吾会为汝保密,所以汝大可放心告诉吾计划为何!” “……对不起。”她在一阵沉默之后轻轻道了歉,“我真的,没有什么计划了。” ——明明都已经给了那么多次机会了……!! 有着红宝石作为眼框点缀的兽铠终于滑下,将芳香兽的视野染得鲜红。他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女孩,盯着她那布满淤青的、戴着项圈的脖颈,以及架在它上面的匕首。 明明平日会与首领一起出生入死驱逐侵略者,但亦会在首领老去虚弱之时将之咬杀取代,这是狮子的野心和骄傲——即便已经成为了皇家骑士,芳香兽也无法舍去这份弱肉强食的兽性。甚至不如说,正是因为具备这份比谁都强的兽性以及能够压制它的理性,才让他被选作了皇家骑士。 在遇到萨摩纪太之前,他一直侍奉着神明恒常性。弱小是无稽之谈,老去更是无从谈起,所以狮骑士从未有过如此感受,如此鲜明的、如此沸腾的感情灼烧着他的神经,改变模式的兽铠已经滑下,但他还是拼尽全力拒绝着变成豹形模式。因为芳香兽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变成那样,那一切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持着匕首的手在微微发抖,兽铠上镶嵌的红宝石让他不知道刀刃是否已经没入了对方的肉体——不,一定没有吧。毕竟现在,只要一点点血的腥味就会令他…… “……可以哟。”一双微凉的手忽然覆上了努力冷静的芳香兽发颤的手甲,“如果杀了我能让你高兴的话,这么做也可以哦。” 加上这双手的重量,徘徊犹豫的匕首终于划破了人类柔嫩的皮肤,鲜血特有的甜腥味瞬间便充盈了芳香兽的鼻腔。 碍事的面甲和匕首被扔到了一边,直接俯身咬上那道细小的伤口的狮骑士用自己最后的理性坚持着。 想要咬破这喉管,想要撕裂这皮肤,想要这搏动的脉动将更多的鲜血送入自己口中——这种想法填满了狮骑士的脑子,却被一根细小的线阻挠着,让他只是近乎疯狂地吸吮舔舐着已经存在的伤口。 那些甜腻的血液入口后,似乎稍微让他的兽性平息了不少,可他的手却不受控制地探进了对方衣摆之下,按上了柔软而脆弱的腹部,揉压着,模拟着利爪撕开它的动作,想象着那到底会是怎样的触感,会是怎样的情景,她又会是怎样的表情。 思及至此,下意识抬头的芳香兽看见了从对方眼角滑落的眼泪,那一声声几不可闻的呻吟痛呼也终于传进了他快被被聒噪的心跳震聋的耳朵。 “……可恶!!” 用力从对方身上撑起,芳香兽费尽全力将几乎和自己的眼睛融为一体的兽铠推了上去,在前者担忧的询问中靠在了树干上。 “不继续做了吗?”明明逃过了一劫却还是一副不知危险……不,那是不在乎危险地询问着捕食者身体情况的猎物,“无论是杀了我还是吃了我,都没关系的哦?只要这能让你高兴的话,我……” “闭嘴!”大口喘息的芳香兽在喘息的间隙中喝道,“够了!就算是精神被摧毁之后的性格大变也有个限度……!吾……吾可是……!” 不知该如何说下去的狮骑士叹了口气,阖上了眼睛。然后在一次深呼吸后弯腰捡起了之前被自己丢下的匕首和面甲,穿戴完毕后抽出佩剑,头也不回地在自己身后的结界上画了个圆,露出后方试图突破结界的大器巫师兽一行人。 “啊、啊,那个……我们是……” “我们是,很好奇这个庭院,就……” 没理会对方蹩脚的谎言,高雅骑士在众人的注视中找回了自己的优雅:“节省一下双方的时间吧,大器阁下。吾辈知道汝等为何而来,但若汝的计划仅仅停留在‘突破结界之后带着萨摩逃跑’这种程度,还是尽快放弃吧。一旦走出这个结界,萨摩脖子上的项圈就会在瞬间令她命丧黄泉——这回是真的了。” 讶然地看着背身准备离开的芳香兽,钻进结界里的巫师兽在一阵沉默后由衷地说:“谢谢,芳香兽。之前我一直对你有些误会,对不起。但你其实是个……” 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芳香兽赶在这张愚蠢的好人卡发到自己头上之前走出了能够隔绝视线和声音的结界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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