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安阁内。 床上的人儿依旧睡的正香，轩辕月允一时间顽皮心泛滥，他从头上拔下一根头发，在那张小脸上画圈圈。 “嗯——嗯——” 卫慕儿揉着脸，慢慢地睁开了眼。 “你？哎呀，月允殿下，你这也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这大清早的，你擅闯女子闺房，成何体统？” “怎么又改称呼我为月允殿下了呢？” “你就说，你不能听的出来是你吧？” “能。” 卫慕儿眼睛瞪的溜圆，故意嗔目道：“这不就得了？哎，请回避，我要起床了。” “你这不是穿着衣裳睡觉的嘛？” “少啰嗦，你难不成还想对我负责任啊？” “得得得，我这就出去，你现在是太卜大人，本皇子也得礼让三分。” …… 这轩辕月允是来恭喜卫慕儿当官来的，主要是他热心肠泛滥，想拉着卫慕儿出去溜达一圈，顺便玩耍一下。 卫慕儿慢悠悠地起床梳洗，她对这太卜一官职并不是太上心。她昨晚从仆人们嘴里脑补了一下传闻中的太卜为官日常。加以发挥理解，得出： 这太卜就是个闲差事，无所事事的时间比上殿陪君王的时间要多的多。国中有大事发生，皇帝要占卜问卦什么的，才会召见太卜。其他时候，太卜只需自由发挥。暗戳戳地观察天象也好，明目张胆地鼓弄玄机也罢，只要不被世人戳穿就行—— “慕儿，你能不能快点，去晚了，怕是赶不上好时辰。” “我们要去哪？” “带你去看看以前的太卜设立的祭坛。” “切！去祭坛参观还要选好时辰？” 卫慕儿拉开房门，有些不太相信。 轩辕月允一手撑在门框上，故作神秘道：“那是当然，时辰选的不好，就会碰上那在祭坛上游荡的孤魂野鬼。你怕不怕？” “咦，别说了，那还是别去了。” 卫慕儿原本也不是太相信鬼神，但是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她开始有点相信的确有超自然的力量的存在了。 “不去怎么行？以后你可是要经常去那做法的。” “那，那，好吧，我们现在就走。” 结果，他们正准备出门，邹卒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郡主，太卜大人，大事不好了。” “冷静，冷静。” 卫慕儿用手指点住邹卒的脑门：“先问你一个问题，你刚刚怎么称呼我的？” “郡主，太卜大人啊？” “为何这么称呼？” “您又是郡主，又是太卜，小人琢磨这样称呼您才能体现您的身份呐。” “闭嘴，以后还是喊我郡主为好。” “遵命。” “是什么大事不好啦？你是一个男人，遇事情要沉稳，别学小翠咋咋呼呼的。” 卫慕儿揉揉额头，瞧她一院子仆人，就没有有沉稳劲的。 “门口来了一群道人——” “啊？” …… 大门口果然有一群道人，除了葛通，还有大老道、小老道、半大老道，约莫有十五六个人，他们全部盘腿打坐在地上。 卫慕儿感叹，这难道就是所谓的行住坐卧，举念运心，惟道是修，惟德是务？ 轩辕月允一脸失望色，道：“慕儿，我看今天我就不领你去祭坛转悠了。这半路杀出一群程咬金，我看你也没时间陪我了，我就先告辞了。” 卫慕儿惊讶：“你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不是你教我的嘛？” “哦，那好，再会。” …… “恭送二皇子。” 以葛通为首的道人们，全部站起，颔首相送。 他们的声音整齐划一，把卫慕儿吓了一跳。乖乖，她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 “师傅，您身边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人？” “呵呵，慕儿，他们都是你的师兄弟。你要是愿意，他们以后可以帮助你。” “真的？” 卫慕儿有些不太相信，说实话，她到目前为止对这道人葛通的好感度并没有多少。因为她昨天在心里已经给面前这个道人的脑门上贴上“妖道”二字了。 “当然。” “那师傅，师兄师弟们，都别在大门门口呆着，都进府吧？” 卫慕儿之所以还这么热情，完全是敷衍了事。要是能顺便学到点装神弄鬼的本领，糊弄糊弄那迷信的皇帝也好。因为，据她所知，道人们布起道来好像玄机无限，显得十分深奥莫测，让人摸不着边际。其实事实是怎么样的，也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但是，“布道玄机”这一点，是卫慕儿目前的身份急需配备的技能。 葛通不慌不忙地甩动拂尘，他的眼睛射出了两道亮光，这个时候才算真正的睁开。 “玄微子，你过来见过太卜大人。” 葛通一招手，道人群中走出一位身材高高大大的年轻男子。他眉眼端正，一身正气，倒也称得上是帅气之人。 “贫道玄微子见过太卜大人。” “不必多礼。” …… 明德堂内。 卫慕儿盘腿打坐在地上，她对面是葛通道人。 “师傅，您为何认同我当太卜？” “你有天赋。” “呃——” 卫慕儿表示汗颜，心道：我怎么没看出来自己有什么天赋？ “那师傅，何为道？”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充气以为和。人之所恶，为孤、寡、不谷，而王公以为称。故物或损之而益，或益之而损。人之所教，我亦教之。强梁者不得其死，吾将以为教父。” “不懂，不懂，听不懂。” 卫慕儿的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她是真的听不懂，也糊涂。要让她吃喝玩乐，她还挺在行。要她理解这些高深的道理，她一脑袋浆糊。 “不急，慢慢来，你会懂的。关于坛蘸、布道、符箓、禁咒、占卜、祈雨、圆梦、躯疫、祀神等，都需要慢慢学。” “啊？要学这么多？” …… 傍晚时分，萃锦园内。 听了那牛鼻子老道讲经说法，念叨了一天，卫慕儿的耳朵都快听出老茧来了。这会儿，她在花园里闲溜达了一圈，就把所听到的东西全部还给了那道人。 “慕儿太卜，你家这园子果然阔气。” 玄微子突然从树梢上跳了下来。 “呃——” 卫慕儿黑脸，谁说道人多高标清逸、唯道为务、不杂尘务？这个道人不奉戒诵经，大晚上的跑到她家后花园里藏匿在树上，所为何故？ “道长这是？” “昔日听闻富贵人家的园子里的风景都是极美，一时好奇，就趁我师傅没注意，偷偷溜了出来，想开开眼界。” “哈哈——” 见他年岁比自己略长，又是一脸正派之色。卫慕儿也不想拿有色目光看他。 “道长，你能跟我说说占卜天象之类的吗？” “好啊，太卜大人，你还是喊我玄微子为好。” 玄微子听卫慕儿口呼“道长”，有些扎耳，他还是喜欢被人直呼名字，那样显得亲近一点。 “好，玄微子，你可以称呼我为慕儿，不要叫‘太卜大人’。把小女子我都称呼成老叟了。” “好，不过，在师傅面前，还是尊卑有序的好。” “哼哼，一看你呀，就是被你师傅管傻啦。” 卫慕儿调笑。 玄微子倒是有些觉得不好意思了，他从没有近距离和一位娇俏的女子说过话。他只觉得心跳加速，脸也越来越红。幸好，有夜色的掩护。 卫慕儿却没有察觉出他的异样，她向来粗枝大叶惯了。这回又是在她自己家里，她自然不会集聚全身洞察之力去观察一个小道人。 …… 半个月过后。 这一天风高气爽，卫慕儿再一次以虔诚之心走到她师傅葛通居住的院子，发现所有道人们都齐聚在院子里。那牛鼻子老道拿着一支笔，对着墙，似乎准备写点什么。 “师傅，您这是要画符念咒？驱鬼降妖？还是祈福禳灾？” “嗨，慕儿你来了。为师还以为你又睡懒觉了，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又怕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想在这墙上写点临别赠言。” “师傅，您要走啊？” “是啊，为师已堕入尘世太久，需要回去修行了。” “您要回哪去？” “回该去的地方去。” 葛通执意要走，卫慕儿也找不到什么更好的理由挽留。 卫府大门口。 卫慕儿站在那有些失落，她在她师傅脑门上贴的“妖道”标签早已被她撕下来了。并且，经过这个半个月的相处，卫慕儿对葛通道人已经开始有点小小的崇拜了。 这牛鼻子道人气质潇洒，举止神秘，口似悬河。更关键的是，他有一身好功夫。身体轻盈，飞檐走壁，无所不能。 “慕儿请回吧，为师走也。” “师傅，您就教我那么点知识，我还是一知半解呢，如何做的了太卜？”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自身。慕儿，你一定可以的。” 葛通说完，一抖道袍，已经飞出去很远了。 其他的道士们也不敢怠慢，能兴风的兴风，能作雨的作雨，纷纷尾随牛鼻子道长而去。 玄微子稍微迟疑了一下：“慕儿，宝剑锋从磨砺，梅花香自苦寒，希望我们下次见面，你已经不是现在的你了。” 这话说的，把卫慕儿那一丝恋恋不舍的思绪全部吹走了。她卫慕儿不是现在的她，还能变成谁？ “好的，玄微子师兄，再会。” 卫慕儿目送着他们离去。对于下一次见面，她有些小小的期待。那个玄微子，他是一个不错的师兄，像兄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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