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发现情况不妙的是秦舒。他带人冲进北原军大营后,发现营是空的,当即就知道不好哦,然后杀声就从四面想起。五千人马,秦舒只带回了几百人,自己也是多处受伤,刚进戎城大门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秦海雄的心凉了,李清霜也傻了眼。她让秦海雄赶快拍人去救秦朗和马副将,可秦海雄只是摇了摇头。他知道,对方早已设好了陷阱,现在派兵出去不但救不了那两路人马,派出去的人也很可能回不来。秦朗和马副将能不能回来,只有看他们自己了。 天亮的时候,北原军送来了一只大木桶。马副将被马踏得如一滩软泥一般,被他们装在木桶里送了回来。而秦朗的尸体则被他们用杆子高高挑起,挂在大营前。 那一夜,秦海雄失去了一万多长胜军和一个儿子,另一个儿子也重伤在床。秦朗的妻子林凤珠怀着八个月的身孕,眼睛哭得如桃核一般肿。李清霜的心被无边的悔恨啃噬着,若不是她带回的消息,秦大哥就不会死,那一万多的长胜军将士就不会死。她应该留在那大帐里等萧荣璟回来,一剑刺死那狗贼,而不是自以为发现了什么天大的军机,回来让大家送死!现在,不但那十多名年轻女子和死士白死了,还害了这么多人的性命。她看着林凤珠默默吮泣的背影,自责和仇恨深深的扎进她的心里。她转身回到房中取出宝剑,想要冲进北原军大营杀了那萧荣璟,却见秦舒迎面走来。 秦舒虽自小习武,长得却清秀儒雅,平时不着戎装时,倒更像是文人公子。如今有伤在身,面色苍白,愈加显得像是文弱书生了。李清霜瞧他双目赤红,明显是刚哭过的样子,知道定是因为大哥去了而伤心,心中更加难受,又担心他的伤势,轻声道:“你怎么起来了?赶快回去歇着,小心伤口裂开!” 秦舒看了一眼李清霜手中的剑,轻叹了一声道:“我就知你会这样!”他缓缓从李清霜手中扯过宝剑,又拉过李清霜的手,接着说道:“霜儿,这不是你的错,都是那萧贼太过奸诈,你不要如此自责。” “所以我要去杀了那狗贼!”李清霜咬着牙厉声道。 “你别这样,”秦舒柔声劝道:“如今那北原大营必定防守严密,你就是武功再好,也难成事。那萧贼固然该千刀万剐,可我们也需从长计议。你这样贸然前去,若是……”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接着说道:“若你也出了什么事,我,你让我……”他还没说完,李清霜已经扑到他的怀里抽泣了起来。他用手轻抚着李清霜乌黑秀发,沉声道:“这个仇我们一定会报的,不急在这一时。霜儿,你相信我,没有人会怪你。陪在我身边好吗?我想让你陪在我身边,以后一直都陪在我身边,好吗?” “好!”李清霜轻咽道。她的肩头不住的颤抖着,眼中的泪水泉水般涌出,浸湿了秦舒的肩头。她还能说什么,面对这样了解她,包容她的舒哥哥,她还能说什么? “呜~~~”悠长的号角声惊动了所有的人,北原军攻城了! 秦舒的眉毛立了起来,他用双臂紧紧的将李清霜揽在怀里,把头埋在她的颈窝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等我回来!”然后放开李清霜转身就向外走。李清霜却拽住了他的胳膊,关切的望着他,他知道李清霜是担心他的伤势,微笑道:“我的伤不碍事,你放心。这种时候,秦家的男儿怎么能躲在屋里呢?” 李清霜也不再说什么,只用力的在他胳膊上握了一下,轻声道:“多加小心!”便放了手。 秦舒头也不回的走了,李清霜用手摸了下他刚刚碰过的颈窝,这是她的舒哥哥第一次对她做出如此亲密的动作。 北原军本就是长胜军的数倍,长胜军又刚刚受到重创,损失三分之一兵力,所以北原军一攻城,吴世绅就建议秦海雄只留小部分的人守城,其余的人先向后撤,等援军一到,再行反扑。这或许是吴世绅自到戎城后,提出的最英明神武的建议。可长胜军的将士还沉浸在悲愤之中,北原军不但杀了他们的人,还送回尸首来羞辱他们,萧荣璟甚至让人把秦朗的尸体用几米高的杆子挑到了两军阵前。怒火在整个长胜军中沸腾着,此时后退,谁都咽不下这口气。 秦朗的死深深灼伤了秦海雄的心,他有三个儿子,但在他心中最为看中的还是这个长子。秦朗不但外貌在这三个儿子中跟他最像,就是性子也跟他是一脉相承,且无论骑射兵法在军中也都首屈一指,深受军中将士的爱戴。他比次子秦舒大了整整七岁,老早就跟随在自己身边,与自己相处的时间最长,感情也最深厚,如今骤然而去,心中是说不出的悲痛。看着他的尸体就那样被挂在半空中,熊熊的怒火在心中滚滚的翻涌着,身为一个父亲,他怎能容忍爱子死后还受这样的侮辱! 秦海雄下令据守戎城。吴世绅见秦海雄等一干武将下定决心要与北原军决一死战,自己就带着人先跑了。战斗打得很激烈,萧荣璟将北原军分成若干组,轮流替换着进攻和休息。秦海雄也将长胜军分成两组,轮流替换。可北原军的进攻一刻也不停歇,攻势也是越来越猛,而且在不知不觉中将整个戎城都给围了起来。 秦海雄察觉到不对时,已经没了退路。他将整个经过在心中过了一遍,明白了萧荣璟的诡计。他先假意和谈麻痹圣上,让圣上没有派援军支援,又利用李清霜,将计就计重创了长胜军,削弱自己的力量,两次三番的送尸首回来,把秦朗的尸体挂在阵前,为的就是要激怒他们,让他们不等援军到来就与之对阵。他要的不是戎城,而是彻底的歼灭他的长胜军。只可惜现在明白过来,已经晚了,戎城已被围得水泄不通。如今只有拼死一搏,若能坚持到援军赶来,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惜萧荣璟不会给他任何的机会。北原军的进攻一刻不停的打了三日,势头不但未减,反而越来越猛烈。也不知萧荣璟用了什么法子,那些北原的兵士就跟疯了似的往前冲,一点也不知畏惧。秦海雄心中明白,他们挺不到援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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