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回路转（三）

萧荣璟深恼自己轻敌，他当初倒真是小看了这个秦舒！想到李清霜与秦舒青梅竹马，他心中便不想李清霜再得到任何关于秦舒的消息。如今李清霜好不容易对他的态度有所转变，若有了秦舒的消息，搞不好又要转着脑子算计着怎能逃回去了。所以，当李清霜一提出要走，他立刻觉得这主意不错。再有就是……就是……他又想起了李清霜说道最后一句话时的神情，她用那双眼睛羞涩的瞟了他几下，双手摆弄着自己的发梢，垂着眼睛轻声说道：“你，你若想我跟在你身边，等我确认了她们的安全，再回来陪你就是。”那句话她说的很轻，但他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觉得像是一湾春水流进了心里。李清霜不傻，她当然知道萧荣璟想要什么，在理直气壮的说完了她的打算后，见萧荣璟沉默着没答话，以为他不肯答应，便含着羞扭扭捏捏的加了这么一句，羞涩跟扭捏都是真的，那小女儿的娇态自然也是真的，实在是在萧荣璟面前甩惯了脸，说这样的话太过别扭和丢人，完全不是萧荣璟心中以为的意思。可这在萧荣璟看了，却是女儿家欲说还羞情话，说不出的娇媚，心房大颤，还以为是自己的用心终于有了成效，哪里还会反对？　　萧荣璟最终决定将林凤珠一干人送到梅州，离他现在驻扎的地方大约有五天的路程李清霜自然没有异议，她要的只是离开这地方，至于去哪并无所谓。让她意外的是，萧荣璟竟派了伤势尚未痊愈的牟九护送她们。萧荣璟这么做自然是有他的原因的。这件事必须要由即信任又能干的人做他才放心，这样的人当然不止牟九一个，但这种战争时期，谁不想在战场上多捞些军功，怎么会愿意接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诚然，他若是分派了他的手下自然也会卖力做好，但与其如此，还不如让暂时不方便上战场的牟九去。一来牟九现在肩伤未愈，他也不会同意他上战场，二来牟九本也不似那些将领要靠军功换取功名，他知道牟九只会为他忠心效力，也只会要他给的东西，其他的虚荣繁华他并不在意。何况李清霜等人一直都是由牟九负责的，想到李清霜的鬼机灵，不放个牟九这样稳妥的人看着还真有些不放心。　　李清霜对牟九原本是极厌烦的。倒不是因为他这个人有多使人厌恶，正相反，他这个人不但不太招人厌，反而比她见到的其他北原军将领给她的印象更好些，待人总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也不似其他人那般粗鲁无礼，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从未见过牟九糟蹋俘虏来的女人。俘虏对于北原军来说根本连牲畜都不如，随意想怎么杀害虐待都成，对于俘虏来的女人更是想怎么糟蹋就怎么糟蹋。每次抓来的女人都是由将官们先选，剩下的就由着底下人随意作践了。被将官看中的女人，若不是将官失了兴趣赏下来，下面的人是不会碰的，否则就是找死。但下面的人也不会因此而气恼，因为对于他们来说，那些女人早晚也都会落到他们手里，有的不过一晚就会被赏下来，有的兴许是十天半月，只有少数个别极出众的女人才能真正成为长官的侍妾。这样的女人是少之又少，因为不仅要容色出众，还要懂得讨男人的欢心，否则就是再漂亮，玩几次也就腻了。在这样的环境下，能忍得住不做这种禽兽事的实在是少见，李清霜只见到两个，一个是萧荣璟，一个就是牟九。所以李清霜讨厌牟九实在是另有原因，那就是这个人太难对付，心细如发，又冷静得让人牙根发痒。　　牟九是萧荣璟坐下风部的头领，专管刺探情报、传递消息和追踪防卫，是萧荣璟的耳目和护甲。自到北原军大营以来，对林凤珠等人的看管一直都是由牟九负责，李清霜自然要摸摸这个面对面的敌人的底。结果她发现这人不但伸手挺好，轻功更是不错，当然，在她面前这算不得什么，最主要的是，这个人年纪虽轻，不但头脑机敏而且做事极沉稳。李清霜曾多次故意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只要是他认为不对林凤珠等人的安全造成影响的，他都会尽力满足，从不会厌烦或发火。而是否会对林凤珠等人的安全照成影响，他的判断力一向准确，从未给过她可乘之机。单说上次败军之中他竟能将李清霜等人“照顾”的滴水不漏，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所以李清霜对牟九厌烦不是因为他是一只坏蛋，而是因为他是一只没有缝的蛋。不过这种厌烦自从牟九救了林凤珠母子之后，便没有了。可不厌烦了归不厌烦了，当听到一路上又要由他“护送”时，她的脑仁又开始有点疼了，昧着良心的想到，为什么上次的石头不再砸得重一些，让他在床上多躺上个一月半月的！　　出发之后，李清霜表现的很兴奋，就好像这辈子从没出过城门似的。她骑着马一会儿跑前，一会儿跑后，咋咋呼呼的，见到河水就吵着要抓鱼，见到林子就嚷着要射鸟，时不时的还要让小猴子坐在马车外面给她唱山歌，反正是没有一点儿豪门千金的淑雅，完全就是一个疯丫头的样子。　　对此，牟九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他知道这个女人绝不是个循规蹈矩的，胆子大，心眼多，又有这一身难得的好功夫，不能真当她是疯丫头看待，否则必会着了她的道。李清霜这般欢腾，又让小猴子唱歌，估计是想引起注意，若是路上有什么藏在暗处的义军出来攻击他们，许就有可能借机逃脱。他心中有些纳闷，这女人不是已经跟了元帅了吗？辰国女人对于这事不是一向很看重的吗？她即已是元帅的人了，按理说就不该想着逃跑了啊？不过这些终究不是他能探查的事，他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想到几年前李清霜为逃婚约所做的事情，牟九觉得李清霜并不是会被声名所累的人，不能不防她会有想在路上逃跑的想法。她既想这样折腾就折腾好了，免得她再憋出什么别的坏主意，他的手下是白给的？便是真碰巧碰上个把义军也是不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