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身北上（一）

原本萧荣璟以为十月末就可动身回上京，可因为琐碎的事情实在太多，直到十一月的中旬才得以启程。在此期间，萧荣璟本想陪李清霜四处转转，因为这里毕竟是她生长的地方，她定然会觉得留恋。可李清霜挑明了说，不愿意有他陪着，若他非要陪她，她认可不出去了。萧荣璟因这事又被她惹了一肚子的气，最终到底没强迫她，只是派了韩阳带人寸步不离的跟着。就这样，李清霜带着青果、海兰、娇云、娇玉和桂姨，隔三差五的就出去溜一圈，把京门府几乎都玩遍了。李清霜以前在家时，那绝对是呆不住的人，京门府这一带哪里没去过？就连那当时最红的青楼，都因好奇，拌了男装去瞧过，结果刚进去就碰见了自己的大哥，连忙灰头土脸的又逃了回来，为这事，她娘差点没把她给拆了，吓得她以后再也没敢去过。那是时候年小无知，只知道青楼楚馆是男人去的地方，女人去不得，却不知为什么，后来知道了，自然不会再想去那种地方。所以对于李清霜来说，这些地方基本上都是故地重游，哪里的景色好，哪家的酒菜好吃，哪里的点心最有特色，哪里的先生书说得最好，全都了然于胸。看到李清霜如此轻车熟路的找到各种美景美食，众人中除了桂姨，没有不惊叹的。要知道，王府的千金那可应当是绝对大家闺秀啊！可大家闺秀也有散养的吗？可以成日家的想去哪去哪，想干嘛干嘛？可以满大街的瞎逛，看戏、听书、下馆子？可以漫山遍野的瞎跑，划船、捞鱼、摘果子？她这大家闺秀做的也太恣意了些吧？尤其是娇云娇玉两姐妹，更是又惊又羡得瞠目结舌。她们出身虽不如李清霜那么显赫，可家里也是书香门第，一方的大族，从小那规矩就海了去了，别说随便出门了，就是在家中也要有个淑女的样子，不能任意妄为的。如今同李清霜一比，她们的以前那哪叫生活啊？简直就是坐牢！娇玉心道，难怪刚认识李清霜的时候她竟然不会绣花，成天到外面去玩乐，自然不会愿意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学绣花了！　　娇云也在心中感叹一番，随即又好奇的问李清霜道:“尊府上的姑娘，都能随意出门吗？”　　“怎么可能，只有我是如此罢了！”李清霜答道。　　“这却是为何？”娇玉也好奇起来。　　“因为我娘不管啊！我父王又一向听我娘的，便也就不管了。至于别人，想管也管不了啊！”李清霜答的轻松，听者却觉有些想撞头的冲动。　　“那妹子你这样成天出来玩，王爷跟你娘就不怕出事？”娇云又忍不住问道。　　“怕!怎么会不怕？她们经常嘱咐我出手要轻些，千万别惹出大祸来。”李清霜依旧气定神闲的答道。　　此话一出，别说娇云娇玉姐妹俩了，就连一旁站着的韩阳都有些立不住了，差点笑出声来。敢情人家父母不是怕自家孩子出事，是怕碰到自己孩子的人出事啊！　　众人的讶异并未影响到青果，对于孩子来说，这阵子实在是再有趣不过的日子了。林凤珠自己是举止贤淑的淑女，对青果自然也是按照淑女的路子养的，哪里会带她出门玩乐？跟了李清霜后，因李清霜不是身子不好，就是心中郁郁，也没什么精神带她出来玩，只元宵节赏了回灯，五月时去了回晓月湖，结果小葡萄还出了事。这两个月，简直比她长这么大加起来出门玩的次数都多，她哪里会不高兴？别说是她，就是娇云娇玉姐妹俩，也玩得不亦乐乎，在她们的世界里，偶然出门也不过就是赴个宴，去趟绸缎庄、胭脂铺，顶大天去庙里敬个香，这样的事，一年能有上几回？除了元宵灯会，寒时踏春，她们的世界就只能是夫家、娘家、姨母家，就那么几重院子，熟到闭着眼睛走都不带摔跟头的。　　她们这边玩得尽兴，萧荣璟那边过得可不怎么舒服，甚至可以说是很不舒服。李清霜待他的态度就一直是那么不冷不热，云淡风轻的，毫无好转的迹象。这种看起来温和，实则冷漠的态度本就让他心中难受，再加上看到她一副活得有滋有味的模样，哪里有半分为他们之间的关系烦心的样子？更加的气不平，两个人闹别扭，为什么难受的就他一个？为了能让李清霜在他面前别总是像戴了面具似的就那一副表情，他没少动心思，甚至白日里也说那些轻薄热辣的话，或是故意当着海兰的面就动手动脚，做出亲密的举动来挑逗她。若是以前，李清霜定然会羞恼，可如今，这人一淡漠了，脸皮似乎也厚了起来，顶多就是脸上红一下，竟不推拒，由着他爱咋样咋样，倒弄得萧荣璟老大没趣。李清霜的疏离，让萧荣璟心里总是空落落的，愈发的渴望那种亲近的感觉，可即便与她在一起时，萧荣璟依然会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远，只有将那软玉温香的身子实实在在的搂在怀里，他才觉得这女人是真的属于自己。于是，萧荣璟变得十分热衷于晚间的房事，简直可以说有点无度，对李清霜更是极尽所能的挑弄撩拨，非把手里的人弄得化掉了不可，不弄到她筋疲力竭绝不肯罢休。　　李清霜对于萧荣璟的这一做法，除了逆来顺受，并没什么好对策，何况那种事，实在是……的确是……让人抗拒不了!在这事上，她跟萧荣璟真是没法较量，她觉得自己的身子一但到了萧荣璟的手里，好像就不是自己的了，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不过虽然她管不住自己的身子，却能够管得住自己的心，绝不会再对他俩人之间存在任何的期望。在她看来，她们今生的相识完全就是一场错误。数数她们之间的恩怨吧，她救过他一命，还替他挡过一刀，而他呢？他利用她害死了秦伯伯和秦大哥，还有几万长胜军的将士，又害死了舒哥哥，废了她的武功，占了她的身子，眼睁睁的看着小葡萄被人害死却不肯相救。她李清霜的心再大，也还不至于没心没肺到忽略这一切，一头扎在他的怀里寻求他的宠爱。就是她不计较他对自己的伤害，可她能不计较她对于其他人的愧疚吗？那些人肯原谅他吗？那些人会愿意看到她跟他琴瑟和鸣吗？她即便不为他们报仇，也不该对仇人以身相许吧？曾经是她晕了头，以为可以下辈子再偿还她的愧疚，可小葡萄的事让她脑子又清醒过来，她如今已确认，她今生不会，也不该得到那份情感，她也不会再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