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阳犹豫了,他的确挺喜欢二丫,要不然今天也不会来这里找这趟麻烦,可是,说实话,他没想过要娶她做妻子。韩阳出身贫微,自小没有父亲,母亲一人拉扯着他和弟弟,家里除了一座破房子什么也没有。在她们家的隔壁,住了一个瘸腿的老头子,她娘觉得那老头子孤身一人怪可怜的,便在家里还吃得上的时候就偶尔让韩阳给他送口吃的。据那老头自己说,他年轻的时候是镖局里的武师,身手相当不错,说也没什么可报答他们母子的,就教韩阳些拳脚功夫吧。韩阳开始也没当回事,可是后来发现老头子教他的那些东西打架的时候是真好使,比他高一头的大孩子都打不过他,便认真学了起来。她娘供不起俩个孩子读书,见他弟弟在读书上比他更灵份些,便不再让他去私塾了。到了他十五岁那,有一次为追回被小偷摸去的几个铜钱,一个人撂倒好几个那小偷的同伙,被胡总管瞧见了,觉得这个小伙子不错,便问他想不想当兵吃粮。韩阳自然是愿意的,这样不但家里省了他那份口粮,发的军饷还够养活她娘跟弟弟了,便跟了胡总管回去,被分在了牟九的手下。他能走到今天这位置,是一路从刀尖儿上厮杀过来的,这次西征平叛回来,他已升到了正三品的将军,等这次再西去回来只怕还会升上一级,这样的大好前程,他自然想结一门对他有助益的姻亲,怎么会想娶一个丫鬟做妻子呢?何况他早已把二丫看成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只要随便给她一个名分,她就会乖乖的跟在他身边。他突然想,是不是二丫心高了,想做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才让李清霜替她出了这么一个主意?那死丫头胆子倒大了!想到这里,心里也有了怒火,冷冷问李清霜道:“这是二丫的意思,还是夫人的意思?” 李清霜叹了口气,道:“二丫是什么性子你会不知道?你这样问,我倒真要好好想想你俩的这段姻缘了。” 韩阳见不是二丫的意思,心中好受许多,声音也不那么冷了,问李清霜道:“难道夫人就不问问二丫的意思吗?” “二丫心慕韩将军,即便韩将军只让她做个通房丫头她也是愿意的。”李清霜蹙眉道:“可是我不想她将来受人欺负,她那性子只有受人拿捏的份儿,你如今虽护着她,可将来娇妻美妾一围上来,只怕眼里就未必瞧得见她了,到了那时,她又会是何种境遇呢?不若让她找个老实本分的男人嫁了。” “就不问她心里喜不喜欢吗?李夫人不觉得这是二丫自己的事情,您有些操心过甚了吗?”韩阳辩驳道:“还有,您未免也把我韩阳想得太薄情了点儿!” 李清霜淡淡笑了笑,说道:“不是你韩将军薄情,而是这世上的男人大多如此,我实在不想二丫这样好的一个丫头,却落得晚景凄凉。” 韩阳觉得李清霜太看轻了自己,心中不悦,蹙眉问道:“李夫人还是问问二丫的意思吧,您刚才也说了,二丫是愿意跟着我的!”韩阳见李清霜把话说得如此份上,就知道他与二丫见的事情她已知晓,便也不避讳了。 李清霜微笑道:“她虽有自己的意思,可是我的话想来还是肯听的,待我真给她找了一个好婆家嫁过去,依她的性子,只要那男人真对她好,要不了多久,她就会一心扑在自己的男人身上了!”见韩阳脸上隐有怒气涌出,笑问道:“韩将军觉得二丫对您的爱慕,可真到了生死相许的地步?若是那样,我当然不会真的逼她去死。” “她心里对我如何,夫人又是如何知道?”韩阳这句话问得并不自信,他嘴上虽不肯承认,但心里却真的没什么底气。二丫跟了他,是那晚红枣茶惹的祸,她那性子,既然已经跟他有了肌肤之亲,自然会一门心思的做他女人,正是因为她是这样的人,他才觉得二丫是他的囊中之物。可她心里真的爱他到了离不了的程度吗?他很不确定,不然也不会这样急匆匆的把这事提上日程。 “这么说,韩将军清楚?韩将军既有这份信心,那就回去等着吧,若二丫真就认准了韩将军,认可死也绝不再嫁其他的男人,那我就亲自把她送到韩将军府上。” 韩阳听李清霜如此说,知道此事已无回旋的余地,忿然离开,没几日,便带着人马启程西去,到走时也没再去找过二丫。 二丫知道了韩阳来提亲被李清霜拒绝的事后,哭得是稀里哗啦,她原本是不敢认睿亲王做哥哥的,因李清霜说,这样她就配得上韩阳了,这才壮起胆子听了李清霜的安排,哪里想到反倒误了她跟韩阳的姻缘,悔得肠子都青了。可是现在礼都行过了,弄得人尽皆知,哪里还退得?一连哭了几日,见韩阳再没来过,知道他大约不会再来了,后又听到他已带队西行,心里更加绝望,绝望之中竟做出了她这辈子最大胆的一件事,逃了! 她把自己攒下的所有月钱和李清霜赏下的银子都带了上,从韩阳给她的那盒东西里掏出了那对蓝田玉镯揣在怀里,其它的东西都太惹眼,她又不都认得,也不知道值多少钱,就这对玉镯还不是很招眼,她路上若是却了钱,可用去抵银子。然后她又包了两身换洗衣裳,趁着青果被萧承枫带到园子里去玩的当口,仗着自己的新身份,就跟角门上的小斯说要去街上买点儿东西,便顺利的出了王府。 下午青果回来后,怎么也找不见二丫,大家这才觉得不对劲,把林溪院里里外外找了一遍,又去园子里找了一圈,可是都不见踪影。最好绿沉又回到二丫房中瞧了瞧,出来后让大家不必找了,说她是自己出走了,众人只好报知了李清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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