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情人（三）

众丫鬟知道绿沉也说不准了，她们心中就更没数了，只能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萧荣璟今日在宴会上就一直沉着脸，没怎么说话，却喝了很多酒，多得李清霜看着都觉得自己要醉了。回来的路上他也一直很沉默，进了王府连招呼都没跟王妃打径直就往林溪院走，李清霜只好在后面跟着，觉得后背都快被王妃的目光搓出两个窟窿来。此时见他进了屋就把门关上，却一句话也不说，想他大约是要爆发了，想到到底是自己求的他，他才肯咽下这口窝囊气，哄一哄也是应当的，便开口道：“今日的事多谢你了，我知道这样事让你忍下来你是有些难为你，我……我心里真的挺感激的……”　　“你早就知道这事儿了是不是？”萧荣璟打断李清霜沉声问道。　　李清霜无话可说，她的确早就知道了。萧荣璟见她默认，眼里的目光更加沉郁，盯着李清霜半晌也不说话，李清霜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屋子里又陷入到了沉默之中。突然，萧荣璟向前迈了一大步，一把将李清霜拽进怀里，然后就印上她的双唇吻了起来。他吻得很霸道，带着浓重的酒气，他已经很久没在她面前这样霸道过了，李清霜知道是自己理亏也没敢表示什么不满，就由着他扎人的胡茬把自己的脸刮得生疼。然后，他把李清霜抱起来扔到床上，霸道的在她身上索要，幸亏他虽然霸道，动作还算温和，李清霜如今也已被他弄得熟透了，很快身子还是热了起来。今天的萧荣璟的确有些不同，整个过程也没说一句话，完了事还把头埋在李清霜的胸前不肯放开，李清霜不知为什么心中升起了一股怜惜之情，用手臂圈住了他的后颈。李清霜这样的温柔是很少有的，可是萧荣璟认为她是因求了他放过娇玉的原因才肯这样对他略施些温柔，所以并未觉得更好过些。　　很快李清霜就因为疲累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觉得嗓子干得有些冒火，便想起来喝一杯水。她怕弄醒萧荣璟，小心翼翼的翻了身，刚坐起来却发现萧荣璟正瞪着眼睛看着自己。　　“你……怎么还没睡？现在什么时候了？”李清霜眯着朦胧的眼睛问道。　　“刚过三更。”萧荣璟答道，他的嗓子很沙哑，就好像几个月都没开口说过话了似的。　　李清霜觉得他这声音沉得像是压了她的心上，也没了睡意，睁开眼睛又奇怪的瞧了瞧黑暗中的萧荣璟，见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似闪着一层水光，很是诧异，不由得蹙眉道：“不就是一个娇玉，你又不喜欢她，放了她跟别人又怎样？至于把你委屈成这样？心里不痛快直接冲着我来就是了，别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一个大男人，心眼儿比针眼儿都小！”　　“我不是为娇玉！”萧荣璟沉沉道。　　“那为什么？”李清霜问道。　　萧荣璟沉默的看着李清霜，半晌才轻叹了一声道：“你对别人都很好，她帮了别人害过你一次，你也能原谅她，为了她肯开口求我，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我撒娇。”她待别人总是那样好，让他想到她待他的冷漠来，他多希望她能真正的抱着他的胳膊撒一回娇，而不是为了什么其他人演给人看。　　“那又如何？”李清霜不知道她对娇玉好不好又怎么惹到他了，难道这也带吃味的？　　萧荣璟的眼里闪过一抹浓重的哀伤，伸手扯住李清霜的手腕轻轻一拽，李清霜便重心不稳跌到了他的怀里，他紧紧的搂住她，哑着嗓子说道：“我知道，你该恨我，我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可是……霜儿，我真的很想你能……。也能原谅我！我知道，你原本并不讨厌我的，甚至……甚至是有一点儿喜欢我的对不对？你说过你在戎城盼着我去找你盼了很久的，是不是？我知道我俩走到今天这境地都是我的错，我也知道不该得到你的原谅，可是……霜儿，你就原谅我吧，我……我欠你的，让我来生再还你，好不好？”说到后面，甚至有些哽咽了。　　李清霜并不记得自己对他说过她等过他，也不知道他悔悟的态度怎么突然就变得这样好了？他这样哽咽的哀求的确让她的心快融化了，但她还是很小心的把心中柔软的地方包裹到坚硬的壳里，她不能原谅他，就算她想，她也不能！小葡萄、舒哥哥还有秦家的那些将士们，一双双眼睛都在下面盯着，让她怎么原谅他？　　“你觉得现在你我之间说喜不喜欢的还有什么意义吗？”李清霜淡淡答道：“你当初做那些事的时候就该想到我不会原谅你，你既选择了不顾我的感受伤害我，现在后悔，你觉得还有用吗？”李清霜的话让萧荣璟哑口无言，抱着她的胳膊也松了，李清霜轻轻一挣就坐了起来，看着他幽幽说道：“你我之间无论有什么，都在今生了断吧，来生我也有我要还的，你我……就不要再有什么瓜葛了！”　　甚至都不愿再与他相遇了吗？萧荣璟愣愣的望着面前眼眸低垂的李清霜，双目中溢出深沉的痛苦。月光隔着窗子只能透过来一点点儿，微薄的光线只够勾勒出李清霜柔美的身形，但她还是用双臂遮着前胸，虽然他俩人同榻而眠的时候她几乎都是赤着身子的，可她还是不习惯在他面前毫无遮挡。萧荣璟看着昏暗中缩肩垂头的李清霜，柔弱得就像一只刚出生的小羊羔，她原本不该这样的，原本，她该畅快淋漓的过完她这一生的，也许同样会有苦难跟痛苦，但她可以按照她的想法去度过难关，通常女子所不能拥有和不敢为的，她都有能力拥有，有勇气去追寻。是他把她困住了，困在了自己身边，夺取了她所拥有的、她所珍视的，甚至是……　　的确不该被原谅，他知道是自己太痴心妄想了！他的心里装着的东西太多，想要的也太多，但人不可能什么都能得到，有时总要选择是这样或者那样。她说得没错，都是他自己选的，其实即便是他那样伤害了她之后，她仍然给过他机会与她和解，如果他当初不杀秦舒，如果他当初救下了小葡萄，如果……那他们如今也会变得不同了。他没有机会了，他的机会都已经用完了，他其实自己也清楚根本就不可能得到原谅。他并不奢求她能爱他，他只是希望她能接受他一点点就好，让他能在她有限的生命中给她尽可能多的快乐，不过今日看来，这也是不可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