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婶！是我太心急了！我不该生素琼妹妹的气！我就是心疼那豆种的料子。那么大块的料子，怎么也值十多两银子啊。十多两银子，咱们大房几个月也就赚得了那些钱。我是太心疼了，心疼我娘每天起早贪黑的打理铺子，素琼这一撞就打了水漂。” 素云升顿了顿，看看白氏五彩斑斓的脸色继续说道：“素琼妹子是素家捧在手心里的人儿，十几两银子，也就是她一个月的零花，她看不上这点银子，骂我几句也是我该得的。我不该和她动手，我就是急了，一听到我爹被骂就忍不住。婶婶你说说，我爹怎么也是她大伯，素琼妹妹怎么就偏偏骂了我爹呢？” 白氏脸色铁青的推开素云升，她这是听出来了，她的大侄女看似是给自己道歉，实际上句句都是在指着自己的鼻子骂呢。 周围的邻居们议论开了…… “这素家两房人家差距真大。大房住着破屋子，守着间小店铺做买卖。这二房不光继承了家里的大半产业，自己的女儿也是穿金戴银，光是零花就是这大房小半年的开销。” “都说小儿子大孙子。这做父母的偏心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过偏心成素家老爷子这样的，这整个京城里还是独一份的。” “你看这白氏的穿戴，那身上的袄衣是贡缎提花，镶得的是银狐皮草边吧？光是这一身衣裳就能买下素家大媳妇半间店咯。” 邻居们的议论声传到白氏的耳朵里，她一向心高气傲，也是个要脸面的。被人指着鼻子指指点点，浑身像被丢进了蚂蚁窝里似的难熬。 “你……我……我家琼儿的脸……”白氏支支吾吾还没说完。 素云升砰的一下磕到地上：“婶婶！你是要让我偿命才能原谅我么？就让我跟着爹爹一起去了算了！” 她那一声磕得巨响，叫声又异常凄厉。白氏从来没见过这种架势，吓得浑身一个哆嗦。三九天里，愣是惊出了一声冷汗。 “我原谅你便是了，你这是做什么？”白氏说完便头也不回，飞也似的离开了现场。 “这就走了？没意思。” “怎么不再比划比划？我瓜子还没磕完呢！” 周围的邻居见没有热闹可看了，便也收拾收拾纷纷各回各家去了。 “升儿，你没事吧！”宁氏紧张的抱住自己的孩子。刚才素云升那一下，吓得她半条命都要没了。 “没事，娘。”素云升吐了吐舌头，伸开手掌，里面握着半块玉石，刚才那一下磕在地上，便是这石头发出的声音。 “你放心，女儿没那么傻。我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真给她磕头。”素云升在宁氏耳边小声说道。 “混蛋！你要吓死娘了！”宁氏轻轻的拍了素云升的屁股两下，舍不得打重了。 自己的好女儿，小小年纪就知道替家里干活，别家的女孩子打扮的漂漂亮亮，她就穿着灰衣灰卦，坐在昏暗的工坊里干着灰头土脸的活儿。宁氏摸着素云升指节分明的手掌落泪。 “升儿，是娘没用。不能给你更好的生活，我们家云升天天做玉雕，这手都不像是女孩子的手了。” 素云升的心底像被铁锤重重砸到，鼻腔也泛起一阵酸楚。虽然宁氏并不是自己的亲娘，但是拥有了原主的记忆，宁氏对她的好也分明的映在自己的心底。 可怜天下父母心，原主上一世也是个孝顺女儿，只可惜走错了一步，便害的自己的亲娘也不得善终。这一世，既然她代替原主活下去了，就会替原主好好的照顾宁氏，让她至少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升儿，你就别做玉雕了，从明天开始，和你素琼妹妹一样，去学学女红和弹琴什么的。娘想了，你也十五岁了，已经是大姑娘了。过些日子，娘再帮你说门亲事。”宁氏仿佛下定决心般的突然开口，眼神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不去！”素云升听到下了一跳。 做什么女红弹什么琴！她才不想学这些劳什子的玩意。更别提嫁人了！她的灵魂都是个老太婆了，难道还要去和个十几岁的大小伙子成亲？那都是可以做她孙子的人了！ 素云升想想就头疼，这大瑄的女子虽然地位高于中国古代，不至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是哪里有现代社会的女子自由。 “我不做玉雕家里吃什么？我结婚了娘怎么办？”素云升抱着宁氏的脖子撒娇：“况且我就喜欢做玉雕，不做玉雕就难受。娘要是真心疼我，就让我去读书。等我习了字，我看她们谁还敢来笑话我。” “傻孩子，你一个女孩儿习字做什么？” “做玉雕啊。不是也有想要刻字的客人么？他们拿着图样过来，那上面刻了什么，升儿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行？我上次听人说，以前有个玉雕师，就是不识字。他帮一位熟客刻了个印章，以为是那人的私章，结果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偷刻的玉玺。结果事情败露，那个玉雕师全家都被杀了头。” 素云升把原主前生的故事添油加醋的讲了出来，还刻意强调了玉雕师是因为不识字才会被人蒙骗。 “还有这种事情？”宁氏听了心里一惊，一颗心快要从胸口里跳出来。 素云升这故事讲的有眉有眼，虽然是听来的，但是她总觉得好像真的发生在自己身边似的。店里要求刻章的顾客虽然不多，但是一年也难免会有那么几个。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还是让素云升去学学识字好了。 “行吧，你说的有道理，要学就去学吧。我去和老爷子说说，就让你和素琼她们在一块儿听课。女红和弹琴你要实在不喜欢也就算了，但是亲事这事可由不得你说了算，我们家条件比不得二房她们，恐怕及笄以后也没什么人家上门提亲的，娘这就先帮你物色起来，万一有了好人家，就赶紧嫁了吧。” 素云升默……宁氏这是觉得自己的条件有多差啊……她看了眼自己一马平川的胸口，又看了看自家的几间破屋。 好吧！的确很差，这样也好。最好是没人看得上她，就让她一个人潇潇洒洒的过一辈子吧！ 晚饭的时候，为了给素云升补补身子，宁氏特意做了一锅红烧肉。 “开饭了。”宁氏笑嫣嫣的端着一盘肥腻的红绕肉上了桌。 “娘，这也太肥了吧！嘶溜……”素云升慌忙捂住嘴巴。 望着盘子里肥多瘦少的五花肉，从不吃肥肉的素云升竟然一开口就止不住的流出了口水。 她的一世英名啊！素云升扶额……这个原主到底是多久没有吃过肉了？ “瞧把你馋的。”宁氏夹了一筷子肥肉放到素云升碗里。 好香的味道啊……素云升睁大了眼！ 上一世，她闻到肥肉的味道就恶心，然而现在面对这大肥肉却毫无抵抗之力。 几块红烧肉一下就吃进了肚子里，素云升满意的咂咂嘴。宁氏笑眯眯的望着女儿吃，自己却不动筷子，只吃些旁边的萝卜、菜干。 “娘，你也吃。”素云升挑了块大的放到宁氏的碗里。 “我们上次吃肉是什么时候啊？我都不记得了。”她不动声色的问。 “没多久呢，今年中秋才刚吃过。” 妈啊！这还没多久！素云升算了算日子，再过几天就是冬至了，她们从中秋以后都没吃肉，这都有好几个月了。 而且以素云升这个身体对肉的渴望程度，估计素家平时就只有逢年过节才吃的上肉。 也难怪原主的身材长得又瘦又小，都已经十五岁了，看起来却仿佛只有十二三岁的模样。 “娘啊，肉真好吃啊，要是能顿顿吃肉该多好啊。”素云升小心翼翼的套话。 果然宁氏叹了口气道：“要是你爹还在，咱家不说大富大贵，几顿肉还是吃的起的。只可惜你爹走的早，可怜了我们的升儿。家里处处都是开销，这几个月又是铺子的淡季，你就先忍忍。等旺季生意好了，我们再多吃几顿红烧肉。” 淡季？素云升转头想了想不对啊。 虽然玉石首饰是夏秋卖的比较好，但是她现在所处的地方不算北方，家里好歹也算老店，冬天又有过年拜年送节礼，换首饰的习俗。生意再差也不至于惨淡到一顿肉也吃不起吧？ “娘，咱家好歹也是有铺子的人家，怎么过的连普通长工都不如。”素云升瘪瘪嘴：“生意再差，我们也不至于连顿肉都吃不起吧？” “孩子，长工可比我们强，一人赚钱就管那一家子。”宁氏叹了口气道：“咱们是素家长房，这店铺里的收益除了自己花用，还要上交公中，孝敬给老爷子他们呢。这素家家大业大，每个月和二房他们对半出了公中的银子，咱们剩下的可就没几个钱了。” 素云升一听，气的差点把桌子给掀了！有没有搞错，素家公中的花用，竟然还要他们和二房平分？素家那么有钱了，不说帮帮他们孤儿寡母的，竟然还从她们的骨头里吸血。 这素老爷子可不是个俭省的人，就她记忆当中，吃穿住行无一不是好的。怪不得她和她娘没日没夜的辛苦干活，赚到的钱还吃不上肉，原来不是真的穷，而是收入s都被吸血鬼给剥削走了。 “娘！我们以后不要给公中钱了，他们吃香喝辣的，也不管我们的死活。” “这怎么行？”宁氏一听皱起了眉头：“百善孝为先，咱么怎么说也是素家大房，和二房平摊公中开销已经很丢人了。要是一分钱不出，岂不是要让人指着我们的鼻子骂？” “骂就骂，他们骂他们的，我们自己过好不就行了。” 宁氏连忙捂住她的嘴：“这种话你可不要乱说了，要是被人听到了，传出个不孝的名声，看你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好吧……又是嫁人。素云升无奈，看来这封建思想早已根深蒂固，想要改变宁氏的思想，那是难咯。 既然宁氏的思想工作做不通，那她就要从别的方面想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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