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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记载,姜煊为人温和,人缘很好。在九歌时就几乎没有恶评,即使在世家子和天才遍地都是的天谕,他都维持了奇迹般良好的人际关系。    这种特殊的,或许应该被称作天赋的技能,使得他永远都能游刃有余。但并没有人觉得这只是姜煊运气好,就好比他最著名的好友温暮,曾在星陨之战中被怀疑通敌,是姜煊数次作证力保温暮。在那样一个谁都会被怀疑的背景下,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显得尤为珍贵,也就怪不得总有人愿意为了他两肋插刀。    ——《闲话洲史·九歌·姜煊》    .    九歌姜家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兄弟关系为何傻傻分不清楚?原配和真爱的孩子又为何忽然从针锋相对变成了兄友弟恭?这一切的背后,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敬请关注本期特别节目《我在星海纪做直播》,让我们跟随镜头走进姜家兄弟的爱恨情仇……    划掉,重来。    司绮觉得自己脾气要是再暴躁一点可能就想打人了:“所以能麻烦你们两个人不要打哑谜了吗?”    感觉这姜家的人物关系复杂度简直堪比长明城的路,还有完没完了?又不是双胞胎,还要争一下谁大谁小。差了五个月还能弄反?    “其实没那么复杂,应该有人和你说过外面流传的说法版本了吧?”姜晏笑而不语,颇有几分幸灾乐祸之感,最后还是姜煊担起了解说任务。    “对啊,说你们两个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嘛。难道是假的?”    “假的。”姜煊回答得干脆利落。    “那你们撒这么个谎总要有好处吧?好处是什么啊你们?”    “就是和说出事实相比起来麻烦比较小的好处啊。”    ……这么一出事情,把姜家搞得成了世家中的笑柄,就这还算麻烦比较小?那麻烦比较大的事实是有多可怕啊?    “实际上我和姜家没什么关系,”姜煊随口就扔了个爆炸消息出来,“他才是正儿八经的姜家嫡长子。”    “说话说完整,”姜晏补充,“是没什么血缘关系,不是没关系,表、弟。”    司绮立刻反应过来了:“所以你是齐家人?”    “对,我亲爹其实是那个死得早的齐家大少爷。”    ……所以说姜家那位前任家主其实是在给自己大舅子养儿子?    .    那会儿正是风水之战的时候,新旧两派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打得不可开交。但参战的基本都是前三品的世家,其余人在这场战争中也就是打个酱油,只要不强出头,再怎么都和他们没关系。所以在大世家人心惶惶的时候,他们还有心情干点别的。比如联个姻成个亲什么的。    姜家和齐家联姻的消息,放在整个第五洲上激不起一点水花,但在九歌仍然是一件大事。    齐家的小姐嫁了姜家的嫡长子,张灯结彩十里红妆,喜宴摆了三天,九歌便也热闹了三天。    人心最是复杂,有人是真心来道贺,自然也有人满心酸溜溜。    “一个六品一个五品,还真当自己有多了不起了?”    “没见过世面瞎得意而已,当初我见过徐家娶媳妇摆宴,那才叫一个气派。”    “再气派比得过当初的宣家?宣家当年才是真的只手遮天。”    “这时候提宣家做什么?当年再只手遮天,如今还不是弄得家破人亡了。上百口人,死得只剩一个宣无洄,这位还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呢。好不容易保了条命,还不夹着尾巴小心做人,指不定哪天就死在战场上了。”    昔日风光,今日落魄,历来是某些人所喜闻乐见的。登天之战里被拉下水的那些大世家在他们口中中做了几十年笑料,其中又以当年世家之首的宣家为最。可说到底,这些人也只敢在背后指点江山,若是宣无洄真的站在他们面前了,指不定怎样卑躬屈膝。    “所以说,风水轮流转这句老话还是有道理的,姜家齐家今天得意,指不定哪天啊……”    一边忽然传来一个凉飕飕的声音:“指不定哪天什么?”    “你看宣家现在怎么样,大家都懂嘛……”高谈阔论的人听见有人接话,自然是兴致高昂地打算接着说,却又被那个声音打断了。    “挺有道理的,世上本就没什么永恒的辉煌,无论什么家族,有朝一日衰败也在情理之中。但别人摔下来不代表就是你们爬上去,起码你们这种,”那个声音顿了顿,冷笑了一声,“别的本事没有,只会背后编排人的,不管过几百年还是几千年,都是连别人家的门都踏不进去的垃圾。”    众人被戳了痛处——要不是两家连请都没请他们,现在也没工夫在外头说这些——正要发火,那人却还没完,继续说:“现在看来负责请人的人还是挺有眼光的,至少知道不能让垃圾进去脏了地。”    “你算个什么东西?净帮着姜家齐家说话,人家还能高看你一眼不成?”    “我?齐翎。”来人是一对年轻男女,男的俊朗女的秀美,只不过前者满脸的嘲讽,后者一眼扫过来连眼神都带着冰碴子,气势把想拦下他们的人吓得下意识退了几步,待人走远了才反应过来,破口大骂。    “不对,齐翎?这名字……”    “齐家那位大少爷?”    众人面面相觑,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背后说人被正主逮了个正着,都吓出一身冷汗。    .    “你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我嫁人你都不打算到场了!”齐若狠狠瞪了齐翎一眼。    自己这个哥哥倒是好本事,从天谕回来还不到半年,马不停蹄地又跑了。就丢下一张纸说是出门游历,一走就是好几年,要不是家书都有按时寄回来,齐若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死在外面了。    “那哪能啊,”齐翎笑了笑,“我就你这一个妹妹,再怎样都是得送你出嫁的啊。”    见齐若还是爱答不理的样子,齐翎只好继续哄妹妹:“你别气了,今天这种好日子,气坏了多不好。”    “你不着家我生什么气,就你这性子我看你娶不娶得到媳妇。”齐若冷哼一声。    “这你就小看我了,我今天可把你未来嫂子拐来了,你给哥哥留点面子,哥哥将来给你红包啊。”    “谁那么倒霉被你看上?”    “你这就伤我自尊心了吧,我怎么了?我哪儿不好了……”    虽是多年不见,到底血脉相连,几句话下来,还是一如当年。    可齐若心中仍是隐隐不安,因为齐翎一个字都没提他过去几年的经历和那个女子的来历,更因为他送她上花轿时那句话。    “小若,以后你和你夫君,要好好过。”    本来这句话也没有大的问题,可齐翎的语气太慎重,其中深意,她不敢深思。    起风了。    .    齐家小姐的婚事热热闹闹,齐家少爷娶妻却是悄无声息。    齐若毕竟已经出嫁,也不能隔三差五回娘家,只在夫人们的传言中,隐隐约约听到一些说法。说齐家那位新夫人出身贫寒,公公婆婆看她不上,偏偏齐翎非她不娶,最后齐家人虽然点了头,却连喜宴都不肯好好办。    齐若直觉不对。她父母并不是那么看重门户的人,何况她在自己的喜宴上曾远远见过自己这位嫂嫂,她端坐在席上,姿态从容而优雅,像是养尊处优教出来的气度。    她不是没向父母哥哥打听过,却往往被三言两语打发回来,只说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    然而到后来,父母接连去世,她去吊唁,却被齐家拒之门外,而传言愈演愈烈,已经成了“齐夫人嫉恨小姑,蓄意挑拨齐家兄妹关系”。    齐若终于忍无可忍,她从来不是多温柔好性的人,也没有告诉自己的丈夫,提了自己的刀便往齐家闯。她一脚踢开齐家的雕花大门,看见那个在传言中粗鄙不堪、气量狭小的女子,安安静静地站在院中看着她。    她叹了口气:“齐翎就说你快忍不住了。他在书房等你,你自己去吧。”    齐若也懒得和她废话,转身就走,却在转角处下意识回头,看见她微微仰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身影纤细却笔直。    .    “小若,你过来。”齐翎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态度,然而他越是若无其事,齐若火气越盛。    她强压下怒火,走了过去。    桌上摆着一张地图,齐翎把地图推到她面前,又递给她一把钥匙和一块令牌。    “齐家的资产我基本都转移完了,你将来……过几年吧,过几年,到这个地方去,拿着钥匙把东西取出来,当做是我给我未来外甥的礼物;令牌是齐家家主令,我把所有心腹都留给你。你……”    齐若越听越慌:“到底出什么事了?齐家留给我,你要怎样?”    齐翎笑了一声:“小若,我得罪人啦。现在能少牵连一个是一个吧,你今天离开齐家,装作和我们决裂的样子,然后好好过日子,行不行?”    “你干了什么?”齐若咬着牙问。    “别问了,知道太多不好。”    “你要我配合你就说清楚!”    “小若,你……别逼我。”    她怔怔地看着齐翎,印象中这个哥哥总是漫不经心的,仿佛从来没有什么能难倒他,可此时此刻他垂着眼看她,像是累极了的样子。    她语气软了下去:“起码告诉我,是谁要杀你,起码让我知道我该找谁报仇,行不行?”    齐翎沉默半晌,才说了两个字。    齐若瞪大了眼睛。    他说,天谕。    .    齐若离开时,听见那个女子在她身后道:“对不起。”    她没回头。    她忽然意识到,只怕齐翎得罪天谕,就是为了自己的妻子。可她劝不住哥哥的,从来劝不住。    当初他说要走遍天下,于是说走就走,几年不归;如今他既然做了决定,那便是生死不论。    她出门,在众目睽睽之下,反身一刀劈裂了齐家大门。    “齐翎,你好样的!”齐若仰起头,眼角泛红,“既然如此,从今往后,齐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她一日不走,我一日不踏入齐家大门!”    门内鸦雀无声。    .    齐夫人趁夜色找上门来时,齐若怀孕七个月。    齐若问道:“我哥哥呢,他死了?”    齐夫人脸上还沾着血迹,神色却仍然冷淡:“是。”    齐若冷笑一声:“那你来找我做什么?”她的哥哥,她唯一的哥哥,为了保护别人死了,她可以不把她怎么样,却不能不迁怒。    “八个月后,我会去找他们。”    “去找死吗?”齐若瞬间愤怒了,“哥哥想让你活下去,你就那么想死?”    “他们还没放弃,只要我活着,他们总有一天会找上来的。”    “那好办啊!我现在给你一刀,哪里还用等八个月?”    她冷淡道:“我怀孕了。”    齐若一时语塞。    “他们盯着我,我不方便出面。所以我想请你帮忙找户人家,将来把孩子送过去。能不能活看他运气。我会去杀了他们,不会牵扯到你们。”    齐若沉默了很久:“……行吧。”    齐夫人起身下跪,郑重叩首:“多谢了。”    “不必,那是我哥哥的孩子。”    .    听说有天谕教使者在九歌失踪,城中议论纷纷,而齐若抱着那个刚出生的孩子,坐在自己丈夫对面。    “这件事情本身和姜家无关的。”    “这件事本身和齐家也无关,”她的丈夫笑了笑,“你是我妻子,就与我有关。”    她垂头,看着那孩子与她相似的眉眼。    “周岁之前大名就得记上族谱,你有喜欢的名字吗?”    “有。”在很久以前,她出嫁那一天,和齐翎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过,似乎是随口闲话,她却记得分明。    ——我?我孩子的话,叫齐煊吧,温暖明亮,光明煊烂,听着就前途无量。    ——什么你孩子也要我起?……那,晏字不错啊,安定安乐,言笑晏晏,海晏河清,男孩女孩用都挺好的。    .    九歌人都说,这姜家主是一点都不打算掩饰自己的偏心眼了,病重的时候每天叫来的还是私生子,对长子就当没有这个人。    这瓜吃了好几年了都没有吃腻,尤其是等到两个孩子都长大了一些之后。理智的长者们观望了一阵,对姜煊恨铁不成钢。    不得父亲喜爱也就算了,那么傲气给谁看呢?人缘不好,连敌意也不知道掩饰一下,说话不夹枪带棒不舒服,天赋也并不出色。除了出生之外,简直是处处被姜晏压了一头。    看来这姜家最后怕是得落到姜晏手上了,私生子上位,明家前车之鉴还摆在那里呢。九歌姜家怕是要完啊。    同情几句嘲讽几句,闲得无聊的人心满意足地散了。等到听说姜家大少爷失踪的消息时,才又说了一句“姜家主对这个儿子是真狠得下心”。    自然这些自诩明智的人,也猜不到事情的真相。    .    姜煊离开九歌的时候春天,送他的人只有一个姜晏。    “东西我给你收拾齐了,衣服食物药物金银都有,缺什么自己买,小心一点,能忍就忍,别惹事……”姜晏絮絮叨叨,宛若一个老妈子。    姜煊真的觉得姜晏太小看他了,关注的还是别的:“你一个人没关系吗?”    “怎么?你想留下来?”姜煊刚要点头,姜晏就扯了扯嘴角,“别吧,留下来拖我后腿吗?赶紧滚赶紧滚,就你这反应速度我也不指望你帮我,别碍着我收买人心。”    姜煊:“……可你的身份……”    姜晏轻笑了一声:“身份?你说私生子?不管我是什么身份,我不还是我吗?一个私生子的身份,就想局限住我的未来?如果真这样,那只能证明我没用。相信你哥我啊。”    “那你也要相信我不会轻易地死在外面啊。”    “那就不多说了,后会有期。”    “走了,回见。”    黎明之前他们背道而行,走向各自不同的未来,等待着有朝一日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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