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

8 青年　　第二天，莫殇不再去打探消息，带青语去了街市。　　青语兴冲冲地拉着师兄去了醉韵楼。　　对于青语来说，山下最过吸引人莫过于这些好吃的了。师父做的饭菜，山上烤的肉，林子里摘的果子，好是好，可是山下花样百出的佳肴也同样诱人。前两日师兄有事，现在总算能带她去一饱口福。　　青语选了个靠窗的位子，刚坐下，就有店小二带着笑伺候上来“哟，两位客官是新来的吧，那您可来对了。我们这醉韵楼那可是享誉整个江湖武林，哪个江湖豪杰不得来我们这品尝几番。我们楼，向来只有人后悔没来，从没有后悔来了的。客官您瞧，这是我们的菜牌子，看看您想吃点什么？”　　青语看着菜牌子踌躇半晌，手一扬，一口气念了“小天酥、箸头春、红梅珠香、翠柳凤丝、杏仁豆腐、单笼金乳酥、龙井竹荪”一大串名字。未见其菜，只闻其名，就已经让青语垂涎欲滴、激动不已。　　莫殇没什么意见，也没计较青语点这么多菜吃不完的问题。　　“师兄，你还要吃什么吗？”青语还是觉得有必要问问师兄的意见。　　“你点的足够了。”莫殇临窗望着楼下的街市，神情不明。他右手拇指正搁下巴处，食指指节弯曲顶唇，窗内泄入的金色阳光洒在他细腻的脸庞上，长长的睫毛投射出一片朦胧的睑影，他硬朗的轮廓略显柔和，此刻的他神情说不出的专注。　　青语好奇，凑过去看，只见楼下是一个骑着马的青年，一身锦衣紫袍，一支羊脂玉发簪束着黑发，应该是个世家子弟。只是这人骑着马，身子晃悠着，手中甩弄着马鞭，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许是感觉到有人在头顶观察他，他抬头看上来。　　是个明眸皓齿、丰神俊朗的翩翩俊公子。　　这人挺好看的。青语心道。余光瞄向师兄，不禁莞尔，师兄更好看。　　不知道是不是隔着有点远，青语感觉青年墨黑的眸子似乎泛着幽光，他微眯着眼，眼中锋芒微闪；嘴角邪邪地扬起，给人一种似笑非笑的感觉。　　莫殇见他看过来，也不曾移开视线，反倒是目光定在他身上细细探究起来。莫殇的瞳孔是棕灰色的，浸润着璀璨的光泽，幽深的眸子内囊括了许多东西，又仿佛有厉光闪现。　　暗潮涌动间，两人无声地对视了一会。　　青语发觉那个青年的目光原来是驻焦在师兄身上。　　青语心生疑惑，正要发问。却见那青年将目光收了回去，又对着她的方向偏头，眉毛上挑，眨了下眼，坏坏地吹了个口哨，然后驾马扬长而去。　　青语怔愣。　　她扭头看向师兄，蹙眉“这人，在干嘛？”　　莫殇收回了目光，放下手，脸色有些黑，对那人的轻佻之举也甚是不满。“发疯。”　　“师兄为什么要盯着他看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总感觉很奇怪。”莫殇微蹙眉。　　“确实挺奇怪的。”青语撇嘴。　　菜上来了。“师兄，菜来了！”青语眼放精光，也顾不上问什么，筷子上手立马夹菜。　　莫殇眸光深沉，缓缓拿起了筷子。　　回客栈后，莫殇静静擦拭他和青语的佩剑。　　说起来，他与青语甚少用剑。对于他们来说，需要用剑解决的事情，光靠剑是解决不了的。　　莫殇的佩剑为寒彻剑，青语的则是赤焰剑。一冰一火，相互抑制相互依存，两剑互有感应，同存亦同灭。　　就像他和青语，冥冥之中总有着无数羁绊。　　私心里，莫殇不希望青语跟着他进入风云山庄，那里人鱼混杂，危险莫测。人人只道江湖人士正义，侠肝义胆。风云山庄更是江湖上人人敬仰的名门重派。可是一个门派光鲜亮丽的外表下，没有人知道会有多少阴暗不为人知的事。就像世上许多人，复杂多变，阴险狡猾，极力掩饰着外表的清高，内心却污秽不堪。　　这世上，多的是画皮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师兄，”青语推门进莫殇的房间“师兄果然把我们的剑拿出来了。”　　莫殇把剑扔给她“接着。”　　青语从空中一抓，将剑拿到手，摩擦几下剑身，然后打开剑鞘，喜不自禁道“我的赤焰！好久没有带你出来了。”　　莫殇低头继续擦拭他的寒彻剑。　　“师兄”青语收好剑，抱在怀里，老实地坐在莫殇旁边的凳子上。“你要去比武，我能不能也……”　　“不能。”莫殇沉声打断。　　青语苦脸“师兄，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也想试试我的武功，我明明也是学了武功的，我只是想跟别人切磋切磋。师兄你知道的，我的内力很厉害，对付一般的高手还是可以的。而且我还有真气……”　　“洛青语，你应该记得师父说过，除非性命攸关的事，否则你绝不可以使用你的真气。”莫殇眯眼，眼中锋芒外露。　　青语噤然，她知道师兄生气了。她垂下眼，不说话。　　“青语，来之前我就跟你说过，我们这次下山是一次危险的行动。万焰珠没那么容易得到，武林也没你想象中那么简单。如果有一天我暴露了身份，你又在人们的视野中，到时候你就危险了。纵然什么都不要，我也要确保你的安全。”莫殇严肃道。　　“师兄……”青语抬头，眼眶泛红“可是没有比武资格的人不能留在风云山庄。这次来会英大会的，肯定有齐天阁的弟子。你的寒症最近又时有复发的症状，我……我也要确保师兄的安全啊！”　　莫殇沉默半晌，摸摸青语的头“我会没事的。最糟糕的后果，与没拿到万焰珠的后果别无二致。风云山庄我一定要去，你，我也一定要护。”　　莫殇沉吟一会，放下手，与青语两目相对“你记得那个沐姝吗？”　　青语抽抽略酸的鼻头，点头“嗯，记得，她说要跟我做朋友。　　“她的母亲是风云山庄庄主的嫡亲妹妹，也就是说她是风云山庄的表小姐。我前日去找过她，谈了一些事情，她答应会为我们安排。”　　青语皱眉“沐姝答应了？这样麻烦她好吗？我们虽然算是朋友了，可是平白无故找人家……”　　“不是平白无故。我们要送虎啸堂一个大礼。”莫殇眼梢微微上挑，狭长的丹凤眼中似有波光闪动。“也许，他们已经收到了。”　　青语不解，抓住师兄的手臂“是什么？师兄给了什么宝贝？”　　“不过是指明了个方向。虎啸堂此次前往风云山庄可不只是为了参加会英大会，更是为了收购原铁。因着虎啸堂的财富和地位，或许还有姻亲关系，这些年他们两派的交易进行得还算顺利。只是这些年风云山庄在不断扩大势力，需要拉拢更多门派，每一个门派都有各自的法器，制造法器的原料正是原铁。风云山庄是个宝地，其中一宝就是盛产天然纯净的原铁，而且是大量。很多年前，虎啸堂老堂主与风云山庄老庄主做过约定，产的原铁除风云山庄要用的其余全部以低价卖与虎啸堂。风云山庄怎么可能会那么听话，不好好利用这些好东西呢？风云山庄违背先人遗愿，卖给虎啸堂的原铁一年比一年少，价格也一年比一年增高。这些年，纵然是所谓的姻亲关系怕是也无法拉近两派的距离。”莫殇冷笑。　　“不可以去其他地方购买吗？”　　“这么多年为避免纷乱，原铁几乎都是有固定的交易。况且除了风云山庄，武林中没有哪个地方产的原铁能承担虎啸堂这么高的需求量。”　　“所以师兄你给了他们原铁？”青语惊呼“可是师兄哪来的原铁？”　　“菩提山。”莫殇平静地回答。　　青语秀眉紧蹙，她不喜欢那个地方。　　“师父曾经告诉过你寒彻和赤焰从哪来的。就是那个菩提山。”　　寒彻和赤焰是天生双剑，菩提山百年难出的原剑。原剑不是原铁能比的。原剑是自然衍生的法器，集尽天地灵气与年年月月精华的荟萃。　　青语听师父说过原铁与原剑，知道这两样东西对于习武修道的人来说都是意义重大。　　青语抿唇，犹豫片刻问道“师兄，你需要虎啸堂的帮持吗？”　　莫殇打开寒彻剑鞘，泛光的剑身显现他锋利的眼眸“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谁会不需要帮忙呢？虎啸堂的势力，不可小觑，况且虎啸堂堂主连师父都称赞其重义气、明事理，我们帮了他这么大的忙，他肯定会倾尽一切帮助我们。菩提山下的原铁再贵重，我们都不需要。一个强大门派的支持，才是我们需要的。”　　青语心里没由来一阵慌，似乎有一些了不得的事要发生。　　她握住莫殇的手掌“师兄，你做什么我当然是支持的。只要你好好的就行。”　　突然想到什么，青语疑惑道“师兄安排好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原铁的事为什么也不跟我说？害我着急这么久。”　　莫殇凝眉思索一会“我本想等虎啸堂找到菩提山再说……现在能告诉你了，是我想着，虎啸堂，堂堂兵器世家，不至于给了方向连座山都找不到。”　　青语撇嘴“希望师兄不是因为不想让我去风云山庄才故意什么都不说，明天就有借口让我留在客栈。”　　莫殇讪讪，视线不自觉地移开“怎么会。”　　青语瞪他一眼，“师兄，快睡吧！我们明天还要去风云山庄呢！”青语刻意加重“我们”两字。说完她拿起赤焰转身就走。　　莫殇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