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二十三年,西南边疆呼延氏作乱,骠骑将军陆瑾领先行军无方。结草之战中,致平夷大军十万折其中之二,自己亦战死沙场,尸骨无存。后左副将杜若风即骠骑将军位,战亦不胜,退三百余里,失两座城池。 同年临安朝堂,帝越如朔颁圣旨擢升尚书沈甄为相,并重用宦官魏德忠及其党羽。而对其他不属己方势力的官员,轻则明升暗贬,重则杀头流放。一时间此番动向致使朝堂局势阴诡莫测,后续多数老臣皆以年迈为由,卸甲归田告老还乡来保自己和家人安危。 时六月中,流年不利,天降大旱颗粒无收,太后卞氏以邪祟作乱为由挖董妃陵,泄愤之余将其尸骨砸碎,抛入江海。后卞氏又大兴土木于皇宫内建粉香楼,收罗天下或名门公子或布衣书生,供其酒池肉林,纵情行乐。而但凡有史官谏官上奏言表,皆以蔑视皇权,不顾尊疏为由,杀之悬于城门之上,以儆效尤。 再说对于荣国侯府势力,暗中安插在或者临安或者皇宫内的眼线细作,五去其三。太后卞氏一党,似乎也已是同荣国侯府正式宣战。大概也就在荣安回府的三日前,临安那边传来消息,若是十日内,荣国候爷荣战不交出兵权,便将荣国侯府直接以谋反罪论处,诛灭九族。 “这些时日发生的事也就这么多了,你此番既然回家,就在江南老实呆着,别再出去添乱了,你可知道你上次之事,我们有多担心吗!” 荣国侯府正厅,荣祁正襟危坐坐在主位上,表情凝重,眉头紧皱,似乎近来临安之事的困扰也是实在棘手。旁人都劝他也罢,劝荣国候爷荣战也罢,都叫他们直接反了便是,这越氏江山如此,也是不在值得他们为其固守。可是,这能真的反了吗? “放屁,全大晟朝谋反了,我们家都不会谋反!这皇室也太欺负人了!莫须有的罪名就想收拾我们?!” 听罢大哥荣祁将如今局势整个讲述了一遍,纵然从来不关心这些东西,可眼看着天下即将大乱。荣安也不禁一拍桌子,跳起来大骂出声。他以前还在皇宫时,就觉得那皇帝和太后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现在一看,嘿,还真叫他给猜对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好在临安距江南天高路远,我们还来得及做些准备。至于最后如何,皆是我们命数。对了,细细,择日我便把你先送回柳家庄安胎,这边的事情你也不用操心了,有我在。” 叹了口气,已经随着荣国候爷荣战连续不眠不休部署点兵三日,荣祁眼神困倦,还有些微微发红。其实,说实话打仗什么的,从小随父出征,见得多了荣祁倒是无甚感觉,不过现在柳细细身怀六甲,倒才成为了他最担心的事情。 “你不用多言了,你我本是夫妻,要生则同生,要死则同死。对于柳家我现在已是出嫁之女,祁郎你记好了,我现在是你的妻子,所以刀山火海,便也一路相伴。” 坐在荣祁旁边,柳细细手抚着小腹,表情温柔。但她说出来的话确是刚硬决绝,颇有江湖儿女快意潇洒的风范。而荣祁听罢娇妻之言看她眼神坚持,便也不再多说,只是轻轻牵起来柳细细的手,握了一握。 “大哥,我想求你帮我找个人!” 虽然不好意思此番打扰自己大哥和大嫂的温情时刻,荣安站在厅里,还是厚着脸皮给说话了。本来也不急于一刻的事情,可一听到柳细细那句生死相随的时候,荣安整个便恍惚了下来。他现在这一瞬就是想连弄了,疯狂的想,想的要死。 “好,如或有关于那位姑娘的消息,大哥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怎么着,小子,出去了一趟现在也长大动心了?” 待荣安将和连弄等人在北邙山发生的事情再次讲述了一遍之后,作为荣安的大哥荣祁此时竟然是露出了一个鲜少有的欣慰笑容。 “你们不就盼着我什么时候带回来个夫人嘛,这不好不容易中意了一个,所以哥你可一定得帮我把她给找出来啊!而且可千万不能让她受伤啊!” 见荣祁答应,嬉皮笑脸荣安凑到跟前就是一统嘱咐。本来从无量山下来,他也想过自己究竟是去临安呢,还是先回江南呢。可一合计二不合计,他便也是准备先回府里待上一阵。 一来他现在不太清楚局势,他这个身份想来也会惹出很多麻烦。二来要探一探北邙山当时之事也罢连弄什么也罢,凭他荣安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不添乱子就好了,还谈什么其他。所以,此番先回荣国侯府,想必才是最好的打算。 “对了,那日于府里行窃的贼人早些时日已经抓到了,她说她要见你才肯开口。” “???” * 荣国侯府暗牢,位于一个隐蔽别苑,荣安随着荣祁走进去也是小心翼翼。他在侯府长大这么多些年,还从来不知道自己家里竟然有这样一个地方存在。 “就在前面,你自己进去吧。” 用令牌将暗门打开,机关触动,明明一道千斤石墙此刻竟然开始翻转,腾出了一条窄窄的甬道。甬道两旁,铜质仕女烛台行色各异,三步一隔。荣安踏进去,外面荣祁再次启动机关,石门轰然合上,荣安吓得那是一个激灵。 “这是什么地方啊,天哪,冷死人了。” 抱臂直哆嗦,荣安对着手掌呼了口气。方才外头还是艳阳高照,一进来甬道里竟然跟寒冬腊月天儿一样。奇怪奇怪!走两步打量着这个暗牢,荣安这儿碰碰哪儿摸摸,显得好奇极了,毕竟他长这么大,可还不知道自己家里有这样一个地方。 “你终于来了。” “啊!鬼啊!” 待荣安走到甬道尽头的时候,突然传来的女声回荡,配着摇曳烛火拉长人影,实在阴森极了,当时那是吓得荣安就是一蹦三尺高! “是人是鬼啊,你!” 回过神来大喊一声给自己壮胆,荣安小心翼翼的定睛看去,甬道尽头是一些牢房。而刚才发出声音的,就是第一个牢房里披散着一头长发的消瘦女子。至于这个女子嘛,看出来是人之后荣安也就没那么害怕,慢慢蹲下身凑近在牢房外面就开始打量起来那个女子。 “怎么会是你!” 看出女子相貌之后,荣安心下大骇,表情有些不可置信,眼里不着痕迹的还划过一丝复杂神色。因为现在牢房里呆着的不是别人,竟然就是荣安的红颜知己虞兮! “没想到吧。” 见荣安来,久别重逢,虞兮未曾着妆,清丽的容颜微微一笑间,也实来让人移不开目光。说话间,她扬了扬手腕上绑缚的铁链,竟还有些调皮。 “你想给我说什么?” 此时隔着一道冰冷牢门,荣安面对昔日同床共枕的虞兮,也不知道是究竟该作何打算。他是完全想不到的,但是事情也俨然已摆在他面前,不由得他不信。 “公子,你知道你为何会觉得奴家与你所遇其他女子皆不相同吗?” 虞兮开口询问的第一个问题。 坐在杂乱不堪的牢房里,作为阶下之囚,此时虞兮似乎没有任何不适之感。反倒荣安还觉得,现在的虞兮,比之以前,那可是自在轻松多了。而至于她的问题吗,一时半会儿荣安也给不出来答案。说实在的,那时候年轻气盛,荣安纵情风月那么久,历来是没有一个女子能在心上留下半点痕迹,但虞兮倒是与所有人都不同,一经相识,便觉得相识恨晚。 “那因为奴家啊,活的全是旁人的影子。有一个人,她告诉我,你喜欢吃江南第三条巷子晨起第一屉的莲蓉酥,你喜喝七分热的普洱新茶,你最惯焚的是龙涎香,你爱女子起舞时的纤细脚腕,你最喜着藏青色衣裳配锦纹靴……你喜欢喝酒,不喜欢读书,不喜欢人哭闹,不喜欢阿谀奉承,不喜欢庙堂之高……你有一个梦想,希望仗剑走四方,希望人生得一知己红颜,相伴终老……” “你不知道吧,她把这些都交给我了。所以你才会觉得我不一样,我与其他女子都不一样。但只有我自己知晓,公子,你是不曾心悦过我的,从来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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