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京里传了消息来,说是皇上做了一个梦,梦到北方有恶蛟,说是担心羌人那边会有异,姜国师领了皇命,要来边关查看。” 主帐内,两人主次而坐。上首坐着秦朔,说话之人正是怀化朗将赵朓。 “那姜国师来大营有何用?若是真担心羌人那边有异,当往那边多派遣探子才是,派那老神棍来作甚?此番恐怕另有深意,将军要早做打算才是。”赵朓语重深长道。 秦朔沉吟着,端起桌上的茶杯要喝,没倒出水来才发现杯内早已空了。 赵朓见秦朔不说话,急了。这秦家自是忠烈,可纵然秦门三代除秦朔外皆为国战死,秦朔也在苦寒的北疆守了十年,没见皇帝有半点的愧疚和怜惜,十年不曾放秦朔回去与亲人相见,不就是担心秦朔衷心有异,要防着他,不准他归京吗? 可见皇家的人心是捂不暖的。如今老皇帝已是日薄西山,膝下几位皇子皆各有不凡,最终花落谁家着实未知,秦朔还年轻,也该早为自己打算才是。 “如今皇上虽说在关内大兴佛寺,可却像是更嗜杀了一般,宫中一年死无数太监宫女不说,就连早年跟着他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的功臣武将也快杀了个干净,几乎没有多少全身而退的。不说别的吧,就说几年前,奉命镇守南疆的白荣白大将军,他当年立下多少汗马功劳?甚至还用肉体之身为皇上挡过一次箭,救了皇上一命。被传出谋反来,哼!谋反?我才不会信。当年白大将军与秦老将军交好,我当时还是秦老将军的亲兵,曾无数次听起秦老将军提起白大将军来,都是赞不绝口。当年秦将军你才三四岁,白夫人有了身孕,两家还曾约定,若是白夫人生下女儿,便要与将军你定娃娃亲的,可惜后来生了个公子。就是这么个忠烈,被弄了个谋反的罪名,全家抄斩了,将军,你可要早做打算啊!现在的皇上,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圣明的皇上了!” “赵叔!”秦朔急喝一声。隔墙有耳,赵叔这话若是被有心人听去了,说不定连谋反的名头都有了。 赵朓也意识到自己太过大意,连忙闭了嘴。 秦朔随意往帐外扫了一眼,就见帐帘上映着一个影子,他心里一惊。他朝赵朓示意一眼,站起身来,轻轻朝门口走去。 秦朔猛然揭开帘子,就见外面正站着白姀,她手里提着一只水壶。 秦朔松了口气,见白姀愣愣的,连他出来都没发现,轻声问道:“怎么了?你来做什么?” 白姀惊醒过来,她慌乱地举了举手中的水壶,“给你送水过来。” 秦朔往旁边让了让,“进来吧!” 白姀朝里面看了一眼,就见赵朓正警惕地看着她。 她将水壶往秦朔手里一塞,匆匆道:“我还有事,就不进去了。”说着白姀转身一阵小跑跑远。 秦朔看着白姀离去的身影,低头看了看水壶。 “这是谁?哪来的?可靠吗?”等秦朔回转,赵朓急忙问道。这人显然将他们的话都听去了,若是个不知来历的,只怕会有麻烦。 秦朔顿了顿,他确实不知白姀的身份,可他知道他相信她。 “赵叔放心,她不会乱说的。” 赵朓闻言稍稍放心了些,刚刚见秦朔与那人举止还算亲密,想来是熟悉之人。 经过刚刚的事,两人都按下的心中的话不再说了。 ...... “这几天见你似乎有些魂不守舍的,怎么了?” 夜晚,一双人相拥着坐在帐根脚下,天边一轮皎月。 白姀头靠着秦朔的肩,手无意识地摩挲着他放在她腰上的手。 “秦将军...” “嗯?”秦朔低头看向她,白姀却将头低着,看不到她的神情。 白姀沉默了一会儿,才低沉着声音道:“那天我听到那位郎将要你早做打算。你能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吗?” 秦朔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倒是一愣。 “我想过。”秦朔顿了顿,才道。说完他便感觉到白姀手上的力道紧了紧,她也抬头看向他,眸中水光碎碎,神色复杂。 这种话要提防旁人听了去,现在皇帝还没死,就算要谋划,也要暗中谋划,否则若是让人传到皇上耳中,就皇上现在的疑心病,再弄个造反也不是不可能。 秦朔将白姀搂入怀中,凑在她耳旁,轻声说道:“只怕皇上活不了多久了,京中早就传出皇上病重的消息来,现在只不过是靠药在吊着命。不过这消息的真假不能求证。” 秦朔的气息吹进耳中,痒进心里,白姀不由瑟缩了一下。 “皇上膝下有六子,太子已立,但是近年太子有些失宠,虽然还没有废立,但听说皇上早有了这意思。二皇子能力卓越,但是心机深沉,性格也有些阴沉,三皇子以德称著,体恤民情,能力并不输二皇子,若是以后他登位,想来会成就一代明君。可惜他出身卑微,后宫之中无人替他筹划。”秦朔顿了顿,“六皇子年纪最小,却最深得皇上喜爱,孙贵妃出身世家,后家权力强盛,又得皇上喜爱,未尝没有可能被立为太子。” 不足一年新皇就会登基,白姀知道谁会成为最终赢家。可听秦朔意思,他更倾向贤德的三皇子。这队一旦站错,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想我秦家,世世代代保家卫国,从无二心,死忠换来的就是猜忌。秦家只剩我一个男丁,可我十年未归家,家中无人撑立门户,不知我祖母、母亲、长嫂日子有多难过。她们总担心我不能在边塞好好尽忠,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可是我知道,我祖母、母亲不知多少次相思成疾,骨肉却总不得相见...” 听着秦朔话中的悲呛,白姀心底酸涩不已,她转过身,紧紧抱住秦朔的腰。衷心能换来什么,她知道,她都知道。 秦朔感觉到白姀身体的抖动,忙将她从胸前拉开,就见月色下,一粒粒碎珠正从她眼眶滚滚落下。 秦朔自责不已,他不该和她说这些的。心上一阵猛烈的抽疼,这次不是因为旧伤。 他抬手轻轻替她拭去眼泪。白姀却压抑不住心底澎涌而出的痛苦,它们被压抑了太久。 看着白姀面上像是断线的水珠般的眼泪,秦朔神使鬼差地俯下身,将一粒轻轻吻去。 脸上触感传来,白姀惊得忘了所有,睁大了眼睛。 眼泪入口,虽咸却甜。那滋味引着秦朔顺着眼泪的流向一路吻去,直至一处柔软。他顿了顿,衔住了那两片有些凉意的薄唇。 感受到唇上的温热,白姀脑中倏地乱成一团,忘了要推开他,只是僵着身子,任由他在她唇中辗转反侧,汲取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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