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是幽州城内最大的宅子之一,不似西北粗犷的风格,倒是有些江南小桥流水的意蕴,陆珩坐在水榭内,心中嗤笑。当年北上抚军的钦差也不知是谁说西北各位镇守的将军皆是与将士同甘共苦的人,今日看来怕是受了贿赂才会有那番言论。有哪一个与将士同甘共苦的将军会将自家后花园打理的如此精致。单是这水榭之下的人工湖已是难得,不遑论那满园依旧在盛开的姹紫嫣红。 看来,这樊烈确是是太过狂妄了。 “听闻世子此次前来还带了未来的世子妃,改日本将便着内子宴请世子妃娘娘以示敬重。”樊烈手中端着酒杯,左右还坐着侍酒的美貌小妾。樊烈并非显贵出身,身上的市井气息尽管有着肃杀之气的冲减淡了许多,骨子里仍是有些上不得台面的。 “不必,她身子虚弱,不能受凉。”陆珩放下手中的杯子,目光淡淡的扫过被子里澄澈的液体,嘴角若有似无的勾起,这种小伎俩,竟会在樊烈的手中出现,真是……让人意外。 樊烈闻言大笑起来,“想不到名满京城的安王世子竟是个懂得体谅的文雅人。”陆珩在京城之所以名满京城还不是因为随性而为,不管利害关系只管自己心里舒坦的主,今日这“名满京城”自樊烈口中说出来倒是讽刺意味十足,不过是一个锦绣堆里长大的纨绔罢了。 也不知是樊烈出身太低还是脑子不够,他还真是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事。就算是皇亲国戚。没有帝宠,在京城出身再高也是不敢横着走的,不巧,陆珩正是那个有帝宠,可以横着走的人。而往往有帝宠且经久不衰的,不是傻得天真毫无威胁便是胸有沟壑且知帝心的人,不巧,陆珩正是那个知帝心的人。 陆珩也不接话,樊烈自觉无趣,挥挥手,水榭内涌入一批歌姬舞姬和乐师。再回头眼里已经没有了不屑,平凡无奇的脸上挂着笑容,说道:“这是幽州独有的乐舞,唤作凌波。” 只见身着水碧色广袖窄腰长裙的舞姬似灵蛇一般扭转着身子,一张张明丽的脸上妆容精致,额间蓝色的花钿更是点睛之笔,弯腰俯身之间,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在直起身的瞬间一名粉衣舞姬跃上空中,犹如飞雁游走在众舞姬的肩膀之上,是为凌波。樊烈看着陆珩隐隐有些发红的脸颊,心中冷笑,却还是作关切状,问道:“世子是不舒服么?” 陆珩冷着脸,却还是抑制不住脸上的红晕越来越明显,说道:“今日多谢将军款待,先走一步。” 说完,不待樊烈开口已经走出水榭。樊烈冷眼看着陆珩远去的背影,冷笑一声,“杜兴,都安排好了么?” 杜兴一直在樊烈身后充当背景,被樊烈点名也不慌张,躬身说道:“回将军,安排妥当了。” 出了将军府,闻一已经牵着马车等候多时了。陆珩扫了闻一一眼,只见闻一牵着马的手呈现一种奇怪的姿势,陆珩心中了然。倒是闻一看着陆珩脸上的红晕有些担忧,陆珩无声地摇摇头上了马车。 掀开车帘,一股瑞香扑鼻,陆珩有些嫌恶的掩了口鼻,目光触及眼前的女人脸上的嫌恶的表情更是不加掩饰。那是一个长得妖娆妩媚的女人,未着寸缕,白花花的晃荡在陆珩的眼前。玉臂轻抬便要缠上来。陆珩冷着脸,脸上红晕未散,看着眼前的女人就像在看一座石像。拿过一旁叠好的衣衫扔给那女子,冷着脸说道:“樊烈安排你来干什么?” 那女子对陆珩有些惧怕,无奈不知什么时候身体已经不能动了,只能呐呐的开口说:“服侍世子爷。” “还有呢?” 那女子不再开口,陆珩也不再问,只听见闻一说道:“主子,玉露楼到了,可要将人送进去?” 玉露楼是幽州最大的青楼,传说玉露楼的老鸨折腾姑娘的手段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做不到,每一个被送入玉露楼的姑娘最开始再怎么抵死不从,最后都会被教养成心甘情愿。她虽然是被安排来给陆珩的,却也是良家女子,再怎么也是不愿委身烟花柳巷之地的。再看陆珩不当回事的神情,她已经知道闻一说的并不是在吓唬她。心中惊惧不已,在闻一掀开车帘的瞬间说道:“樊将军命我服侍世子让世子将我带回,伺机取那位流云庄的二姑娘的性命。” 闻一的手一顿,将她拉下马车,交给早已恭候在一旁的玉露楼老鸨,顺便嘱咐了一句,“主子说,不要再看见她。你,看着办吧,” 玉露楼的老鸨是陆珩的暗棋,自然是笑着应下,再转身,看向那女子的目光已经是不太友善。 闻一回到马车旁,掀开车帘看了看陆珩潮红的脸,思索一会儿说道:“主子要去找言姑娘么?” 陆珩突然笑出声,看了眼很是上道的闻一说道:“嗯,去双槐阁吧。” 马车以极快的速度跑着,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稳稳的停在流云府门口,自有小厮上前安置好马车,陆珩满面潮红,大步流星的朝双槐阁走去,天心守在正厅,看见陆珩急匆匆的走来,到了嘴边的“姑娘已经歇下了。”又被硬生生的吞了回去。闻一看见天心欲言又止,心中生了一计,对天心说道:“天心,燕少爷找你来着,你先去吧,我替你守着。” 天心半信半疑的看着闻一,心中一百个不愿意去见燕亭,触及闻一真挚的眼神跺跺脚留下一句“多谢闻一大哥了”就跑远了。 看着跑远的天心,闻一不仅在心中给自己的机智鼓掌,一个小小的举动撮合两对人,还有谁能比他聪明。 时近下午,言绥忍不住睡意,便去了卧房,将身子埋进那锦被中取暖,半梦半醒之间只觉得唇瓣有些湿意,还有些许轻微的疼痛。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颗黑漆漆的脑袋,唇上温热的触感让她想忽视都难。衣襟被拔开,露出苍白的肌肤,陆珩的唇流连在她的锁骨,鼻尖满是她身上独有的药香。 言绥恼怒的推开陆珩的脑袋,看着他迷蒙的眼睛和眸子里不可忽视的流光溢彩,不禁放软了语气,“你在干什么?” 陆珩不管不顾的将头埋进她的颈间闷声说道:“樊烈在酒里下药。” 说着又将炽热的手掌伸入被窝,突如其来的凉意让言绥有些瑟缩,他的手准确的找到言绥的腰际,缠绵又不失温柔的抚着。言绥忍住想要发火的想法,放任陆珩的手深入向上,冷着声音说:“我不信你会上当。” 陆珩的手一顿,低声笑着,“我想有个理由亲近你啊,难不成你希望我找别人?” 言绥能够感受到陆珩的情动,冷笑着“再这样你能忍住么?” 陆珩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不知名的魔力,诱导着说:“阿绥,因为是你啊。” 因为是你,所以将计就计,上了当。因为是你,所以抑制不住自己想要亲近的心。因为是你,所以宁愿自己忍着也不愿意让你受伤。因为是你,所以我做了这所有的事。 最后陆珩到底是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将言绥拥在怀中,滚烫的脸贴着她带着凉意的的脸,发出一声谓叹。言绥没有挣脱,到底是有些贪恋他的温暖的。 “樊烈给你下药,没有给你安排人么。” 陆珩身子一顿,还是说道:“有。” 言绥饶有兴致地问,“是个怎样的美人?看来他的手段比之前上道多了。” 陆珩又是一顿,埋头在言绥耳际轻咬一下,说道:“我没看她。” 言绥瞪了陆珩一眼,说道:“他安排人,不只是有服侍你的意思吧。让我猜猜,想必是有了风声说你已经有了未婚妻,并且现下就在幽州城内,所以想要让你收了她将她带回来然后她会司机杀了我。” 陆珩听完,轻笑一声,“阿绥,你还说你不是言纾,若不是言家人如何会对樊烈的心思这般了如指掌。” “樊烈一直想将势力往京城转移,现下你就是契机。满足他野心的契机。樊烈家中尚有嫡出两女待字闺中,打的怕是让你做女婿的心思。” 陆珩依旧是笑着,仿佛只要言绥在身边不管是她冷言冷语也罢,他都是高兴的。 “我知道,” “阿绥,不要小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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