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习习,吹拂在耳边好似冤魂嘶吼,然这寒冷欺骨的夜里两辆马车自流云庄后门驶出,直奔北边城门而去。隐在暗处的探子见马车驶出朝着同样隐在暗处的伙伴打了个手势随即跟了上去。 外间冰天雪地,屋内却是温暖无比,但这温暖并不能让樊烈冰凉的心热乎过来。他沉默的看着跪在面前的杜兴,面上不显,然他紧握的双手将他的紧张,展露无遗。 “将军,下官亲眼所见,那日随安王世子一同前来的流云庄五公子的确长着一副和言绍一模一样的脸。那日赴宴定是有所遮掩将那十足的相像淡化了几分。” 见樊烈沉默不语,杜兴决定在下一剂猛药,直言道:“将军,那流云庄手中有这么一个人不得不让人深思他们在筹谋些什么!” “将军,别忘了我们的大业,还需要斩草除根才行啊!” “可是,他们身边还有安王世子。” “如今大雪封山,幽州往荆州的道路也只剩下官道这一条,积雪太深道路湿滑是极易翻车的。”杜兴脸上扬起阴狠的笑容,无形中却给了樊烈力量一般,只见他思索一会儿点了点头,“做得干净点。” 杜兴当即喜出望外,连声称是随后疾行出去。 “闻一,现下大雪封山只这一条路可走,路面湿滑需得谨慎才行。” 闻一闻言略一思索了然的点点头,只说道:“四公子,您放心。” 燕亭点点头,回过身将从车厢里探出脑袋的天心按回去,指尖触过她后颈裸露的皮肤一片凉意,冷声说道:“不怕冻死你么。” 天心闻言,呼吸一窒,只觉得是燕亭故意找她的麻烦,扭头说道:“不劳公子费心。” “我不费心,你还想要谁来费心?” 天心闻言红了脸颊,挣扎着将自己的手腕挣脱出来,低声说道:“谁稀罕。” 燕亭闻言又要伸手去抓,却是一直沉默的言纯看不下去了只说道:“兄长差不多得了,别是忘了这里还有一个我吧!” 燕亭冷哼一声,撩起车帘看了看,触目所见一片雪白,轻声道:“快天亮了。” 只见言纯将耳朵贴在马车内壁似乎是在仔细辩听着什么。 “有人在我们之后疾行,看样子规模不小。” 正待燕亭准备告知前方驾车的闻一让他提醒陆珩与言绥注意时,闻一已经大喊道:“四公子,姑娘说我们后边又一队人马在追赶,叫你们小心。” “知道了!” 回过身,颇有些意味的笑笑,“你们言家人可真是身怀绝技啊。” 言纯亦是笑着忽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沉,咬牙切齿的低喃道:“这该死的樊烈。” 几乎是同时只听见破空声传来,一支箭自后而来,钉在了车厢外。再之后便没了动静,燕亭与言纯对视一眼,同时自车厢窜出,只见身后的道路上满是尸体看样子大约有二三十人,黑衣裹身,黑巾蒙面。此时天边霞光蔼蔼,又是新的一天。 回到车厢,两人沉默不语,能在一瞬间没有任何声响的解决掉这么多人,那背后帮助之人该是有多么强大。 “你的人?” 陆珩低头看了看怀中依偎取暖的女子,眸子里闪烁着难以言说的光彩,“阿绥认为呢?” 言绥直起身,掀开车帘,盯着那蔼蔼霞光许久才道:“是陆璜吧。” 陆珩轻笑出声,将人带回怀中,下巴搁在她肩上说:“是他。” “看样子,传闻里水火不容的安王世子和九皇子却是交情匪浅啊。” “不过这一次截杀确实让我得到不少东西呢!” 若不是心里有鬼,怎会起了杀心,樊烈啊,想来在离开之前是能够在你身上得到不少消息呢。 幽州到荆州不过一天一夜的路程,只因言绥内心急切,竟只用了一夜半日便到了。进城之后只见百姓安居,街道热闹不已,言绥心里颇有感触,心中也更加悲戚,这便是所谓物是人非么。马车行驶至城北的将军府,这才堪堪停了下来。守门的士兵上前拦住,硬声道:“什么人擅闯将军府?” “放肆,见到安王世子还不下跪!”闻一将一块腰牌放在手心,那兵士盯着看了许久,猛然向下跪去,嘴里喊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世子,望世子恕罪。” 陆珩负手而立,抬头看了看那颇有些富丽的将军府,心中一凛。郭老将军想来简朴,想来这将军府的模样是按着新任戍边将军郭砮的喜好来的。啧,一看便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主儿。 “把你们将军给我叫来。” 那兵士连忙奔去军营,剩下的人也不敢再拦住陆珩一行,只能放任他如若无人之境。事实上陆珩也是如此,打一开始便没有看得起这郭砮。 进入正厅,陆珩将言绥的斗篷取下,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烧这才安了心,再听身旁坐下。天心上前接过陆珩手中的斗篷,站在言绥身旁。燕亭与言纯亦是自寻了椅子坐下。环顾四周,这正厅的布置颇有些京中的模样,目光触及东墙上的字画,陆珩的目光变得幽深,嘴角挂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 只听见一声娇叱:“你们是何人!” 循声望去,是一妙龄女子,身着石榴红的对襟襦裙,外罩一件月白色绣兰草斗篷。模样清秀,然一举一动却是骄矜不已,却是过于娇气了。陆珩淡淡的扫了一眼,又回过头,不做理睬,这一举动好似是有些伤到这女子,只见她纤细的手指指着陆珩说道:“你为何这般看本小姐。” 陆珩依旧是不答话,便是从他的表情也能看出他不太喜欢这女子。 却是言绥开了口,“姑娘还是将伸出来的手指缩回去的好,免得一会儿子受皮肉之苦。” 陆珩轻笑出声,“我便知道你开口也没什么好话。” 转头看了那女子一眼,冷声说道:“却是聒噪得紧。郭砮家的女儿真真是好教养。” 那女子呼吸一窒,显然是被气着了,当下喊道:“来人呐,给我将这些人扔出府去。” 闻声而来的侍卫抬头一看,顿时吓得两股战战,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正在气头上的小祖宗,只得轻声提醒道:“小姐,这位是安王世子。” 那女子闻言颇有些不信,又见陆珩容貌迤逦,温润如谦谦君子的矜贵,也信了几分,红着脸行了一礼,落落大方道:“不知世子光临寒舍,招待不周还望海涵。小女子是镇北将军郭砮的女儿,适才言语无状冲撞了世子望世子看在家父面子上多多见谅。” 眼神扫过悠然自得的言绥,心中莫名不快,又见一旁的小丫鬟亦是姿容不俗,心中更加不悦,触及一旁静坐的燕亭和言纯又扬起笑脸,连忙吩咐下人看茶。 言绥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心中嗤笑。颇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陆珩,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行情不错。” “这是梅花茶,乃是取枝头最干净的雪水泡制,世子尝尝合不合口味。” 陆珩闻言却没有动作,却是言绥最先伸手端起来闻了闻,这才浅浅抿了一口,果然是暗香扑鼻,唇齿留香。 “还不错,你试试?” 陆珩这才端起来尝了尝,又说道:“一般。” 天心憋着笑,仿佛能听见那女子喘粗气的声音,给气的。 不一会儿,只见有沉重的脚步声传来,走的很急促,陆珩轻笑道:“来了。” 果不其然,一个身着铠甲的男人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凛冽的寒气,躬身行以军礼说道:“不知世子大驾光临,若有不足之处还望海涵。” 眼神一扫,看见自家女儿站在一旁,又说道:“小女怡璇给世子添麻烦了。” 那郭怡璇恼怒的跺跺脚,不明白自家父亲为何要在世子面前这般说她。 陆珩轻轻一笑,“无妨,就是有些过于聒噪了。” 郭砮呼吸一窒,霎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道是这安王世子养尊处优,太过于纨绔了。 目光触及坐在一旁的言绥,问道:“不知这位姑娘是?” 心中只道是这安王世子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出行也不枉带上女人。殊不知他颇有些轻视的眼神让陆珩觉得有些刺眼,淡淡的说道:“这是内子。” 郭砮大惊,“世子何时娶亲了?” 陆珩端起茶盏,眯起眼,冷声说:“我何时娶亲需要通知将军不成。” 郭砮连连称是,又道:“见过世子妃。” 瞥见自家女儿错愕的表情哪里不知她心中所想,当即喊道:“怡璇,还不过来见过世子妃!” “好了,将军和郭小姐不必多礼。” 言绥瞥了陆珩一眼,淡淡说道,却是漫不经心的语气,颇有些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感觉。 郭砮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世子此次前来有何要事?” “听说前几夜又羌人偷袭?” “是。“ “听说虽然击退羌人但我们的损失严重?” “是。”郭砮的心随着这一问一答慢慢沉入谷底,敢情这尊大佛是来兴师问罪的。 “哦,这样啊。听说搜捕到一名大约五六岁的孩子?” “确有此事。” “那好,我就是来找这个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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