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自欺欺人

“佳君也回来了。有空来荣婶家里坐，你荣叔说要谢谢你，上次在医院帮了我们大忙。”荣婶偏头，不看秦松玥，一脸谄媚对着祝佳君笑着。　　　　秦松玥已经走开，祝佳君和荣婶寒暄了几句，跟上她的步伐。　　　　“怎么？难受了？”祝佳君追上秦松玥的步伐，见她低头不语，想，定是刚才那些人嚼舌根，伤到了秦松玥。　　　　秦松玥却是摇摇头。　　　　这时，一群鸭子，摇摇晃晃地挡住了他们的去路。秦松玥停下脚步，抬头望了一眼祝佳君，沉默半晌。　　　　“佳君哥哥，你还在等含姐吗？”　　　　祝佳君没有想到，秦松玥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提起江含来。其实，他和江含只谈了三个月就分手了，他对江含没有那么多感情，而且，他也无意间听说，江含后来过得很好。　　　　祝佳君沉沉的眼眸，对上秦松玥澄净的眼底。她这么聪明，应该懂，是不是？　　　　见祝佳君半晌没说话，只是这样看着自己，秦松玥有些后悔了。她想知道什么？　　　　鸭子嘎嘎地叫着，从他们面前消失了。　　　　祝佳君拍拍秦松玥的肩膀，轻声道：“走吧。一会儿还会下雨。”　　　　秦松玥回过神来，踩着泥泞的路，径直朝着父母的坟地走去。　　　　……　　　　秦松玥难得回来，正巧赶上初中同学组织同学会。初中同学里，已经有一半结了婚，生了孩子。也有像秦松玥这样，出去念了大学，至今单身的。于是，结婚的凑成了一桌，带娃的凑成了一桌，她们这些单身的，也凑成了一桌。　　　　“秦松玥，我是王萍萍，你还记得吗？”秦松玥大学以前，因为家庭关系，性格有些沉闷，加上学习成绩好，大家都觉得她有些难以接近。王萍萍是秦松玥初一的同桌，秦松玥当然记得。其实，她记性好，班里的同学，只要不是现在发福走样的，她基本上都认得出。　　　　至于王萍萍……　　　　秦松玥看了看她身边的一男一女，再看看她的大肚腩，勉强从那双眼睛认出了昔日的同桌，一时倒不知道怎么接话。　　　　“王萍萍，当然记得。”秦松玥还没说完，王萍萍已经一个熊抱将她瘦小的身躯拥在她厚厚的肉里了。秦松玥记得，王萍萍就是这么热情的一个女孩子，否则当年不会跟她这么闷的人坐一起，还一直能想出很多有趣的事情，连着秦松玥也会跟着笑。　　　　“秦松玥，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来来来，我们加个微信。”王萍萍已经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秦松玥倒也不介意，只是，她平时工作忙，很少玩手机。　　　　王萍萍加了秦松玥的微信，点开朋友圈，只有几条状态，都是跟医院有关的。　　　　“秦松玥，你真的当了医生啊？”王萍萍似乎很欣喜，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会发光。“你简直太棒了。你是我的偶像！”　　　　王萍萍的浮夸，让秦松玥有些……不适应……　　　　“来，球哥，球妹，跟松玥阿姨一起来张自拍。”　　　　秦松玥还没准备好，王萍萍已经举起手机，咔嚓一下，用的还是美颜相机。　　　　这时，聚餐的酒店外，有些按了喇叭，大家都朝外面看了一眼，是辆宝马，这在小地方，已经着实不得了了。大家回过头来，看看，到底是谁家的车。　　　　王萍萍赶紧拖着两个孩子，晃晃手机，跟秦松玥告辞：“松玥，我们微信联系。球哥，球妹，爸爸来接我们喽！”　　　　两个孩子，跟着王萍萍，笑着，欢快地跑向宝马车。孩子的爸爸，也下车，迎接老婆和孩子。这不下车还好，大家又看到了一个温文儒雅的男子。再看看肥硕的王萍萍，不少女人的眼里，满是嫉妒。　　　　“没想到，居然是王萍萍嫁得最好。”　　“是啊，也不知道是拜了什么佛。”　　……　　　　秦松玥听着那些恶言恶语，替王萍萍不甘心。王萍萍上初一的时候，身材还很苗条，经常扎着两个麻花辫，因为热情，爱笑，还很逗，大家都挺喜欢跟她玩。后来，也不知道是谁，说王萍萍的妈妈是个瞎子，爸爸是个瘸子，有些人开始看不起她。王萍萍却依旧傻兮兮地，每天还是一样乐哈哈的。大概是因为这样，秦松玥才会一直记得这个姑娘。　　　　秦松玥坐在角落里出神，手机突然响起来。她看了一眼，是陌生号码，按下接听键，找了个安静的地方。　　　　“赵医生，你好。”　　　　秦松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会喊她“赵医生”的，只会是韩启文或者……　　　　“你好。”秦松玥口干舌燥，声音像堵在嗓子口，心跳快，仿佛要飞出胸膛。　　　　“不好意思打扰你。但是，要麻烦你去家里一趟。辰辰打电话给我，说很不舒服。这孩子被我惯的，他非要你过去才愿意看医生。”纪远方刚开完一个会，坐在会议室外面的沙发上，扯着领带，疲惫地说着。　　　　“没关系，你把地址给我。”秦松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可是，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　　　　纪远方扯领带的手顿了顿，拿着手机，脑子里嗡嗡作响，半晌没有说话，他的喉结动了动，额头上渗出一层薄薄的汗。　　　　“赵医生，你……”他吞了口口水，没有往下说。　　　　这世上，声音相似的人，很多。纪远方自欺欺人地这样想。　　　　“还有什么交待吗？”秦松玥突然也不知道要怎么称呼纪远方合适，既不能像以前一样，纪远方，纪远方地叫他，一声纪先生，又显得过于生疏。　　　　“没有了。我会让司机来医院接你。”纪远方很想再听她多说几句。　　　　“不用了。我不在医院。你把地址发给我，我打车过去。”　　　　纪远方没有再坚持。　　　　秦松玥挂了电话，和老师同学告辞，回了一趟祝家，收拾一下东西，跟祝佳君说了一下情况，准备提早回s市。　　　　“我送你去。”祝佳君也拿起椅子上的衣服，准备和秦松玥一起走。　　　　“你难得休假，多陪陪祝伯伯。你把我送到镇上，能打车就行。”　　　　“玥玥，让佳君送你吧。我们爷儿俩，也没什么话可说的了。”　　　　秦松玥微笑着，看了看祝佳君，祝佳君一脸无奈。确实，秦松玥在的时候，他们父子已经算能聊的了。　　　　“那行。祝伯伯，我们走了。”秦松玥担心纪远辰的身体，火急火燎的，也没有多余的时间跟祝家父子客气。　　　　回到s市时，华灯初上，他们在高速路口堵了一会儿。秦松玥一直观察着路况，脸上满是焦急。　　　　“玥玥。”祝佳君皱着眉，心事重重。　　　　“嗯？”秦松玥迎着微弱的，橘黄的灯光，看着祝佳君。　　　　然而，祝佳君并没有再多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