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疑惑,水一舟追问道,“不会……财务部没有给我做工资吧……” 纪由听完水一舟的话,哈哈大笑,知道她信以为真,于是道,“我骗你的,新媒体部门是新成立的部门,哪有那么多工作……工资肯定少不了你的。” 水一舟挑眉一笑。 “我听付思源说,你住在杨子雯家?”纪由问。 “恩,我刚回国也没什么地方可去。”水一舟回答。 “你家里人呢?” “他们……”水一舟顿了顿,“他们都不在国内。” 她没有跟纪由说实话,也没必要说实话。反正他们也不熟。 “也没个朋友什么的?” “没,”水一舟解释道,“我小时候就去美国了,在上海没有认识的人。” “没事,以后我就是你认识的人,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来找我。”纪由想了想回头看向水一舟,“对了,过几日上海有一个哈佛校友聚会,你去玩玩吧,说不定还有你的同学呢。” 校友会……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东西……水一舟心里一紧张。 她可不想见什么所谓的哈佛校友。 因为……她根本不是哈佛毕业的。 她的哈佛毕业证是假的! “我就不去了,”水一舟别过脸去,寻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拒绝,“我……同学都是外国人,不会有同学在上海的。” “没事,一起来吧,没认识的也没关系,权当交些新的朋友。”纪由继续道。 水一舟心里一千万的不愿意,她不是不想去……而是不敢去! 去了就意味着穿帮,到时候丢脸的不光是她,还有杨子雯。杨子雯并不知道水一舟学历造假这件事。 “我想……去一下洗手间。”水一舟勒住缰绳,有些心虚的说道。 纪由停下来,水一舟将缰绳递给纪由,纪由扶着她下马,水一舟赶紧一溜烟跑开,生怕纪由再过来跟她说校友会的事情。 好险……水一舟一边拍着胸脯,一边回头张望看纪由有没有追上来。 其实,水一舟根本不是哈佛毕业的。她那份所谓的哈佛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是在美国花了七美金假造的。 这次之所以能够进入“纪公馆”,完全是走了杨子雯的后门,不,应该说是付思源的后门,人力资源部估计是看在付思源的面子上,并未去核实她的履历真假,直接予以录用,她这才进入了纪公馆。 哈佛,倒也不全是骗人。水一舟确实被哈佛录取过,但是那段时间的她根本没有时间、精力和金钱去哈佛深造。杨子雯只是知道水一舟在哈佛读书,却也并不知道她只上了一年便退学的事实。 有些事,水一舟瞒了杨子雯,或许……她想瞒着所有人,包括自己。 …… 从洗手间出来,水一舟的心情还是不太好,富豪的世界不是她能融入的了的,她不喜欢总是为了自己所谓的高学历而编造一次又一次的谎言。可是为了生存,她别无他法。如果可以,她只愿意在阴影里活着,不让别人看到,哪怕是苟活也是好的。 她有点想回家了。 水一舟告诉杨子雯说自己有点不舒服,想要先走,杨子雯本是想陪着水一舟的,但水一舟这个时候只想自己呆着,杨子雯也就没跟着。 换了衣服,水一舟并没有马上离开马场。 马场周围有一个小型的人工湖,景色谈不上秀丽,但胜在安静,水一舟正好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去缓解自己心里的不适。 美国的事情,要不要告诉杨子雯……她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如果连杨子雯都瞒着,那自己是不是太不真诚了一些。 她不想瞒着杨子雯,可是有些谎言说多了,就圆不回来了。 比如学历,她造了假,她要如何跟杨子雯解释她为什么没有从哈佛毕业。水一舟甚至都不知道从何处开始讲起……在美国的遭遇,她难以启齿。 或许在美国那件事,水一舟根本没人可以倾诉。 …… 时间回到十三年前,那一年,水一舟九岁。 水一舟父母离异,她随母亲去往美国,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印象中,父亲是个慈祥的人,但是母亲经常因为钱的问题和父亲吵架。 水一舟的父亲是个从农村来的本分人,可是在上海这座城市,农村人是存活不下来的,更何况还有家庭,还有孩子。 他们搬过很多次家,没有钱,没有房子,总是租着各种地方,水一舟住过地下室,住过很多人挤在一起的出租屋,最后一次,他们租了杨子雯家的一间空房。也就是这样,水一舟认识了杨子雯。 后来,母亲不知道在哪里认识了一个美国佬,为了美国的绿卡,母亲和父亲离婚后,随美国佬移民去了美国,水一舟被法院判给母亲,所以不得不离开上海。 只是,好景不长,在美国的生活并不如上海轻松。 美国佬在加州经营一家台球厅,水一舟就是在那里学会了台球。台球厅生意不景气,水一舟从学校放学后,总会去帮忙。美国佬脾气不好,总是动手打她的母亲,后来,母亲受不了打骂,带着自己存了好几年的钱跑了路。 她是自己走的,没有告诉水一舟。 当水一舟知道母亲跑路后,那一刻,她知道……真正的噩梦来临了。 美国佬将所有的怨气全部发泄在水一舟身上,打骂已经成为家常便饭,直到后来,水一舟终于受不了了,她拿起刀,狠狠的刺向美国佬,鲜血溅到水一舟的脸上,衣服上,像是吃人的妖怪留下了一地狼藉。美国佬捂着肚子跪在地上,那狰狞的表情让水一舟至死难忘。 水一舟以为自己杀了人,她那时候才十九岁,慌不择路,想着既然杀了人,倒不如自己也死了算了,就傻傻的去投了海…… 想到这里,水一舟的眼泪不争气的落了下来。她抱着双腿,坐在湖边,微风吹到脸上,很凉,很冰,让人心碎。她很少哭,因为哭没什么意义,不会带来任何改变。但是人到了伤心的地步,眼泪是控制不住的。 为什么她的人生,这么的悲惨,水一舟不懂。上帝好像不太喜欢她,为她设置了一座又一座人间地狱。 她也不想骗杨子雯,可是这些事……她真的说不出口。 她啊,杀过人,杀过……人。 “哎呀,这是谁家的姑娘,哭的那么心酸。”纪遇顽皮的声音,从远处飘过来,环绕在水一舟耳边。 纪遇? …… 如果说,在纪公馆,水一舟最不想遇到的人是纪之潭的话,那么今日,她怕是要绝望了。 水一舟想不透,为什么出了纪公馆,他还会和纪之潭碰上面,而且这一次,还有纪遇跟在他身边。 水一舟一惊,慌忙站起来,一个没稳住险些跌倒,好在纪遇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才不至于摔进湖里。 “怎么一惊一乍的,见到鬼啦?”纪遇搀着水一舟的手臂,调侃道。 水一舟本想说什么予以回击,但是她在看到纪之潭的一瞬间,便立刻转过头去,手足无措的擦着眼泪。 该死,她真不想纪之潭看到她哭……怪矫情的。 “怎么了这是?”纪遇也没想到离得近了后,会看到满脸泪光的水一舟,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身上没有带纸巾,也没法为水一舟做些什么。 纪遇看过很多女孩当着他面哭泣,有的梨花带雨,有的倾盆大雨,他从不会劝任何人,但水一舟的眼泪却透露着坚强,让人在意。 水一舟努力的擦着眼泪,省的让纪之潭看了自己的笑话。 纪之潭给纪遇使了个眼色,纪遇会意的后退几步,给水一舟擦眼泪的时间。 三个人就这样站着,没人说话,水一舟看着湖面,另外两个人看着她。 …… 良久,纪之潭走过来,在湖边坐下来,“几年不见,你倒是变的爱哭了。” 水一舟瞪了他一眼,余光瞥向另一边的纪遇,纪之潭这句话明白的就是告诉纪遇,他们之前就认识。可是水一舟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 纪之潭明白水一舟的意思,他拍了拍旁边的位子,压低声音对水一舟说,“你不用瞪我,这样反倒显得做贼心虚。” 纪遇看了眼二人,识趣的退后几步,沿着湖边自顾自的溜达去了。 “坐吧。”纪之潭又拍了拍身边的位子。 水一舟仍旧站着,执拗的很。纪之潭也不再管她,索性问道,“那天,为什么躲我?” 他指的应该是打台球那天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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