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陆是欣在海德商厦小住了一段时间，每天早出晚归，不知在忙些什么。 这日下午，陆是杨开完会从办公室走了出来，在休息室门口瞧见她，坐在位子上翻着报纸等了许久的模样。 他踱步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含笑问道：“怎么坐在这里？” 陆是欣扬着脑袋，笑得一脸狡黠，“哥，你这个秘书真是敬业，拦着我说什么也不肯放行。”她一边说着话，瞟了眼坐在经理办公室门口的张楚妍，嘟囔道：“还是晓婷姐爽快，一句话的事情，谁敢给我脸色瞧。” 陆是杨答：“别胡说。”他轻轻地招揽着陆是欣往里头走，继而又问：“你今天倒是有空，过来干嘛来了？” 经过门口，陆是欣故意朝张楚妍瞪眼，复又挽着陆是杨的臂膀，撒娇道：“瞧你说的，没事就不能来找你玩吗？” “我这里是办公的地方，可不是让你玩的。”对这个妹妹，陆是杨多少有些没办法，他正色道：“行了，好好说话。” 两人进了办公室，陆是欣四下张望，东瞧瞧西瞧瞧。 陆是杨问她，“想喝点什么，我让秘书去准备。”顿了顿，疑惑道：“赶紧坐吧，瞧什么呢？” 陆是欣拉开办公桌前的座椅，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了下来。 “哥，你上回答应我的事情还算不算数？” “我答应你那么多事情，你指哪件？”陆是杨接过张楚妍端来的茶盏，末了又朝她挥挥手，将人打发出去。 陆是欣看着人出去了，这才松口，“我已经找好店面准备开女装店了，你之前说支持我的……不会只是说着玩吧？” 他看着这个妹妹，挑眉笑了，“不错，知道干正经事了，好……你说说看，想让支持你什么？” “嘿嘿……”陆是欣有点不好意思，“当然是资金上的支持呗。”她解释道：“你也知道的，我现在回国发展，一没人脉二没手段，除了一个有点小钱的哥哥，别的什么都没了。” “……” “要是连你也不帮我，那我可真是孤立无援，比当初在美帝的日子还不如呢。”她可怜巴巴地向陆是杨诉苦。 陆是杨本来也就做好准备出钱帮这个妹妹创业的，时下见她开口了，索性给她台阶下，“我也没说不帮你，你先把创业的方案拿出来让我瞧瞧。”他说着，忽然笑道：“好歹我也算是你最大的投资商，你要给我看到你的诚意才行。” 陆是欣喝了口茶，听完他的话顿时泄了气，瘪着嘴发表不满，“哪有你这样的。”她有些气恼，“不想帮我就算了，干嘛找个理由为难我呢。” 陆是杨被她逗笑了，“你连个方案都没有，也敢说投资，欣欣……你这让我怎么信得过你？” 陆是欣看不惯他嘲弄自己，气得伸腿踢了踢桌板，顿时疼得飚出泪花。 办公室大门被人叩响，姜晓婷从外头走了进来，见到陆是欣在，一脸笑意地冲她点头打招呼，后才和陆是杨谈起正事。 陆是欣坐在位置上，看着眼前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事毕，站起身对姜晓婷道：“晓婷姐，你什么时候下班？” 姜晓婷怔愣数秒，瞧了眼陆是杨，回她：“这就准备下班了，怎么……你有事？” “我饿了，人难受……”她故作不爽，挽着姜晓婷的臂膀，“你请我吃饭好不好？现在就去？” 此言一出，陆是杨顿时脸上微变，不顾外人在场，厉声道：“陆是欣，你还要不要脸皮了！” 陆是欣被他这一嗓子吓得缩了缩脖子，垂着眼不说话，手却没有松。 办公室内火.药味浓重，姜晓婷出言劝解，“你把她吓着了。” 陆是杨正视她，口气微沉，“你先出去。” 俩人之间沉默了片刻，姜晓婷最后还是作罢，临走之前她拢了拢陆是欣露在外头的手臂，示意她不要冲动，继而才往外头走，将门带上。 “我看你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陆是杨铁青着脸孔，从牙齿缝里憋出一句话。 “下回有什么事打我电话，不用动不动就往公司跑。” 陆是欣低眉顺眼的，半天没吭声。 他知道自己话重了，缓了片刻，又说：“投资的事情我心里有数，等过两天有空，我再找你详细地谈谈。” 陆是欣听了这话，不敢置信地抬起眼皮，悄咪咪地打量他。 “哥，你没骗我吧？”她抿着嘴问，心底窃喜，想笑却又不敢笑。 陆是杨看着这个傻妹妹，有时候真的怀疑两人不是一个爹妈生的。 “行了，先回去吧，我这边还有工作，没时间招待你。”他挥挥手准备撵人。 陆是欣也不恼，欣然应允，“好好好，我马上就走……你慢慢忙，忙好了再联系。”她生怕耽误了陆是杨的正事，一边说着话一边出了门，头也不回往外头走。 陆是杨看着她的背影，顿时笑了。 又过了几日，陆是杨忙完手头的工作，打电话将陆是欣约了出来。 两人就近找了间咖啡馆谈事，陆是欣不敢耽搁，紧赶慢赶终于还是在约定时间内到了。 一落座，位置前的陆是杨放下手里的报纸，轻哼一声，“你这面子可够大的，让我等了这么久。” 陆是欣轻喘着口气，放下包解释说：“路上堵得慌，出租车司机说什么都不敢加速，我也急啊。”她嘿嘿笑了笑，喝了口茶纾解了口干舌燥，顿了片刻又明知故问：“哥，你找我来什么事啊？” 陆是杨唇角微微抿起，“既然找你，当然是有好事了。”说话间，他从皮夹里翻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她，“这笔钱先借你，就当是你的创业金，当然……也不是白借的。” 陆是欣眼神亮了亮，一听这话，霎时没了精神。 “你先用着，头两年我肯定不会问你要，钱不多……你得计划着来。”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话，陆是欣坐在桌前，捏着卡正思忖着这笔钱该怎么花，等了半天，前面的人忽然不出声了。 陆是欣抬起头，“哥，你怎么了？”话毕，顺着陆是杨的眼神往身后瞧了片刻。 大门口站了一对男女，看情形似乎是情侣。 女人着急走，男人不肯放行，攥着她的手臂，嘴巴一张一合，像有说不完的话。 两人站在正门口拉拉扯扯，不多时便吸引了店内顾客的视线。 女人最终妥协，脸上的神情缓了缓，不知说了什么话，只片刻，男人推开玻璃门，两人一同离开了咖啡馆。 陆是欣收回了视线，好奇心却被不断放大。 “哥，你瞧什么呢？” 他们坐在最角落的位置，右手边对出去便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从这里向外头望，道路两旁的行人来来往往，瞧得十分真切。 陆是杨的注意力从街边的那对男女身上收了回来，听到妹妹的提问，他轻咳两声以掩饰尴尬，“刚刚咱们说到哪儿了？” “你说这笔钱得还你。” “哦，对，正好要说到这事。”陆是杨拍拍脑门，想起了什么，问她：“你刚才是怎么来的？” 陆是欣眨眨眼，天真无辜道：“当然是坐车来的。”话音刚落，她倏然笑了，一字一句地解释：“出——租——车。” 陆是杨怎么会不懂她的言外之意，即便如此却还是被她逗笑了，忍俊不禁道：“知道你不容易，喏……” 桌上不知何时扔了一把车钥匙，陆是杨推到她面前，“这车你先开着，女孩子出门是该有辆代步车，方便些。” 她接过钥匙仔细看了数秒，默了默，有点不情愿，“大众啊？” “怎么，还嫌档次不够？”陆是杨了然道：“那成，把钥匙还我，你自己想办法。” 陆是欣当即变了脸色，辩解说：“我就是随口说说开玩笑的。”又嘟囔两句，“既然给了别人哪还有要回去的道理。” 陆是杨心里想着事，不方便久坐，交代完事情起身便决定离开。 临走之前，他又不放心似的，特意叮嘱陆是欣，“你这两日先练练，车子许久不开，也该手生了吧？”顿了顿，改口道：“不成，我看还是哪天等我有空，再教教你，就这么上路我不放心。” 陆是欣赶忙回绝：“不用不放心，我自己会练的，你有事就先忙去吧。” 他朝着窗外望了几眼，索性没再啰嗦，抬腿往外走。 * 得到陆是杨的赞助，陆是欣办事起来便也顺手许多。 前些日子她一直忙着找店面，每天东奔西跑地，终于在二环路的步行街看中了一处商铺。 店铺百来平米，复式的装潢，格局很大，地处繁华的闹市区，因而租金并不便宜。 陆是欣手头有了钱，一刻也不闲着，当即打电话联络了中介公司，和对方约好了时间，决定签合同。 房东是个上了年岁的老太太，见惯了像她这样挥霍无度的姑娘，开价的时候长了个心眼，故意在原先谈好的基础上加了百分之十五的保证金。 陆是欣听到这个价格，当即便不肯了，又问中介的人，“诶？怎么回事呢？咱们之前不是说好的吗？怎么又临时涨价了呢？” 中介公司派了个油头粉面的销售经理出来谈，那也是个人精，看陆是欣年纪轻轻阅历浅薄，有意叫她为难。 “陆小姐，你怕是不懂这个规矩，租店面要交押金的，这笔钱等到退租的时候会一分不少地还给你。”他拿出合同，指了指上面的条款，“瞧，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呢。” 陆是欣一口怨气憋着闷得慌，明知眼前这两人吃定她没法子，故意让她难堪。 见她犹豫了，房东老太太眯着眼睛笑着问，“小姑娘，你还租不租啦？不租我可要走了，有事忙着呢。” 陆是欣深吸一口气，“等一下……谁说不租的！”她二话不说，从钱夹里抽出银.行.卡，拍在桌面上，气壮山河地吼了一声：“付钱！” 房东和中介相视一笑，三人坐下，默默地签好了合同，这买卖算是成了。 出了步行街，外头的天不知不觉间竟然下起雨来。 陆是欣一手提包挡着脑袋，另一只手怀抱着合同文件，嘴里夹着车钥匙，快步地跑向车内。 刚坐上车，雨势更大了，瓢泼的大雨落在车窗玻璃上，噼里啪啦地一阵响，陆是欣收好文件袋，扭动车钥匙将车子发动。 回想起刚才站在商铺内的一幕，她没由来地觉得气得慌，也怪自己窝囊，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被人吃了亏，还没处发泄。 正这么想着，车子过了转角，车前闪过一个模糊的人影，她没来得及细看，脚下踩着油门准备加速。 只听“砰——”地一声，车子向前颤了颤，立时停在了原地。 * 雨水不断地冲刷着玻璃，外头的天阴沉可怖，屋内开着明晃晃的白炽灯。 会议室内，陆是杨坐在长桌尽头，耐心地听着几个部门领导人的发言，PPT来回不断地切换，映照在他面无表情的脸孔上，更显阴森。 听完最后一位部门经理的发言，陆是杨坐在位子上沉默了片刻，在座的中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负增长的销售业绩摆在眼前，再看总经理今天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就在大伙儿战战兢兢之时，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打破了时下诡异的宁静。 陆是杨敛了敛眼皮，低头摸出手机，翻开看了一眼。 陆是欣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不停，他疑虑了几秒，将电话挂断。 只是，安静了没一会儿，电话又来了。 这回他没挂，接起电话起身往外走。 话筒另一头，陆是欣的哭腔透过电波传了过来。 她着实吓怕了，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紧张到上下牙齿直打架。 “哥……怎么办，我、我把人撞了……你快过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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