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冗长,阿暖过来这里本来不过就是想试探一下袁兰绣的目的,现在一个韩稹出现了,自己身边有廖珩,想来后面也不会有什么后续了。 她看了一眼廖珩,道:“廖叔叔,您还有事吗?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我看我不若还是先回家好了,也不要耽误您的时间。” 她又改了口,叫他廖叔叔。 可是三爷也好,廖叔叔也好,一个娇软,一个俏皮,却都像现在搭在他胳膊上的小手一样轻挠着他的心,一时之间,他竟是不知道自己更喜欢听哪一个。 他知道她闷了,还感觉到她在自己身边的不自在,便温和道:“我没什么事,不过是为了姑母的面子过来转上一圈罢了,我送你回家。” 阿暖侧头看他,廖珩在她清澈得目光下只觉得有些无所遁形,他的心思连他自己都不甚清楚,便不知道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道,“那个韩稹,他还一直在看着我们这边,让你单独回家,我并不放心。” 阿暖懊恼的撇了撇嘴,也不再扭捏,谢道,“嗯,那太麻烦您了。” 她对自己宝贝得很,可不愿出任何事。 她知道,这个年代有权有势之人可以做出的事比她想象的可能都要离谱。 廖珩低头看着她,忍住了再次伸手去触触她细腻如玉的额头和微微泛着红晕的脸颊,转开了头,缓了缓,才笑道:“无事,我本来也不想留在这里应付我姑母和她那庶出的女儿。” 阿暖忍不住就笑了,她觉得他刚刚那个样子哪里有半点愿意应付的架势,怕若不是自己,他早就走了。 冯秾眼睁睁看着廖珩搂着云暖出了大厅,她追到门口,看到她上了他的车 - 他的车就是她都没有上过,从来没有一个女人上过她的车,她转头看向不敢跟过来远远往这边张望的云琪,恨不得掐住她的脖子把她当成云暖掐死。 上了车,两人坐上后座,廖珩帮阿暖扣好安全带,只看得前面的林满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 他觉得他们家三爷大概是被什么附身了吧? 不过之后一路上,两人并无什么更多的接触。 廖珩看着车窗外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阿暖则是规规矩矩的坐着,只是偶尔阿暖问上两句,廖珩答她的时候,转头看她,目光温柔却并不逾距。 他洞悉人心,小姑娘看似天真,但对人的防备心其实非常重,就像那个韩稹,其实并未对她做什么,不过是流露出对她之意,她便直接将人判入了敌对一面。 她对自己的信任,不过是源于对陈澈之的信任而已。 想到这个,廖珩便想到小姑娘依在陈澈之身边笑得阳光灿烂毫无保留的样子,想到她从小便是这样跟在陈澈之身边,这让他有些心烦意乱。 还有今天对着她,自己所有不受控制的反应都有些让他不明所以 - 今日之前,他对她的喜爱还仅限于好奇和对一个机敏可爱的小姑娘的一点点……喜爱而已。 还有自己脱口而出的,让她在自己祖母面前充作自己的未婚妻 - 他姑母那点子把戏,还不需要让他费心到要领个未婚妻到自己祖母面前,那自己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车到了云家大宅之外,阿暖下车,廖珩并没有下车送她,只是开了车窗,看着她一直进了云家大门许久之后,这才转头让林满开车离开。 林满看着自家三爷阴晴不定的脸,也不知道又是谁惹了他,不过鉴于这就是他的常态,反倒是松了口气 - 总算不反常了。 当晚,云公馆。 厅中阿暖已经换了家常的小袄裙,正在和云老太爷还有云老太太说着话,气氛难得的温馨。 只是这气氛随着云佰城,袁兰绣和云琪的入门而荡然无存。 云佰城一入门,跟云老太爷和云老太太招呼了一声,就对阿暖道:“阿暖,你跟我上楼,我有事问你。” 阿暖眨了眨眼,目光在云佰城,袁兰绣还有云琪的脸上转了一圈,看他们或面色阴沉,或郁愤难当,还有云琪那恶狠狠的眼神,她便知道大约云琪是如自己所愿所料的编出了什么故事了。 她的挑衅果然是十分成功的。 阿暖道:“父亲,有什么事,您就在这里说吧。有什么事您要跟我说,而祖父祖母是不可以知道的呢?” 云佰城一噎。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两人都已蹙眉看向了自己,已然有些不悦。 他咬了咬牙,道:“阿暖,你何时认得的廖家三爷,你们,你,大庭广众之下,举止怎么能那般轻浮,对他投怀送抱……还有,你如何能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直接跟着他走了?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越说越大声,说到后面简直已经可以说是气急败坏。 刚刚在回来的路上,云琪已经跟着他们一顿哭诉,道阿暖如何不要脸当众勾引冯秾的准未婚夫廖家三爷,引得冯秾和冯家大怒,还当众投怀送抱,最后和廖三爷相拥而去。 冯家已经打算把冯秾嫁给廖家三爷,云暖只为着攀上权贵就仗着一副好相貌胡乱勾引人,却不知道她这样做坏了名声,被人玩弄也就罢了,就怕还会祸及他们云家。 云佰城的厉色可半点也吓不着阿暖,她看了一眼云琪,站起了声,对云佰城冷笑道:“父亲何出此言?什么举止轻浮,什么搂搂抱抱?父亲您是看见了吗 - 不,父亲您现在如此生气,但我回来已经一个多时辰,想来之前您是什么都没有看见,而是在回来的路上听人嚼舌根,才一回来就不问青红皂白的训斥我吧?” 云佰城一愣,他对上阿暖理直气壮隐含傲慢的眼睛,不由得有些惊醒 - 被长女一路哭诉,害怕被冯家记恨报复,让他失了理智,可是面前的次女,完好无损的坐在这里,又骄傲又冷淡,像足了她母亲。 陈氏的骄傲他还是知道的 - 这样的阿暖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人投怀送抱,公然勾引别人的未婚夫? 云佰城一心虚就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长女云琪。 云琪一想到冯秾看着自己恨不得把自己吃了的目光就吓得发抖,她恨死面前这个坏胚子了,她一回来,自己的生活就全乱了套,原本她是在英国出生的云家大小姐,拥有别人艳羡的目光,在名媛圈如鱼得水,可现在…… 她尖叫道:“谁看见?冯家满大厅的人都看见了!那么多男人,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勾引谁不好,偏偏去勾引阿秾的未婚夫?你这个贱人……” “闭嘴!” 云佰城和袁兰绣还没来得及制止云琪,“哐当”一声,云老太爷已经勃然大怒,拍了桌子大喝。 廖家三爷一事,阿暖根本一回来就已经跟云老太爷和云老太太报备。 这么多年以来阿暖都向来乖巧,行为举止更是极有分寸,今日她那般早回来,云家二老自然会问她如何会这么早回来。 阿暖便解释了,道是觉得宴会上的人鱼龙混杂,目光有些无礼,她不太适应,正好碰到陈家舅舅相熟的朋友廖家三爷,就请他送了自己回来。 甚至连廖家三爷是不愿理睬冯家小姐这才特意提早离开都跟他们当玩笑般说了。 可现在,长孙女满口污言秽语,污蔑阿暖,可就这样,儿子还不分青红皂白只顾听着长孙女的污蔑之辞,出口就是训斥。 云老太爷气得发抖,他也懒得理会云琪,只叱骂云佰城道:“成何体统,成何体统,满口污言秽语,你到底是教养出个什么东西来了?这么个东西,只怕是乡野村妇也说不出这种话来!” 袁兰绣已经被惊得面色惨白,拉了被吓得“哇”得一声哭出来的云琪就跪下了,只一个劲说“女儿不懂事,她是被今天的事情给吓着了”云云,求老太爷和老太太息怒。 云佰城面上青红交加,也深觉自己鲁莽,他看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云琪,咬了咬牙,也跪下道:“父亲,是儿子鲁莽了。只是这事,也怪不得阿……” 见父亲和母亲面上怒色又起,忙收了话,转而道,“父亲您有所不知,这事,实在是关系甚大,儿子这才着急乱了分寸。那廖家三爷,是冯大太太的侄子,冯家一早有意将冯家大姑娘嫁予廖家三爷。” “今日宴会上,阿暖公然和廖家三爷搂……挽在了一起,还一起离开 - 这事是其他人都有看见的,并不是阿琪诬陷她。现在那冯家大姑娘已经大怒,冯家必然会迁怒我们云家……” 阿暖冷笑一声,打断他道:“冯家有意把冯家大姑娘嫁给廖三爷是冯家的事,廖三爷肯不肯娶是廖三爷的事,跟我,跟您有何干系?父亲,您害怕冯家嫁不出姑娘迁怒于您,难道我就要拒绝廖三爷不让他送我回家吗?” 这哪里是女儿跟父亲说话的语气? 云佰城被讥讽,心火又上来,怒道:“那也当保持距离,懂得避嫌!廖三爷他不肯娶冯家大小姐,你以为他就会娶你吗?他不过是玩玩罢了!你名声坏了,以后还能嫁给谁?!” 这是一个父亲该说的话吗?阿暖“呸”一声,转头就走,她觉得跟这么一个人说话,简直是浪费自己美好的生命。 云佰城又给气得七窍生烟。 云老太爷和云老太太简直就是目瞪口呆,被自己的儿子惊住,也被孙女的那一声“呸”给惊住,云老太太捂住自己的心口好半天都缓不过气来。 这一晚上,云公馆除了阿暖,又是折腾了个人仰马翻,又哭又闹又是训斥的闹了半宿。 第二日一早,云老太爷和云老太太还命了云佰城去寻阿暖好好哄哄阿暖,结果收拾房间的丫鬟却递上了一封阿暖留给两老的手书。 阿暖天刚亮就已经离开云公馆回她母亲的宅子了,道是“没法忍受和污言秽语,故意坏她名声之人同居一室”,又道“云处长既然这么担心因着她而被人迁怒,那就请登报声明脱离父女关系即可”…… 总算折腾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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