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厅窗户敞开,风微微拂过。 这个季节很多花都开了,四处都飘散弥漫着各种香味。 但这屋里最浓郁的香味是属于寺庙里常见的古香。 姜媞跑出来,管家似预料到了一般将她拦住。 以往一直笑眯眯的他这回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了。 “李夫人。”他这样称她,“他们在荷厅等你。” 姜媞指尖微颤,压抑着内心的冲动,哑着声音道:“知道了。” 内厅门打开,姜媞抬脚迈入,每一步回响的声音都无比空旷,好似踩在她自己的心头一般。 厅内设了香案,姜媞往前走去,只见齐琅正躬身在紫金质地的祥云纹香鼎里插上了三炷香。 他回身,目光如昨夜一般,没有丝毫的变化。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姜媞脸色愈发苍白,脆弱得模样不堪一击。 齐琅闻言,望着她忽然一笑。 “那封信,我根本就没有烧。”他说。 李孝广留给她的信,他当着她的面烧了的。 但那只是假的,真正的信早就被他留下来了。 “城西柳家胡同的柳奶娘。” “我一直在想这几个字为何要掩藏的那么小心。”他的目光愈发冷冽,好似寒冬腊月里的冰棱,散发渗骨的寒气。 他每说一个字,姜媞都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一般。 “你说为什么呢?” 他的问话像刀一般悬在她头顶上,刀尖抵着她的额际。 “我找到了那个奶娘,也找到了那个孩子。”他说。 霎那间,那把刀坠落。 姜媞蓦地一颤,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齐琅对此无动于衷,黑色的靴子抬起,落在她白色的裙摆上。 姜媞扭头,看到一个身量矮小的男童穿着绿色小褂子走了进来。 他红润雪白的脸颊是肥嘟嘟的婴儿肥,一双漆眸纯澈无邪,却只是望着齐琅。 “父亲。”软软糯糯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姜媞看着那个孩子,只觉得曾经从心口剜去的那块肉的伤口又被重新撕裂。 “我欠你的早就还清了,你欠我的,又要如何清算?”齐琅唇角一抹冷笑。 姜媞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却朝那男孩的方向走去。 那孩子怯生生地望着她,微微颤抖的小手已经说明了他是很害怕的,可他却咬牙坚持住了没有走开。 姜媞眼中四周的一切都消失了般,眼前只有这个孩子。 仿佛过了大半个世纪,她终于走到了这个孩子面前。 那孩子望着她。 姜媞向他伸出了手…… 她的目光下移,却落在了他脖子上挂着的一个荷包。 那是……一个陈旧的荷包啊。 姜媞仿佛被烫到了一般立马就缩回了手。 她眨了眨眼,退后几步,似不可置信,扫过齐琅和这幼童的脸,逃也是的从门口跑了出去。 孩子眼中满是无辜与错愕,很快,他的眼睛里边蓄满了一层水光。 “你想哭?”齐琅问他,“我教过你,男孩子不可以随便流泪。” 对方蓦地挺直了腰背摇了摇头。 “我不想为这个抛弃了我们父子俩七年的女人哭。” 他的声音稚嫩却坚定。 齐琅的目光瞬间转黯,仿佛一颗陨落的星星,坠入了无尽深渊。 是啊。 不管他有多厉害,多狠心,都改变不了这个女人抛弃了他们父子俩嫁给另一个男人整整七年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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