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机教四周全是巡逻的教众,一干的白衣醒目。 玄机教现下是归附了武临派的正教,教服也跟着武林派换了白色月华服,在月光照射下像是闪着光。 教外的草丛中,木虞静静地蹲着,注意着周身的风吹草动。左处进教的大路有十多人看守,定是要排除的,玄机教似乎也没什么地下通道,另一条路是从后山进的,后山训了猛兽,还未进教里,就会被猛兽活活折磨死。 木虞将目光投向身旁,发现她来的是玄机教,楼亦云半点儿也不惊讶,毫无任何情绪的表露,就这么安静地和她蹲在一起。 木虞:“可有其他入口?” 说来,她能和楼亦云这般心平气和地相处倒是有些微妙,这似乎是她来这个世界和楼亦云接触以来,最平和安稳的一次了。 嗯,不被锁喉,真好。 原本处土著·现伤患废人前教主抬了抬眼,木虞眼睁睁地看着他面上的冰霜又掉了一层。 木虞:“……” 当事人楼亦云很淡定,默着张脸应道:“并无。” 听到这回答,木虞心定了,当即拎起身旁人,跃过外墙,直接飞入教内。 被拎进教中的楼亦云:“……” 木虞方才便发现这处围墙缺了个把手的,不过,考虑到楼教主的尊严问题,还是决定问问他是否还有其他路,既然没了,那她此番也是出于无奈,实在是怨不得她。 木虞打量着四周,教内与从外处看到的灯火通明并不大相同,漆黑,安静,无人。 玄机教是江湖一大魔教,霸占了这郊外的好大一块地皮,地方大了,看守的人也就多了,可此番玄机教覆灭,武林派增派来看守的人员根本不够,只是外面看着吓唬人,进了围墙,倒是没几个看守。 木虞看向楼亦云,正想问他暖炉在何处,毕竟是他的东西,问他自然再好不过。可当她转头发现楼亦云面上干干净净,一张沾着寒霜的冷脸在月色朦胧下更显俊美无俦时,木虞默默掏出了怀中的鬼脸面具,准备为其带上。 教主大人想必是头一回做这种事情,这么毫无准备就来了,幸好她犹豫不下是鬼脸面具好还是报喜娃面具好,都带来了。 木虞踮脚,左手上一个用力,将面具罩上,右手轻巧地绑好,扣好机关。 楼亦云手微抬,像是想将人推开,半晌又僵硬着垂下手。 朦胧的月光下,只见一报喜娃咧着可怖的笑扑向一俊美男子。 木虞戴好面具后退开,晚上阴气重,寒气也更重了,这会儿带了面具,也能看见阵阵冷气从楼亦云身上散发出来。 不能拖下去了,木虞找了处隐蔽的草丛,这儿还有棵树遮挡着。 木虞:“暖炉在哪?” 楼亦云默了一瞬,目光深沉地看了眼木虞,随即将目光移向不远处那座立在水中的塔楼,“避水阁三楼二格抽屉。” 木虞得了指令,麻利道:“教主在这儿等候,我去去就回。” 木虞飞跃出几十米又飞回,将几包东西塞给楼亦云,“这是霍食散,来了人,教主撒了便是了。” 走了几步,木虞又回来了,差点忘了照顾教主大人的尊严了,“教主神人之身,小贼自然不必教主动手,区区几包霍食散便可。” 明明是这般狗腿至极的话,可由木虞这般正经平静地说出来,倒是有几分怪异。 交代好了,木虞又飞跃而去,顺手给了沿路看见的小厮一记手刀。 楼亦云手捏着那几包东西,包着霍食散的纸瞬间被寒气打湿,凸显出深色的一块。 什么……都你来吗?这样保护我吗? 这感觉——似乎不错。 楼亦云将霍食散用锦帕包上,塞入怀中,他抬手摸了摸面上的面具,触手滑顺冰凉,獠牙扎手,嘴角勾起一抹轻浅的弧度,朝玄机教主门走去。 木虞摸上避水阁三楼,找到赤焰暖炉正要走,突然听到身后的呼吸声。 木虞运起内力,一拳打过去,被那人避开,正要再出击,温润的声音在这空荡黑暗的房中响起,“姑娘可是那日救了楼亦云的人?” 木虞收手,这人身上并无杀意,抱胸离出五米外,木虞并不回应。 那日楼亦云与林御景大战,武林中有些头脸的门派都来了,楼亦云已一招之差败给林御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按照规定,应是林御景废去楼亦云的功力,可楼亦云是自废武功的,江湖中人都道是楼亦云不堪其辱,自废功力。 木虞混进人群中时,楼亦云已是不堪经脉受损之痛,再加重伤在身,陷入昏迷,正被人压着送去地牢。 当时各大门派的人驻守着,压送楼亦云的不过两人,毕竟当时高手众多,也不怕人被截走。 可木虞做到了,两包霍食散,晃晕了整整一个龙丘山的人,成功将人截走,寻常人做不到的,她偏偏能做到,毕竟,她并不是寻常人啊。 不过,她本以为那次并无人看清她的面目,这人是如何认出的,凭她曼妙的身姿?嗯,只能如此了。 避水阁四面封闭,只一小天窗能透进几许月光,木虞觉得这位兄台视力是真的不错。 黑暗中的男子见木虞不回应,许是不信他的话,接着道:“能在那种时候将亦云救下,姑娘定是亦云的贵人了。在下有些话,还请姑娘记在心上。” 木虞听见这话,觉得很是称心,本想立马走的,这位兄台这么会说话,她还是多留会儿,学些说话之道好了。不过,现在江湖中人都这么亲切的吗?“亦云”、“亦云”的。 视力极佳·超会讲话兄台下一句话让木虞愣住了:“既然是些窝心话,那便要和姑娘交待一番原委。在下江湖游客林御景。” 江湖游客?武临派现任掌权人自称江湖游客?木虞暗下记住了,什么叫说话之道,这就是啊。林御景知道自己救了楼亦云,还来盗了赤焰暖炉,居然这么心平气和地和她说起了从前? 真是怪哉。 林御景温声继续道:“江湖中人只知我与亦云对决,我胜了,却不知是亦云让我一招,令我胜的。” 让了一招?不是失误?木虞还未消化完,林御景又放了个重弹:“我与亦云是亲兄弟,亦云是随母姓的。” 亲兄弟?木虞端着暖炉的手一抖,险些要将暖炉打碎,面上倒还维持着最后的镇静。 “我们林家本是制毒暗器第一家,当年悲菩教为了我们的暗器秘法,屠了林家上至家主下至奴仆近百余人,那时,亦云不过五岁,我八岁。” 许是那时的回忆过于悲伤,林御景顿了顿,半晌才道:“我坚信邪不胜正,努力练功进了武临派,从一个初席弟子到现在,而亦云入了悲菩教的敌对派玄机教。” “悲菩教早在三年前就因树敌无数覆灭了,在这江湖中,有太多的身不由己,那日与亦云大战,纵然心中千般万般不愿,我也还是碍于形势上了……” 木虞觉得故事虽好听,他们的从前是凄惨,可听这兄台一直说下去,她可能要明日才能回去了,打断道:“要我交待何事?” 林御景噎了一下,轻咳一声道:“亦云不爱将事情说出来,什么事都喜欢藏着,自己去做。此番他能让姑娘为他赴险而不阻止,可见他心中是有姑娘的一片位置的。” 木虞本来还好奇为何楼亦云明明身子还不好使,还硬要和她一起来,原来是这缘故。 木虞只想说,兄台,你是没见过他掐住我命运的喉咙的样子,那阴狠劲,可能他心中确实有我的一番位置吧,不过那颗心是叫死心吧。 木虞听完了,正要下去,身后那兄台又出声了:“姑娘那日用的是何物?倒是个好东西。” 木虞只想尽快脱身,再聊下去,巡逻兵指不定会来这儿逛逛,想着这兄台既然是楼亦云的哥哥,木虞往后扔了两包霍食散,飞快下楼。 林御景接过,放在鼻尖轻轻闻了一下,在他倒下的那刻,林御景放心了。不错,是那日的东西。 木虞回到那处草垛时,楼亦云正倚靠在树上,鬼面具半戴着,周身的草都凝上了冰霜,木虞赶忙将暖炉塞入楼亦云怀中。 楼亦云揭了面具,捂着暖炉,站起身,将身上的重量都压在木虞身上。 木虞身子僵了僵,楼亦云这是在示弱? “回家。” 低沉地嗓音响在耳畔,木虞定定地站着,有些不可置信道:“……容灿?” 楼亦云微抬起身子,皱眉:“这是何人?” 木虞垂下眼,将人半扛着,应道:“没事,走吧。” 楼亦云眉头皱得更紧了,看着近在咫尺的纤长脖颈,将手搭上,微微用力,听到木虞轻咳时,又忽地松手,乖乖靠在她身上。 罢了…… 木虞本是想按原路出去的,可方才还有一两个巡逻兵,此刻却是无一人了。 木虞试探着往外走,发现所有的巡逻兵都被摞倒了,通明穴受击,一干的白衣昏迷倒地,场面着实有些壮观。 木虞发现地上还有不少石子,侧头看向身旁人,楼亦云正闭着眼,呼吸规律平稳。木虞刚知道林家暗器的厉害,她就知道,这人看着已是不堪一击,实则稳得一批。 这巡逻兵也有五六十人了吧,就她谈话的功夫,这人就全解决了。 木虞认命地将人背了回去,罢了,大爷永远都是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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