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入城

雅子没有骗阿信，回到营地后她就将遇到金发天人少女的事告诉了高杉，只不过其中隐去了有关星河的那部分信息。听完雅子的描述，高杉沉思了下便叫来侦查小队的队长，让他提高警惕。　　　　“怎么了？”待那人离开，留意到高杉脸上并不轻松的表情，雅子温声询问。　　　　“……没什么，也许是我想多了。”　　　　几天后，侦查小队没有找到任何有关金发天人少女的蛛丝马迹，倒是发现了其他重要信息——有疑似天人联军的部队在附近某个城市出没。　　　　下关一战，天人联军不仅惨败，还被攘夷军截获了好几艘战舰，再加上之前的武器库被炸事件，可以说这是联军自开战以来都从未有过的失败经历。如果不能扳回一局，那么天人联军在各界的声望将一跌再跌，所谓的“地球猴子不足为惧”就会成为宇宙史上的一大笑话。　　　　这一点，无论是攘夷方还是联军方，都心知肚明。　　　　冬天一过，天人联军便悄然开始准备反击战的兵力和武器，而在得知有大量军舰向九州这一块集结后，攘夷军的高层也开会并讨论策划起了攻防战的相关事宜。　　　　“……一味地防御对我们来说并不利，但是到底是打这里还是打这里，我犹豫了很久，”高杉指了指地图上的两个点，然后将原因都说了下，最后他的手指停在了靠下的那处，“根据前不久侦查队伍传来的消息，我最终断定是这里。”　　　　垂眸思索了下，桂点点头附和道：“易守难攻，如果是我，也会选择这座城作为司令部的据点。不过，要想攻下这里可不简单，敌人不会给我们充足的时间。海陆两边的防守必须尽可能拖住敌人，给进攻部队争取时间。”　　　　“啊哈哈哈，海上那边就交给我吧！”　　　　坂本带来的队伍精于海上作战，这一点，桂在之前的下关之战中就亲眼见识到了，所以交给他，没人有异议。　　　　“那么陆上防御战就按照之前的方案部署吧。我这边派几队人，高杉你那边也派几队人，至于临时的负责人……就由沙耶来担任吧，如何？”桂提出了自己的想法，然后看向高杉，征询他的意思。　　　　“没问题。”　　　　整体的作战方案已经通过，于是，高杉将一旁待命的沙耶叫了过来，向她下达了具体的任务分配指令。　　　　“三、四队，强化南边防线；七、九队，在海岸一带狙击天人奇袭兵团，让他们和银时带的前锋部队配合。另外，十队继续观察幕府军，一队做总预备队随时援助出击，其他队伍跟着我们攻打敌方主城，明白了吗！”　　　　“我做个补充，”在高杉说完后，桂想到了某个点，然后对沙耶嘱咐道，“这次的攻城战，让平贺把他的新武器带上。”　　　　等到所有事情交代完毕，沙耶也出去分配任务了，留在主营帐内的几个人开始谈论起了攻城的详细计划。　　　　“……具体的安排大致就是这样。”将排兵方式解说完，桂的神色却并不轻松，他犹豫了下，还是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说实话，这已经是我们目前的兵力所能做到的最好情况了，但是……但是，想要赢还是太难了。敌军占据天然优势，装备又比我们好太多，而我们还要顾及南面的防线。”　　　　正如桂所说，攻防同时进行，这无疑是个很冒险的计划，但是他们也别无选择。天人联军不会给攘夷军任何反击的机会，要想打破两面夹击的颓势，就必须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如果有人能压制并吸引敌方火力呢？”高杉突然问道。　　　　桂愣了愣，他低下头，一手支着下巴，边思考边分析：“这当然会给我们争取更多时间，但是我们没有兵力也没有好的计划去……”　　　　“你还记得雅子提过的，她从天人那里顺回来的武器吗？”　　　　桂没有反应过来，倒是一旁的坂本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出声道：“前段时间雅子说过她那把枪的子弹特殊，问我能不能弄到一些。几天前恰好有一批补给物资到了，里面就有那种子弹，据说还是稀罕货。”　　　　“没错，”高杉离开长桌前，半抱着胸，脸上很自然地流露出自信又略带不屑的笑容，“据说那是天人打算投入战场的新武器，雅子前几天给我演示过了它的威力，由她来负责掩护主力部队，我想是没问题的。”　　　　高杉说的胸有成竹，但考虑事情一向以稳妥周全著称的桂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把这么艰巨的任务交给雅子一个人负责，真的好吗？”　　　　“这点你不用担心，还有黑子野跟着她，而且……”刻意停顿了下，高杉挑眉笑道，“如果我没有推算错，他们此时应该已经潜入城内了。”　　　　-　　　　九州岛以北的某个城市，攻防战开始的前一天，费尽周折混入城内的雅子和黑子野正蹲守在某个隐蔽的地方。最后确定了一遍明天需要的武器和装备，雅子合上箱子，然后倒了两杯水，端起自己的那一杯走到窗前。　　　　“真是和平安定……如果不是从南边一路过来，大概没人会知道就在距离这座城市不远的地方，又是另一幅截然相反的光景。”　　　　“也不一定。”黑子野指了指街道的另一边。那里不知因为什么发生了小小的骚乱，一群地球人围成的圈子内，一个天人正恼羞成怒地将一个年轻男人踢翻在地。　　　　雅子的视线在那处停留了一会儿，直到骚乱平息才收回，然后突然开口对黑子野说：“趁着现在还有时间，不如上街逛一下吧。”　　　　“雅子桑？”　　　　“如果能够明确敌人司令部的具体位置，明天的战斗会轻松许多——虽然可能还是无功而返。”　　　　黑子野明白雅子的意思，于是两人约定了回返的时间就离开了这处据点，分头去寻找。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浅栗色长发的少女就像许久未出家门的女子一样，被周围小摊贩摆出的新奇玩意吸引，时不时驻足翻看。这几天，为了不引人注意，雅子换上了很久没穿过的小振袖，咋一眼看去她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少女。在与黑子野分开一段时间后，雅子就回到了这天街上。最后，她的脚步停在了一个卖首饰的摊子前。　　　　不知是不是之前骚乱的原因，周围的行人并不多。　　　　“那边有消息了，是上杉家。”绑着头巾的男人脸上挂着商家招牌式的微笑，嘴中说出的却和他的表情一点都不相符，“定定公的召见和过去一样，只是事后那边私下有短暂的接触。我们观察了许久，最后断定和宽政大狱以及吉田松阳有关。”　　　　伸手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花簪，雅子问道：“其他呢？”　　　　“上杉家为人十分谨慎，我们调查至今都没有找到突破点。不过……他最近经常去下关花街的梅屋，据说是迷上了那里新晋的太夫。”　　　　拿着花簪的手一顿，雅子伸手在头上认真比划了下，就好像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眼前的发饰上。最后，她随意选了一个珊瑚玉簪，付了钱就离开了。　　　　走在街上，雅子一路都在思考刚刚听到的情报。好不容易有了老师的消息，对方却是一个极其警惕小心的人，而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她却暂时找不到攻破的方法。梅屋背后与佐幕派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上杉家会选择那里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如果是在她掌控下的堺屋或者其他哪一家花屋都比这好多了啊！　　　　“卯野？”　　　　身后的响动将思绪拉回，意图搭上少女肩膀的手落空，雅子侧身错开几步，神色警惕地盯着眼前的陌生男子。男子的手还伸在半空中，他的眼中闪过不解和无措，似是不明白雅子的态度为何如此生疏。　　　　“卯野，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阁下是认错人了吧。”　　　　“我怎么可能……”最后两个字卡在喉间，男子仔细打量了下雅子，神色突然变了数遍。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他讪笑了几声，连连道歉，然后尴尬地离开。　　　　男子走的很快，但是雅子还是听到了他最后的嘀咕——　　“……竟然真的有长得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心底默默记下一笔，雅子转身往回走。因为路上的耽搁，她回去的时候黑子野已经在那里了。交换过信息后，一切都和雅子预想的差不多，虽然没有什么进展，但也并不是没有收获。　　　　“我回来之前在城里多饶了几圈，发现有一个地方挺符合雅子桑你的要求。”　　　　确定黑子野找的地方更合适后，雅子两人带上装备，借着夜色的掩护攀上了那个地方。初春的气温尚未回转，高处又有冷风吹来，雅子两人在做好战前准备后就双双伏在原地，除了偶尔活动下四肢防止关节冻僵再没有更大的动作。　　　　此时，距离约定好的开战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　　　　“雅子桑，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没头没尾的一个问题，雅子也没多想，随意地回道：“如果你指的是这场战斗结束后的话，那就是回去吃藤田大叔他们准备的庆祝餐。”　　　　雅子口中的藤田大叔是后勤部队的负责人之一，烧得一手好菜，由他带领的炊事班让攘夷军的每个人都能吃上可口的热饭热菜。大叔嘴硬心软，总是对新兵很照顾，当初雅子刚来的时候也经历了一段给开小灶的时间。　　“很多人其实连第一战都挺不过去，我只是想着让他们多吃点，至少别当饿死鬼。”——后来，和藤田大叔混熟了，在某次帮他打下手的时候，雅子才从他口中知晓原因。　　　　“啊……听雅子桑你那么说，我也突然想念起大叔做的饭了。”黑子野小小地措了下冰冷的双手，回忆道，“当初大叔也是给我饭里埋过好大一块猪肉过的。”　　　　“那就快点结束吧。”眼睛没有离开瞄准镜，雅子弯了弯唇角，“早点回去。”　　　　空气再次安静了下来。　　　　雅子将注意力都放在了远处，她早已习惯这种静静等待目标的情况，寒冷不会影响她的行动力，寂静让她能更好地思考分析。只是，这一次不一样，她不是一个人。感觉到黑子野活动的幅度有点大，雅子刚想出声提醒就听到他稍显犹豫的声音——　　　　“雅子桑……我们会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