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13岁那年进入A私立学校的。不算早也不算晚,毕竟大多数学生都选择在读中学时入校。 众所周知的,A私立学校注重素质教育且教学质量很高,在整个加拿大也小有名气。我选择了医学,因为我父亲就是退役的军医。 忘了一提,我虽然是个美国人,但是我祖上是英国绅士,我的某一位先辈,想必听过我的姓氏之后你应该也知道,就是福尔摩斯侦探。当然姓这个的还有一位非常出名,是个美国连环杀手H.H.贺姆斯。 但我的名字是约翰。福尔摩斯的挚友就是约翰•华生医生。我想也许这一对儿好朋友是不是互相影响结果把福尔摩斯一家族全被弄成华生了。 好吧我似乎扯远了。总之我就在这里学医了。当时我父母还在渥太华上班,我每天走读有人接送自然不愁住宿,但是我16岁的时候我父母回美国养老去了,我这几年社会实践的钱只够交学费了。 总之,我无家可归了。 那年暑假我不得已跑去打工,什么都干。在沃尔玛卖披萨,帮老太太遛狗,教小孩子数学,我都做过。暑假的最后一天拿着厚厚一沓血汗钱我喜滋滋地回学校宿舍,假期里学校公共宿舍很便宜的。 我坐的地铁回去。没有座位了,我穿着被汗水浸透的校服,裤兜里塞了不少钞票,笔笔直直地站在车厢里,愉悦地用耳机听歌,感觉听二泉映月都像在听欢乐颂。 在阿尔伯特路的时候,地铁上面上来一个亚裔女生。她穿着一条灰褐色格子的百褶裙,提着一个巨大的皮革行李箱,还带着帽子,打扮得像动画片里面的侦探。由于她个字太矮了,当我换了一只手去拉拉环时碰掉她的帽子,还以为遇到了成精的土豆。 而小土豆原本能够到的那个拉环被我占了,她在车厢里有些站不稳,捡帽子的时候还摔了一跤,这下我才真正地注意到她。 于是我说:“小妹妹,实在站不稳的话,就拉着我吧。” 土豆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打量了我一眼,然后真的上前搭着我的手臂。她的黑色头发是卷曲的,我以前一直以为亚洲人头发都是直的呢。但是她的皮肤在亚洲人里来说却非常的白,一看就是不常出门晒太阳的那种。 快到A私立学校了。我看到土豆还攒着我的衣袖,没有放手的意思,我放下耳机,只好说:“对不起,我要下车了。” “渥太华A私立综合学校。我也在这里下车的。”土豆的声音很好听,发音也很标准,不像那些在渥太华街头的留学生。 我们俩一起下车。我帮她提行李,她也很不客气地答应了:“请问你要多少钱呀?” “我不要钱。”我倒不好意思起来。 “行李非常沉哦,”土豆认真地看着我,“里面还都是易碎品呢。小心点儿。” 我笑着看着土豆认真的眼睛:“难道我就不能主动为东方的小公主效劳了吗?” “因为我知道你缺钱呀,金•何慕斯先生。”土豆扶了一把快掉下来的帽子,“你是个A私立学院的医学生,你的父母在加拿大工作......不,是曾经在加拿大工作,也许在多伦多。” 我有点蒙了。这是来自东方的神秘巫术? 土豆抬起手看了一眼腕表:“我们走嘛?待会儿招生办就下班啦。” 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土豆背着画有哈士奇的书包在前面悠闲地踱步,我提着大箱子在后面跟着,真的像为公主服务的管家了。 “土豆......啊不同学,我其实不叫金•何慕斯。我叫约翰。” “那真对不起呀何慕斯先生。我是随便猜的呢。” “但是除了这个,其他的你说的都是对的!”我更加惊讶了。 土豆得意地笑了,白皙的脸颊上显现出红晕:“显而易见。” 我真的是又惊讶又疑惑:“我真不知道哪里显而易见。” “你胸前的学生证,写着J•S•Holmes,十年级医学班。J有很多种可能,约翰呀金呀杰瑞呀詹森呀都有可能。你看过《凹凸世界》嘛?里面的主角就叫金,所以我猜的是金。” 土豆说话看上去没重点啊。“那么,我父母的事情呢?” “你的手机锁屏呀。看样子应该是你们一家呀,在多伦多的安大略美术馆门口拍的照片。你父母还穿着工作服呢,还没有来得及换掉。” 原来如此。我一边吐槽自己怎么没想到一边自我介绍:“既然你已经看出来了,那我就正式介绍一下自己吧。我叫约翰•斯科特•何慕斯,十年级医学生,叫我约翰就好了。你呢?” “我的名字是夏洛塔•柯迪林。准十年级化学生。嗯,叫我夏洛塔吧。” 听上去像童话里面的名字。但是是个□□。 像这样,夏洛塔一边揭我老底一边往政教处走,走到招生办的时候,招生办已经下班了。 夏洛塔知道我这么多底细了,包括我喜欢的女孩儿考砸的科目会玩的游戏甚至家里几口人她仔细把我看了个透之后都知道了。看来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否则她翻脸就把我的详细资料全部丢婚恋交流网站上让我丢脸丢到加利福尼亚老家去。 夏洛塔看着紧闭的招生办大门,失落之情溢于言表:“啊,还是关门啦。” 我小心翼翼地问:“那么,夏洛塔,你怎么办呢?” 夏洛塔又投来那种“显而易见”的表情:“威廉提前给我租了学校的公寓,在西木街。” 学校的西木街?!那里是最贵的地段啊这个亚裔女生怎么着也租不起吧?! 还有威廉是谁?夏洛塔看上去不到14岁就有男朋友? “威廉是我哥呀,威廉•柯迪林。你要不帮我把行李带到西木街怎么样?”夏洛塔微笑道。她从裙子包里摸出一颗中国糖果:“我请你吃奶糖。很好吃的。” “等等夏洛塔你姓什么来着?”我还在震惊中没有回过头来。 夏洛塔把糖纸剥开:“柯迪林。” “柯迪林?是柯迪林生物工程公司的柯迪林吗?” 夏洛塔不会答我,飞快地向前跑,对着一个长发女人打招呼:“好久不见,西利亚嬷嬷!” 夏洛塔口里的西利亚看上去有印第安人血统,灰色长发披肩,眼上盘着黑色眼罩,穿着件灰色长袍,挺像游戏里的法师。西利亚虽然看不见但仍然健步如飞,也对着夏洛塔走过来:“噢,小夏洛塔,上帝保佑你。” “我的房间在哪里呀,嬷嬷?” 西利亚笑眯眯地摸摸夏洛塔毛茸茸的脑袋:“阁楼。” 夏洛塔手里的帽子掉在地上。她用我听不懂的中文低声地说了什么话。有一句我倒是听懂了,因为以前听学校里的中国学生教过里面几个单词: “威廉,威廉这个大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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