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上头陈蔻还是在行的，陈蕊素来又最听她的话。到了那一日果然依言妆扮，哪怕是细节处也毫无出入。蕊娘本就是生得美，再这般细细描绘一番便更是动人。 陈芷最是惊讶，抚掌叹道：“你这打扮好生出彩，瞧这光鲜亮丽的一身，很是气派。怎么，今儿是打着要夺魁的主意儿不成？”她性子爽朗的很，心里虽是有几分吃味，但很快也就回过神来，打趣道。 “哪儿的话，”蕊娘捂嘴笑着，心里却难免有几分得意，“这倒是多亏了蔻娘的主意。这般打扮瞧起来虽是平白长了一岁，但却也是真真儿的好看。” 她素来自负美貌，如今听陈芷这番略带了几分醋意的话，反倒是愈发的欢喜。 “瞧你这眉眼飞扬的，”芷娘便撇了撇嘴，“可不能叫你小人得志了，定要寻个人来压你一压。” 蕙娘站在旁边，且听这话，心里便明白芷娘说的那个人儿了，忙笑着向后招手：“蔻娘快来。也叫你四姐姐瞧瞧，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呢。她生的是好，可咱们却也不差。” “我可是不听你们挑拨。”陈蕊倒也笑了，并不上当，“往后啊，我可还得仰仗她给我出主意呢，这可不能轻易得罪了。” “今儿怎么这般机灵。”蕙娘假意嗔怪道。 “这要出门的日子若不机灵上几分，可不是得叫别人唬了去？”蕊娘还想说些什么，便瞧见从后面慢慢踱前来，站在一旁的蔻娘，眼前便是一亮，叹道，“蔻娘也是极美的。到底是底子在这儿呢。” 陈蔻便抿嘴一笑，也是亲亲热热地过来挽了她的手：“这要站在四姐姐身边，我哪儿能太差了呢？若真是如此，四姐姐这模样可不是要羞得我无地自容？” 朝云近香髻上坠着些许碎珠并一支竹报平安簪，腕间一玉镯。身上着的是鲜亮的绿色襦裙，外罩了一素白银纹对襟袖衫。襦裙虽是鲜亮，但这一罩，便是白中透了些绿，影影绰绰的，便不显得过分。再裹了那天水碧竹节暗纹披风。婷婷袅袅，正是仕女风范。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芷娘玩闹心起，学着郎君的模样，悠悠地施了一礼，“小娘子如此美貌，我求你回家可好？” 陈蕊配合地瞥了她一眼，故作嫌弃：“你这郎君太过女气，配不上我家妹子，这事儿还是作罢吧！” “姐姐也别这么说，”蔻娘也来凑趣道，“我瞧着这郎君还是不错的。” 蕊娘便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道：“你这缺心眼的，她瞧上的是甚么你还看不出来不成。明摆了只单瞧你容貌。你现下这般心软，待将来容颜衰去，你可要怎生是好。” 她们玩得开心，倒是扮了好一场戏。这专心致志的，便连葭娘站在后头也没发现。 “姐姐们在做甚么？竟闹得这般欢。”陈葭无声无息地走到门边，幽幽道，倒把她们都唬了一跳。 蔻娘便笑应了一声：“葭娘来啦。” 待姐姐们纷纷转头看去，便不免惊呼起来：“到底还是葭娘穿得出风骨。” 陈葭容貌清丽，本来就更宜浅色，她又素来爱了碧色，自然知道如何打扮才能愈发出彩些。 今日略有雾起，她便择了一身极清浅的碧色，隐隐约约，瞧不真切，倒有缥缈之感。梳了个垂鬟分肖髻，不用发饰，拿绿绸带绕着绑了，垂至肩上。臂间挽一轻纱。简单而清爽，柳眉微蹙，美目欲泫，楚楚动人，叫人心神为之动摇。 “这是哪儿来的神仙妃子下凡呐。”陈蕙笑道。 陈葭便有些羞了：“二姐姐何苦来打趣我。”一边说，一边走至陈蔻身边。 陈蕊素来自恃美貌，有几分傲气。蔻娘怕她心里失落，笑着一边挽了一个，“二姐姐，三姐姐快瞧，这四姐姐妖娆妩媚，葭娘清丽脱俗，倒是我落了下乘，似个陪衬了。” 倒也不至于那般小气，陈蕊心里领她的好意，便道：“哪儿就至于了？各有各的好，咱家可俱都是美人胚子，都是好颜色。” 这话说得漂亮，连带着哄了蕙娘，芷娘并萦娘这几个，倒叫她们几个心里舒坦不少。 小的几个到底还不怎么沉得住气，都来得早。姐妹中唯独只缺了荣娘。她倒也不是刻意的。 实在是出府要安排的事儿太多，被母亲抓去帮忙了。这才跟着大夫人同三夫人顾氏一道来晚了。 两位夫人来时便正好瞧见那一片和乐融融的场景，含笑对视了一眼，继而便道：“快别在那儿傻乐了。趁着还早，咱们快些出门，也好占个好地方看景儿呢。若是迟了，便只能瞧见那人山人海了。” 等的就是这句话呢。 小娘子们兴致满满地准备出府，个个脸上都带了笑。只是等到在马车旁看见了过来向大夫人和三夫人请安的容恪，再是兴高采烈的脸上也终究是变了颜色，却也不得不向他问了声好。 大夫人瞧了出来，却不言语。 顾氏笑盈盈的，只当没看见：“这统共啊就四驾马车。” 不消她说，蔻娘她们也是看见了的。两位夫人肯定是各占一辆的。大嫂作为儿媳，自是要跟着婆母的，大姐姐也许是要跟着大夫人，蔻娘便思索着她自个儿是不是也该跟着母亲走。只是这后头又怎么分呢？ 萦娘跟惯了二姐姐，三姐姐。要么是两位夫人带着，要么肯定是跟着她们了。大姐姐多半是要陪着大夫人了。 剩下的，便是她，四姐姐同葭娘。要么是她们坐一起，要么是她去陪母亲了。蔻娘心思一转，已经大概明白了。 顾氏便笑了，对大夫人说：“便叫孩子们玩去吧。咱们这年纪可还凑甚么趣呢。”她瞧得出来，说到底，蔻娘还是想跟姐妹们一道玩的。荣娘倒也罢了，毕竟也是要嫁的人了。可她却不忍心连带着把女儿一起抽出来。 大夫人会意，便道：“荣娘跟了我，蕙娘，芷娘带了萦娘。蕊娘她们三姐妹一道坐罢。” 这样分便是皆大欢喜了。 至于卢氏么，不消多说，她也知道自己该上哪辆马车。 她们三个里头蕊娘最长，便掀了帘子，先坐了进去。等蔻娘上去时，便听她开始抱怨：“怎么哪儿都能看见那容家郎君呢。”刚刚是为着长辈同大姐姐在，这才隐忍不发。现下便没有什么顾虑了。 “我也算是明白了。怪道祖母应的这般爽快呢。”葭娘亦道。 只是不知是大姐姐拿了她们做借口，还是借了容恪的名头罢了。蔻娘心里想着。 要说这容恪么，若叫郎君们来论一论，那必定是一片叫好。毕竟是世家宗子，这四书五经，君子六艺的哪儿能差了呢。便是论性子，那也是个好相处的。叫郎君们说来，这容恪确实是个良配。 可小娘子们却偏偏儿不这么想。是，这容恪是性子好，满腹才华的。可过日子不能单考虑这些不是。 容家里头，这容家老夫人且还在呢。陈荣一旦嫁过去了。这上头顶着的便是两重婆婆。是，旁人家或也有这样的。可陈荣是宗妇不是，待她自然要比普通儿媳妇，孙媳妇更是严。 若是两重婆婆关系还好便罢了，若是不好，这少不得要争权夺利的。到时候遭殃的可不是陈荣这掺和进去，两头为难的小虾米么。 真这么想一想，便是容恪本人不错，姐妹们也都对他不待见起来了。更何况，荣娘那时不时的甜蜜模样，便更是让妹妹们醋上两份，愈发不满了。 “总归是咱们受益不是，”蔻娘坐在中间，心里也不大满意，只是还得劝着这一边一个的，“等会儿只当瞧不见他罢了。” 她说着，心里倒也没多大的底气，索性撇开了话题，叫焦桐拿了备好的食盒来，打开了，问：“这要出门，想来都是没用甚么吃食的。快趁着马车还未行，垫些糕点罢。” 姐妹们都不傻，这事儿到底不是她们能置喙的，索性不再想了，且填填肚子再说吧。 “我也带了。”葭娘说着，便想唤了问梅也拿些出来。 “随便吃些就行了，我这儿够呢。”蔻娘制止道，“快出发了，也不必拿来拿去的了。” 葭娘听着是这个理儿，便也不言语了。 蕊娘跟蔻娘是从不客气的，这如意糕，一口酥瞧着，她便有些饿了，吃了几块，还叹道：“可惜了没有佛手金卷。” 可不是没有么，这出门哪有带肉食的道理。太易冷，便不好吃了，味道又重。蔻娘知道她是一时念着了，便只劝她回来再吃个够。 幸而蕊娘也只是这一说，并不强求，捧着糕点倒也吃的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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