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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雪吓得急忙捂住曦月的嘴,苦苦劝道:“格格千万别再这样想了,这话要是让其他人听到了,你的小脑袋都要保不住了。”    曦月又哭了一回,才肿着一双眼睛睡了,一宿无话。    第二日一早,曦月用了早膳,正跟红蕊红藕一起坐在窗下打络子,忽然听得门外有个陌生的声音由远到近地传了过来,“给格格请安了”。    红蕊立刻就放了手里的络子,忙不迭地去开门,来人是个脸生的宫女,穿一身浅绿色绣银纹宫装,发髻上簪一排钉螺银插针,红蕊一见眼睛便亮了,殷勤地迎着那宫女进了门,又招呼红藕道:“红藕,还不去泡茶来。”    又亲热地凑上那宫女跟前问,“姐姐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宫的,来找我们格格有什么事?”搬了自己方才坐的绣凳来,塞在那宫女面前,“姐姐快坐下说话。”    那宫女却是没拿正眼看她,也没喝红藕倒过来的茶,只看着曦月,福了一福,客客气气笑道:“给格格请安了,奴婢坤宁宫掌事宫女秋蓉,奉皇后娘娘的命来请格格过去坤宁宫说说话儿,娘娘说昨日事情来得及,没能好好招呼格格,所以今日又特地请了格格过去。”    曦月一听到“坤宁宫”三个字,就从绣凳上站了起来,此时一听是皇后娘娘有情,更是急着跟着那宫女便要走,红藕忙拉着她袖子阻拦。    “格格别急,换身衣服再去,还请这位姑姑稍等片刻。”    曦月昨日穿了那件月白色纱裙,今日穿得便更是素净了些,一身淡粉色纱裙洗得都快掉了颜色,发髻也不过用两根粉色丝带绑了一绑,若不是那一张宛如出水芙蓉的小脸气质出挑,只怕出门都能被人当成哪个宫里的小宫女来着。    曦月的衣物一贯是香雪在管,此时香雪不在,红藕进里间翻找了片刻都没能找出哪件适合的来。秋蓉把曦月上下打量了一番,笑吟吟拉了曦月的手道:“不妨事,不过是随意说说话儿罢了,格格身上这身就好得很。”说完便拉了曦月的手要走。    红藕要跟上去,红蕊只把她往门内一推,道:“昨天听你咳了大半夜,今儿个就好生歇着吧,我跟着格格去就行了!”说完便牵起曦月的手,跟在秋蓉身后亦步亦趋地走了。    曦月一路走过来只觉得心跳如鼓,不由得就想起了昨日席上张贵人让她吃荔枝壳的那一出,若是今天皇后娘娘也让她吃可怎么办?    路过昨日看到石榴树的拐角处,她又觉得自己不能老是这么想,兴许皇后娘娘和丽嫔娘娘一样,都是和气又温柔的好人呢?    及至曦月坐在了坤宁宫里,喝上了宫女端来的新鲜牛奶茶,还是觉得心突突地跳着,听到外头那声“皇后娘娘到”的时候,险些膝盖一软直接扑在了地上。    曦月听着轻轻的脚步声从自己身后绕到了身前,眼神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地上的青砖,撑在地上的手腕在宽大的袖子里微微发着抖,却听到一个女声轻轻笑了一声“快起来吧”,然后就有一双手来搀了她起来。    皇后并不像曦月想象中那样是满头珠翠的打扮,发髻上只插了一对翡翠簪子,眉目生得很是精致温柔,曦月本来以为昨日见过的丽嫔已是绝色,却不料此时一见皇后娘娘,才知道浑然天成形容的是怎么一回事。    皇后对曦月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来,曦月怯怯地过去了,皇后一双丹凤眼把她看了一看,然后又对身旁伺候的嬷嬷笑道,“瞧瞧这我见犹怜的小模样,和锦萍当年真是一模一样。”    那嬷嬷也瞧了瞧她,笑着答了:“果然是一模一样,只是这一双眸子还出挑些。”    曦月知道,锦萍是她额娘的闺名,想来额娘便是皇后娘娘的旧相识了。    皇后又吩咐道:“快把我准备好的那只镯子拿上来给格格。”    立刻有宫女捧了个衬着红色绒布的托盘上来,上面摆着一只足金双鱼戏莲镶翡翠的镯子,这镯子足足有三指宽,曦月没直接戴上,先拿在手里掂了掂,足足有好几两重,顿时觉得有些手酸。    站在皇后娘娘身侧的那位嬷嬷走上前来替她戴在了右手手腕上,笑道:“格格可得好好戴着,轻易别取下来,这可是皇后娘娘垂怜格格的一片心意啊。”    这镯子一看就不是给孩童的尺寸,比曦月的手腕足足宽了好几圈,一戴上曦月就觉得镯子要从手腕上滑下去了,只得用左手轻轻扶着,她有些不解皇后娘娘为何要赐给自己这么贵重的镯子,还说要她好好戴着,这宫中人人行事都要牵扯出许多旁的枝节来,难道这其中又有什么深意?    戴了镯子,皇后娘娘又让她重新坐了回去,命人端了好几样点心给她,一边吃一边与她说话,问她在家中时都时常做些什么,认不认得字,读过些什么书。    听得曦月说她会读书写字,皇后娘娘又是一笑,说:“正好,这月十五本宫想给太后娘娘抄一百卷法华经祈福,昨日被那群猴小子吵得头都疼了,好孩子,你帮着本宫抄上几卷可好?”    曦月忙点头,她进宫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要她做些什么事,她闲了这么些日子,总算不觉得自己是个光吃饭不做事情的了。    立刻就有宫女抬了桌子摆了纸墨笔砚过来,曦月在家时也替阿玛抄过一些东西,这抄书她是会的,提了笔就要往纸上写。    “诶,等等。”那嬷嬷又发话了,“怎么给格格抬了一张这样高的桌子过来,没见着格格手都要够不着了吗?”    曦月一愣,这才发现自己坐在凳子上双脚都离了地,手伸到最长,还有半截宣纸都被压在了胸口前,这张桌子的确是有些高了。    两个小宫女立刻要上前抬桌子换一张,曦月一看这些宫女也不过比自己大了几岁,方才抬桌子来就已经累得一头的汗水了,便出声道:“不必了嬷嬷,我站着写就行了。”    反正也只是抄抄经书而已,站着也无妨。    皇后娘娘悠悠地看她抄了半页,喝了一盏茶,好生地把她的字夸了一夸,说她小小年纪就能写得横平竖直,还颇有笔力,比几位阿哥小时候强多了,曦月没被人这样夸过,直听得两颊都泛起了红色。    “秋蓉,你在这好好伺候格格,宜妃还约了我去那边挑料子,我去一趟延禧宫。”    秋蓉应了一声,曦月行礼送走了皇后娘娘,又回到桌前抄起了经书,又抄了一页,觉得有些口渴,想起之前有宫女端了茶来,便想要去喝,才发现手边那盏茶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便随口吩咐在一旁研墨的红蕊:“红蕊,你去帮我倒一盏茶来可好?”    红蕊不情不愿地去提了茶壶过来,秋蓉见了却上前一拦,截住她手里的茶壶道:“这壶茶凉了,奴婢再去命人沏一壶新的来。”    红蕊对秋蓉本就存了巴结讨好的心思,也是不疑有他,还一连声道谢:“辛苦姐姐了。”    只是秋蓉这提了茶壶一去,便再也没回来,原本放在这屋里的冰山也已经融化了大半,曦月一直站着抄书,觉得身上越来越热,又一直没喝上水,头都开始有些昏昏沉沉了。    偏生右手手腕上还有沉沉的一个金镯子,是皇后娘娘吩咐不可随意取下来的,压得她手腕酸疼酸疼的。    几个伺候的小宫女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红蕊早就停了手上研墨的活计,站在冰山跟前拿手帕扇风,眼巴巴地看着窗外道:“这快要到用午膳的时辰了,我听说坤宁宫寻常的午膳都有二十几道菜,每道菜只吃两三口,吃上一轮就饱了,哪像咱们。”    说着回头又看一眼站在桌前的曦月,撇撇嘴道:“格格快些抄罢,这冰山都要化完了。”    曦月本想搁了笔坐在一旁休息一会儿,听红蕊这么一说,又拿起笔来继续抄写,对红蕊道:“红蕊,你快去帮我看看,茶怎么还没来。我好口渴。”    红蕊甩了帕子,不耐烦地应了一声:“秋蓉姐姐不是去沏新的了吗,格格再等一会儿。”    曦月有些无奈地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自己搁笔去开了门,却看到一个小太监口里叼了一根狗尾巴草,坐在门槛前专心致志踢石子儿,曦月喉咙干得很,就直接拍了拍这小太监的肩膀道:“这位公公……”    话还没出口,小太监就回身打开了她的手,语气冲人地凶道:“干什么呢干什么呢动手动脚的,说话好好说,懂不懂规矩啊!”    曦月吓了一跳,仔细一想,公公虽是公公,到底也和自己是不一样的,往常她和小倪子开开玩笑,也确实不会上手碰到身上,大概是自己做错了,犯了宫里的大忌讳,惹这位公公生气了,便好声好气道歉道:“公公,是我错了,劳烦你帮我问问秋蓉姐姐去了哪里,她方才说去沏茶,怎么还没回来?”    “你找秋蓉?”那小太监回身把她打量一番,把那狗尾巴草吐到一旁,道:“秋蓉姑姑那么忙的人,哪有功夫给你沏茶,进去进去。嬷嬷说了,没她的吩咐,都不许从这间屋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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