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多虑了,晋王是仁慈之主,放心就是。”
福庆长公主不依不饶,“晋王固然是任君,可他身边的人呢?朝中的文武,还没怎么样,就急着巴结新君,捧他的臭脚!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我,我这心里就跟猫抓似的。圣人,你可要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郭威不想说话,福庆长公主干脆探身,在郭威耳边道:“陛下,不如这样,陛下降旨,皇位传给晋王,然后册封幸哥殿下为皇太弟!晋王也不是郭家的人,给他当皇帝,就该千恩万谢了,等他去了,再把皇位还给郭家,天理循环,和该如此,圣人以为如何?”
皇太弟!
可真有想法!
你们这是逼着柴荣杀人啊!
而且一旦立了皇太弟,就等于把朝廷撕裂成两半,一边是支持柴荣的,一边是拥立郭幸哥的,双方还不一定怎么掐呢!
大周刚刚打败了契丹,大好的局面,就可能因为内斗彻底葬送了。
郭威就是心怀着天下,所以才坚持传位给柴荣,又怎么能答应这么荒唐的建议!
只是他也没有料到,有些人居然疯狂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连皇太弟的主意都想出来了,他们还会干什么,谁也不知道!
郭威再三权衡,不能拖延下去了。
转过天,他就把范质和王溥两个人叫来。
作为宰执重臣,郭威还是信任他们的,相比之下,三相魏仁浦就被排除其中,原因是什么,老魏心里有数!
“朕自知时日不多,两位相公具是才智之士,国之栋梁。朕死之后,要好生辅佐晋王,扫平天下,一统江山,诚如是,朕就能瞑目了。”
范质和王溥一起跪倒,老泪横流。
“陛下知遇之恩,简拔之德,臣等百死不能报答。晋王英睿,是继承江山的不二人选,吾皇圣明!”
他们两个立刻按照郭威的吩咐,草拟一道旨意,正式任命柴荣为太子,并且授予监国之位。
郭威的举动,等于给柴荣扫清了最后的障碍。
而且郭威还给范质加了太傅衔,继续担任首相,王溥加太保衔,作为次相,两个人对掌政事堂。
此时给两个人加官,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范质和王溥成为了托孤重臣,就算柴荣面对他们,都要恭恭敬敬,执弟子之礼。
其他诸臣只剩下羡慕的份儿,三相魏仁浦却是格外尴尬,昔日的谋主被冷落在一旁,这就是自作自受啊!
告叶华的黑状,挑起文武不和,没有好好照顾陛下,致使皇帝操劳过度,这都是自己的罪,如果不是当初的定策之功,怕是连脑袋都保不住了。
魏仁浦还有些侥幸,就在这时候,突然家人来送信,说是枢密使郑仁诲求见。
老魏一愣,心说这位来干什么?
按理说枢密使的地位,隐隐还在首相之上,自己不过是三相,郑仁诲这是纡尊降贵,所图不小啊!
“郑相公,小弟有失远迎,还请赎罪。”
郑仁诲个头不高,但十分精神,他笑了笑,“魏相公客气了,我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咱们里面谈吧!”
“好,好,这边请!”
魏仁浦把郑仁诲带到了书房,落座之后。
郑仁诲道:“明天是太子殿下,第一次上朝,眼下朝中事务多如牛毛,最紧要的就是冯太师的去留,魏相公以为该如何处置?”
冯道的事情,前面提到过,卢多逊带头弹劾,不少人跟进……冯道已经按照惯例,上了请辞的札子,在家里等待处置。
以冯道的江湖地位,区区弹劾,还奈何不了他。
但是老太师的确年纪大了,斗志没了,仿佛认命了。
冯道不去争,他的去留就看政事堂了。
范质和王溥成为了托孤之臣,他们两个当然不愿意在头上供着一个太上皇,这俩人和冯道都不和,能扳倒冯道,再好不过了。
现在就只剩下一个魏仁浦了。
“郑相公,冯太师德高望重,几朝元老,如果因为区区小吏弹劾,就罢免回家,脸面何存啊?而且殿下也不会答应的。”
郑仁诲一笑,“谁敢罢免冯太师?我的意思是老太师暂时去邺城,担任留守,由重臣戍守河北重镇,也是惯例,如此既能保住太师的颜面,又不至于朝堂纷扰,岂不是两全其美?”
魏仁浦想了想,陪笑道:“郑相公深谋远虑,小弟无有不从。”
老魏把郑仁诲送走,回到书房,陷入了沉思。这种关头,把冯道赶走,姓郑的想干什么?莫非他有什么企图,害怕冯道坏了他的好事?
魏仁浦思索了许久,他毅然起身,换了一身青衣,坐着仆人的车,从后门离开,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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