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以前喜欢打仗的都是武夫,他们想立功升官,封妻荫子,这一次却是几乎所有人,都在主战。
尤其是负责财税的官员,他们简直红了眼睛。
三百万订单,是不是太少了?
苏州还要多少,我们全力提供!
这么大的一个客户,绝对不能让苏州出事。
前段时间不是拨了一百万造船吗,再追加五十万贯,尽快把水师建起来,有了水师,就能兵下江南了……
疯了,全都疯了!
温文尔雅的文官变得嗷嗷主战了,口不言利的士大夫变得精于算计了。
魏仁浦不停摇头,他怎么觉得,到处都充斥着叶华的影子,这小子虽然离京了,可他的分身到处都是,无论是各种议论,还是奏疏上的观点,魏仁浦都能看到叶华的影子,简直是阴魂不散,阴魂附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大周怎么顷刻之间,就不一样了?
魏仁浦气哼哼暴跳如雷,他在书房闷坐了一阵子,越想越烦躁,只能叫家丁,把儿子叫来。
父子俩对坐,魏仁浦苦恼道:“你跟为父说实话,怎么这世道就突然变了呢?”
魏咸美瞧着老爹苦恼的样子,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爹,是早就变了,你没有觉察而已!”
“胡说,你爹至于那么迟钝吗?”魏仁浦出言责备。
魏咸美忙低下头,默不作声。
老魏沉吟了一下,突然长长出口气,用力拍着大腿,气急败坏道:“我知道了,老夫知道了!”
“自从去岁整顿吏治开始,把原来的士人都给罢黜了,换了一大堆的新人,你小子就是其中一个!”
魏仁浦用力点指着儿子,咬着牙道:“你们这些人,都是叶华调教出来的,一个个利欲熏心,胆大包天,为了钱,你们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肆无忌惮,你们是肆无忌惮啊!”
魏咸美仰脸笑道:“爹,这是你老的夸奖吗?”
“夸你个头!”
魏仁浦气得来回踱步,咆哮道:“古往今来,历朝历代,都是外儒内法,何以如此?一言以蔽之,靠着儒家的仁义道德,是没法治理天下的,更没有统御九州万方,是会出事的!可为什么,历代都宣扬圣贤之德,以儒家治国?是历代的帝王将相都是笨蛋吗?不是,是因为披着儒家的外衣,能够弱化人心,能够修饰遮掩,减少麻烦……做事不妨龌龊一些,但是总要找个合适的借口吧?你们这是干什么?连儒家的这件衣服都不要了,彻底不要脸了!你们不嫌寒碜吗?”
老魏这番话,真是发自肺腑,也就是面对儿子,换一个人,他都不会说的。
魏咸美听完,只有一个感觉,原来老爹不是榆木脑袋啊!这不是挺明白吗!
“爹,要我说,借口这东西,还不好找!”魏咸美笑道:“苏州商人,不堪压榨,高举义旗,上国出手援助,这就是好事情啊!”
“可,可你们拿这事发财,大捞其利,君子慎独,君子慎独啊!问问你的良心,到底是为了什么?”魏仁浦红着眼睛质问。
魏咸美想了想,很认真道:“爹,我们是为了大周江山,为了治下的老百姓!”
“你!”
一向能言善辩的魏仁浦语塞了……奇怪的是,老魏并没有太过生气,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像他们这样,读了一辈子圣贤书,讲了一辈子君子之道,哪管不愿意认真奉行,可还是会有所约束。
比如发战争财,这就是不义之举,身为上国天朝,就不该做这种事情,一旦做了,如何能让四夷真心臣服?
“爹,儿子当初在幽州的时候,也询问过冠军侯,我们视契丹人为奴隶,是不是有违仁恕之道?”
“叶华是怎么说的?”魏仁浦闷声道。
“侯爷说了,仁恕是留给自己人的,如果不能先照顾好自己人,别人又怎么会认为你是个讲仁义的人?连自己人都能牺牲,更何况其他人!”
“这个……哼!叶华那个混小子,除了一嘴的歪理,就没有别的本事了,好好的孩子,都让他教坏了,好好的朝廷风气,也让他给带坏了,真是气死老夫了!”
魏仁浦破口大骂,足足骂了半个时辰,转过天,又是早朝,老魏红着眼睛就上了金殿。别人都吓了一跳,心说魏相公这是怎么了,昨晚偷着纳妾了?
正在大家伙猜测之时,魏仁浦突然挺身而出,“启奏陛下,苏州义举,非比寻常。老臣愿意请旨担任钦差大臣,亲自去苏州,宣慰百姓,以示皇恩浩荡,还请陛下恩准!”
柴荣愣了,魏相公这变得有点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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