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指着北美的东部和南美的东部说道:“看这里,数万里的良田和森林,比我大明的面积还要大,却荒芜在那里,如果能将这里开发出来,子子孙孙都将不会饿肚子。”
他对世界各地都比较好奇,朱瞻基也好生给他讲解了一番,将那些地方描绘的物华天宝。
等他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两个人的话题才回归了正题。
“我一直在心里想,你到底有什么事是想让我办的?”
朱瞻基笑道:“其实很简单,我就想六叔能够多写一点弘扬我大明士兵,弘扬我朱明的戏剧。”
“就这么简单?”他楞了一下,才又反应了过来。“不,不算简单……”
朱瞻基点了点头说道:“说简单,可以说很简单,如今六叔基本上都是写的曲江池、团圆梦、蟠桃会这样的戏剧,这种无所谓。黑旋风仗义疏财这样的戏剧,今后还是不要写的好。”
这个时代的人根本不重视意识形态这样的影响,朱有炖有些想不通了。“为什么?”
黑旋风仗义疏财讲述了一个赵都巡催逼李古交纳官粮,并欲强娶其女。李逵、燕青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故事。
因为朱有炖本身就是皇族,所以后面加上了张叔夜挂榜招安,李逵、燕青因李古规劝,翻然悔悟,立即返回梁山劝说宋江,接受招安,并随官军征剿,擒了方腊。
剧作揭露了贪官污吏横行无忌、欺凌百姓的恶迹,并肯定了梁山好汉为民除害、见义勇为的侠义行为。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而人主兼礼之,此所以乱也。夫离法者罪,而诸先生以文学取,犯禁者诛,而群侠以私剑养。”
朱瞻基这句话出自韩非子的“五蠧”。五蠧就是五种社会蛀虫,在这五蠧里头一种社会蛀虫就是“儒生”!
基本意思是:儒家利用文章扰乱法纪,狡辩颠倒黑白,游侠使用武力欺人违犯禁令,而君主却都要加以礼待,这就是国家混乱的根源。犯法的本该判罪,而那些儒生却靠着文章学说得到任用犯禁的本该处罚,而那些游侠却靠着充当刺客得到豢养。
朱有炖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却又似乎有些不明白。看着脸上只有黯淡胡茬的朱瞻基,那张神采飞扬的脸,怎么也不能跟一个老奸巨猾之辈联系在一起。
他斟酌了一下,连瞻基也不敢叫了,问道:“太孙可是想要通过戏剧引人向善?”
“引人向善非我所欲,我汉家儿郎已经被那些儒生和和尚阉割了太多的血性,泯灭了尚武精神。如今我大明得此宝物,这世界还有无数大好河山等我汉家儿郎去占领,只是向善怎能够?”
朱瞻基不等朱有炖说话,又说道:“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朝廷更应该有目的性地引导百姓发展,而不是任由儒家愚民。戏剧虽然不登大雅之堂,却倍受百姓喜爱,乡村唱大戏,往往十里八乡的乡亲父老结伴共赏。若我大明每个县城都设置一家官办戏坊,除了县城戏台表演,还送戏下乡,六叔以为可行否?”
“这……这……”朱有炖有点跟不上朱瞻基的节奏了,只能说道:“耗费太大,耗费太大啊!”
“即便不全部官办,那些民间戏团数量也是不少,各地官府也可以扶持民间戏坊,送戏下乡嘛!”
朱有炖越发迷糊了,问道:“太孙此举何意?”
朱瞻基笑道:“这就需要六叔来费心了,那些戏坊既然我朝廷花了银子,当然要演我们安排的戏剧。这些戏剧要弘扬将士勇猛杀敌,有仇必报或弘扬我朱家大明一心为民,尽心尽责或宣扬海外遍地金银,物华天宝,总之你写什么,他们就要演什么!甚至六叔只需有个思路,即可安排其他人来写曲目。若六叔能做到此事,日后我当允六叔出仕,掌管天下青楼,戏院。”
朱有炖远离政治,实乃因为少年时期连续遭遇数次起伏,但是绝不代表他就愿意被当猪一样在开封王府养一辈子。
但是此事非同小可,他也不敢一口答应。
朱瞻基也不逼他,轻声说道:“五祖呕心沥血,编撰保生余录、袖珍方、普济方和救荒本草。我欲着內监刊印天下,让我朱氏五祖名垂千古。此事你当回去与五祖商议,我明春出海,这一去就要一两年,待回来时给我答复即可。”
他期期艾艾地说道:“若是随你出海,恐无闲暇写曲目。”
朱瞻基点了点头说道:“六叔尽可留在京城或者开封,有祥符郡王随我出海即可。”
祥符郡王朱有爝乃是周王庶四子,老二汝阳王朱有爋因为举报周王,导致周王两度被废,被削为平民,发配大理。老三顺阳王朱有烜去年因病去世。
朱有炖身有疾,能人道却无子。所以他虽然是世子,但是以后的周王一脉,待他之后,肯定是朱有爝袭爵。
一直到走出皇宫,朱有炖仍然有些魂不守舍。他的心情非常复杂,既轻松,激动,却又倍感压力。
轻松的是可以不用出海了,激动的是出仕有望,但是出仕也意味着风险,这种压力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下来。
虽然他没有直接答应朱瞻基,但是他指定,这件事他父亲是肯定支持的。能够将耗费多年心血的四本书刊发天下,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老父不顾一切了。
何况,他的父亲周王本来就不是一个省心的主。
将朱有炖送到了东华门,朱瞻基回到了兴庆宫,就看到薛尚宫等在门廊处。“天气渐冷,有什么事这么急,连几步路都等不了。”
薛尚宫微微一笑,挥了挥手,几个宫女就退到了一边,留下两个人边走边说。“殿下年后就又要出门,这次一走就是年余,身边自然不能少了人伺候。只是该如何安排,殿下还要拿个主意。”
朱瞻基看了她一眼笑道:“是不是最近又有嫔妃一直烦你?”
“这是奴婢职责,怎谈得上烦?只是太孙妃,胡良娣都刚生下孩子,蓝良娣也怀上了。她们三人都不能陪殿下出海,其他人的身份就低了一些,怕压不住阵脚。”
朱瞻基嗯了一下,问道:“那母妃的意思呢?”
薛尚宫捂着嘴笑道:“太子妃当然是想你把还没有怀上的都带上,回来的时候,一个个都大着肚子回来。”
朱瞻基摇了摇头,他这个身份,想不当种马都不行。
他想了想说道:“刘承徽随我东征,一路行事有度,又精通药理,能当大用,这次还带上她。马良媛天真可爱,年岁又小,不必急着让她怀孕,也可以带上。其他人就由你……”
“万万不可!”薛尚宫连忙说道:“奴婢只是下人,如何能当殿下的家?何况若是我今日做主,此后这宫里怕是没有奴婢容身之地了。”
朱瞻基一想,还真是如此。她若是做主了,那些没有被安排跟着朱瞻基一起去的嫔妃还不恨死她啊!
奴婢当家,天理难容。这种事可不能破坏了规矩。
他自己心里没有这方面计划,觉得左右为难,就说道:“还有两个月呢,说不定这段时间还能再怀上几个……我再看看吧……”
第二日,朱瞻基在海军总部接见了返京的杨章德。昨日一直没有机会跟他见面,今日刚好跟他说说朱有炖拜托的事情。
杨章德此人心狠手辣,胆大包天,却也是个精明得力之辈。这是一把利刃,用的好了能伤敌,用不好就伤了自己的手。
不过朱瞻基自认还是能控制住他,如今的皇权社会,一个锦衣卫的鹰犬,哪怕像纪纲一样位极人臣,破坏力也有限。
他不是掌握朝政的文臣,一个决定就能影响大明的根本,也不是率军千万的将领,能兴兵造反坏了一方太平。
锦衣卫的所有权力都是为了皇权服务,也被皇权紧紧限制住,不怕他翻了天。
询问了一番此次去太原的经过,朱瞻基装作不经意地问起了少红之事。
朱瞻基的话虽然轻描淡写,但是杨章德听在耳中却如同惊雷阵阵。身为一个上位者,是不会在意一个下属的私生活的,而当上位者关注此事的时候,必然是有其他他不知道的缘由。
他不敢马虎,更怕猜错了朱瞻基的意思,只能被动地说道:“微臣倒是见过那少红几次,不过只是欣赏,并无独占之意。”
朱瞻基摆了摆手说道:“我也就是随口一问,我就是管的再宽,也管不到你的房内事。不过你要记得,跟我做事要讲规矩。……若是少红心甘情愿,你纳也就纳了,但是若你仗着自己是锦衣卫指挥佥事,仗势欺人,我也不会饶了你。去吧……”
朱瞻基越是这样,杨章德也就越是心虚,虽然他并不曾为难过少红,也是他的下属也有意无意地透露出了自己对她的兴趣,润香楼那边也把少红看做是自己的禁脔。
走出了海军总部,他的心仍然吊着,没有着落。殿下日理万机,当然不会专门为这样的事提一口,既然提出来的,那就必然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他回头看了看褚松,说道:“褚千户,我不在京城这些时日,润香楼可有异常?”
褚松虽然羡慕杨章德快速地爬到自己的前面,但是事已如此,很能认得清自己的位置。“指挥大人有所不知,周王世子奉圣命在润香楼编一出新戏,据说皇上都会亲自莅临,如今润香楼全部人马都在为这出新戏做准备。”
身为锦衣卫指挥佥事,杨章德当然对王室成员的基本资料都有掌握。周王朱橚与当今升上一母同胞,周王又一直坚定支持圣上,所以周王府,蜀王府,楚王府,宁王府这四个与皇上关系亲近的王府,一般人都是不敢惹的。
他们手里虽然没有权力,但是皇上也绝对不会允许有人欺负了他们。
褚松又说道:“指挥大人可知昨日午后太庙宗族大会……”
这件事就是因为杨章德他们的查案引发,所以杨章德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那晋王罪证就是我等查明,岂有不知!”
褚松笑道:“但是宗族大会之后,殿下与周王世子单独相见,还邀请了周王世子到兴庆宫做客,吃了晚饭才送他离开……”
杨章德明白了过来,将一块玉佩塞在了他的衣袖里。“这是朱济熺送我的,据说还是前晋王的心头爱,此番送与褚兄。你如今还在殿下身边,你我兄弟也常联系……”
褚松摸了一下袖子里的玉佩,体验了一下手感,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那周王世子就是一个书呆子,戏痴,指挥大人切记不要送金银,要是有几个戏本,他肯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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